第十四章 回宮
言汐全然沒有注意到二人的眼神交流。
此時的香客陸陸續(xù)續(xù)多了起來，門前變得擁擠起來，言汐念及趙老太君年紀(jì)大了，忙命懷月扶著趙老太君到東邊的涼亭邊坐坐。
趙老太君擺擺手，說她一把老骨頭還撐得住，哪有那么嬌貴。
言汐也只好由著她來。
倒是趙驪煙看她臉色蒼白，問她是否最近受了風(fēng)寒。
受什么風(fēng)寒，言汐默默想著，明明是昨晚被墨辰給嚇的，對了，他的這個名字可能也是假的，言汐失笑，真作假時假亦真，她倒是把這個假名記了七七八八。
“既如此，言汐就先行一步。老太君和趙姐姐要注意安全呀?！毖韵戳丝刺焐烙?jì)回去可能得到正午，便先向兩人辭行。
“恭送公主?！?p> 言汐來的時候只帶了懷月一人，在寺中的鶯鶯燕燕中并不出彩，趙老太君看著言汐遠(yuǎn)去，心想，倒是個實(shí)誠孩子，何奕軒是何家第三子，娶了昭陽公主何家地位必能水漲船高，連帶著何家老大和老二的仕途也能拼一拼。
趙驪煙看著言汐走遠(yuǎn)，才問趙老太君：“奶奶，依您看，該如何？”
趙老太君想了想，才說“老身就拼著這把老骨頭，去皇后娘娘面前求個情，你三哥和昭華公主早有婚約，有這層關(guān)系，我有五成把握能讓皇后娘娘開口?！?p> 趙驪煙又猶豫到：“可是三表哥他們家只是個尚書府，皇上未必同意。”
趙老太君搖搖頭，不一定，她的孫女還是太年輕了點(diǎn)。南淮有律法，駙馬一律不得掌實(shí)權(quán)，不得從軍，至多御史臺的官職便到頭了，哪家的嫡長子會愿意，也只有家中次子，三子才會尚公主，一來頂個皇親國戚的名號，二來宮中之事也能及時得到消息。
何家雖然是小小尚書府，原本是上不得臺面的，可是有他們定國公趙家，皇后娘娘要是疼女兒，再嫁過去一個庶女，對昭華公主更有幫助，這點(diǎn)，皇后娘娘不會想不到。
“昭陽公主既然說了聽皇后娘娘吩咐，這事就容易多了。”趙老太君笑道，勝券在握。
白馬寺建在城外，饒是車夫快馬加鞭，還是到正午才堪堪回城。
城東的街上一向繁華，熙熙攘攘的，馬車也不由得放慢了速度。
“快讓開！”
“放肆！既然敢攔公主車駕！”言汐聽到外面的爭吵聲，示意懷月出去看看。
原來是何家的馬車擋到了前面，懷月向馬車中看去，里面有一男一女兩人。
馬車中的人聽到了聲音，那個男子便下來了。
“何三公子?！睉言乱姷叫辛艘欢Y。
何三公子見到懷月眼前一涼，快步走到了言汐車上。
“微臣拜見昭陽公主，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焙无瘸趵事暤馈?p> 言汐聽了只得走下馬車來。
“昭陽見過三公子?！?p> “不知公主如此匆忙，是要去哪？”何奕初看著疲勞的馬問道。
“剛剛才從白馬寺回來，這會是要回宮去?！毖韵粗无瘸酰麄冏詈笠淮我娒嬉彩且荒昵暗膶m宴上了，如今的他氣質(zhì)更加溫和，言汐想，這大概就是那個百年的書香門第培養(yǎng)出來的人，骨子里帶著書墨的溫潤。
何奕初聽到后溢出一抹笑來，“聽說今日我姨奶奶和煙兒也去了白馬寺。不知有沒有見到公主？”
“自然是見到了，”言汐笑到，她與何奕初還有趙三公子因?yàn)檠垣h的關(guān)系，認(rèn)識時間挺長，在何奕初面前也少了緊迫感。
“趙老太君風(fēng)采依舊，趙姐姐越來越漂亮了?！币?yàn)殛柟馓^刺眼，言汐微微瞇著眼睛。何奕初見了，不動聲色地挪腳，背對著太陽，給言汐擋了大半陽光。
“不知三公子這是要去哪呀？”言汐看了看馬車，發(fā)現(xiàn)里面依稀可見人影。
何奕初招了招手，從馬車上下來了一個小姑娘，大概十二三歲的樣子，略顯稚嫩，蹦蹦跳跳地走過來，等到了言汐跟前又止住了腳，怯生生地躲到了何奕初后面。
我有這么嚇人的，言汐摸了摸自己的臉，又感覺不對，給放下了。
“還不快過來見過昭陽公主。”何奕初微微側(cè)了側(cè)身，讓開了一條路來。
“臣女見過昭陽公主?！蹦茄绢^給言汐行了禮，又躲到了后面。
……我這是有多嚇人？
言汐盡力擠出一個她認(rèn)為溫和的笑來，看了看周身，最后從腕練褪下一個刻著梨花的碧玉鐲子來遞給這個丫頭。
“我來的匆忙，也沒帶什么東西。不算值錢的玩意，你拿著玩吧?！毖韵珡澭鼘@個丫頭笑著。
“謝謝公主?！彼€是躲到了何奕初后面。
行吧，言汐放棄了。她自認(rèn)為最討孩子的喜歡，沒找到對這個小女孩毫無辦法。
何奕初只得歉意地說：“家妹年少無知，還請公主不要怪罪?！?p> 言汐擺擺手，這沒什么。
何奕初看著面前巧笑嫣兮的女孩，第一次生出了無力感。只恨他去年只得了探花，被分到了翰林書院，這次宴會，眾人都心照不宣地知道這是為皇上的三個公主擇婿，各家都卯足了勁爭奪這兩個位置，不知他能否有這個榮幸。
心里想著，口中就不由地說了出來。
“不知公主日后想嫁與怎么的人？”何奕初一開口就暗道不好，又懊惱起來。
言汐看了看他，沒有責(zé)怪他的唐突。
她人生第一次盡力的想這個問題，到最后卻突然發(fā)現(xiàn)她沒有任何想法，言汐只得嘆了口氣。
“大概，是像這個太陽般的人吧?！毖韵詈笳f道，她極其討厭陰雨天，所以，相反的，愛極了陽光明媚的午后。
太陽嗎？何奕初想起他書房有一副錦繡河山圖，可以拿來送給言汐。
“這是三公子的妹妹嗎？”言汐問道，她記得何奕初有一個十二歲的妹妹，只是從未見過，原來是她嗎？
“是臣的表妹，今天從云州回來?！?p> 這么一說，言汐便明白了。原來是何奕初二叔的女兒，何奕雪。
“那三公子昭陽就先走了，宮中現(xiàn)在忙著，我得回去看看?！毖韵嚪蚶伛R車，朝他說道。
“臣恭送公主?！焙无瘸鯊澭托?。
“畢竟后天宮宴，缺了我言玥得和我鬧?！毖韵珶o奈地?cái)[擺手，算是給何奕初一個解釋。
“公主?！毖韵貋?，看到何奕初一身白衣站在日光傾城處，認(rèn)真地問她：“公主心中可有良人？”
言下之意，公主你覺得我怎么樣？
言汐停了一會，何奕初以為他等不到了，言汐才說：“昭陽自然全憑母后安排。”她笑到：“三少爺一定要找自己喜歡的呀。昭陽愿三少爺一生順?biāo)??！?p> 知道過了很久言汐才發(fā)現(xiàn)，那時候，她也有一瞬間動心于那日光下的少女，只是他們之間只有一曲離歌。
臣之愿，不過是公主你一人罷了。何奕初苦笑。
何奕雪好奇地拉了拉自己一向穩(wěn)重的三表哥，不知為什么，她從何奕初身上感到了一絲悲傷，她搖搖頭，一定是自己想錯了。
言汐在進(jìn)宮的時候，遇到了從宮外回來的韓敬之，他昨夜去了云州，今日才快馬加鞭趕回來。
“微臣拜見昭陽公主。”韓敬之是江湖中人，后被南淮帝慧眼識珠，提拔到宮中做了大內(nèi)侍衛(wèi)。
“韓統(tǒng)領(lǐng)?！毖韵篷R車上走下來看他風(fēng)塵仆仆，疑惑道：“韓統(tǒng)領(lǐng)這是去哪了？”
韓敬之不動聲色地扯了謊：“微臣去城外白馬寺求個平安福。”
“本宮也正好從白馬寺回來，怎么沒見到韓統(tǒng)領(lǐng)？”
“微臣趕路走了小路，自然沒遇到公主?！?p> “原是如此?！毖韵腥淮笪?，扶著懷月走了。
韓敬之默默地擦了一把冷汗。言汐的眼睛太過干凈，仿佛能看透一切謊言。可算是瞞過去了，韓敬之想，他總是覺得這個昭陽公主不像傳說中那樣無害。
言汐穿過回廊，宮內(nèi)的路上來來往往都是內(nèi)務(wù)府和鳳儀宮的人，還夾雜著其他宮里的人，她甚至看到了幾個自己鐘粹宮的人，果然是盛事。
她改了道，打算先去鳳儀宮看看能不能幫上什么忙，畢竟皇后娘娘對她一直都不錯。
南淮帝在宸妃的羲和宮中小憩，宸妃帶著宮女在給言歡整理衣服。
言歡的孔雀碧衣在陽光下隱隱泛著綠光，引來一眾宮人的驚嘆。
司衣坊也踏著點(diǎn)往鳳儀宮送去了新制的衣服。
整套衣服以明黃色為基調(diào)，金羅蹙鸞華服，外罩米黃君子蘭大印花紗質(zhì)褶子，足下一雙西域小靴，自然是嫡公主的氣度。
云邊聽說羲和宮的宸妃特意著人從西域買了一身孔雀毛的衣服，就一直不服氣，看到言玥穿了這身，才覺得揚(yáng)眉吐氣了。
總之，兩宮的公主都在互相比較，只有言汐還在悠悠的走在路上。
鐘粹宮的明月都要急死了，眼下言汐還沒來，司衣坊送來的衣服沒辦法試，這可如何是好。
言汐全然忘了這事，她讓懷月先回宮了，自己才到了鳳儀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