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萬壽宮初識阿森

　　“順子你要到哪去？”是文子想叫住順子的聲音。

　　“用你管，你趕緊做你的作業(yè)去?！表樧踊亓怂痪湓?，頭也不回地就跑開了。

　　“別管他了，肯定又是到萬壽宮去了，那里現(xiàn)在每天都一大群小孩在那里玩的?！表樧影值穆曇?。

　　文子知道萬壽宮的。那里一般是生活在鎮(zhèn)上的那群小孩在那里玩的地方，他小的時候也經(jīng)常去那里玩。順子說的沒錯，文子還要趕緊去做功課的。此時的文子要在家里幫襯著生意，在家里干完了活，就已經(jīng)是要做功課的時間了，初中的功課自然比小學(xué)多得多。

　　“那里不是都是些鎮(zhèn)上的小孩在那里玩嗎？”文子問順子爸說。

　　“也許是現(xiàn)在家里生意慢慢順了，家庭條件好了，順子感覺可以跟那些人玩了吧。你管他呢？順子還這么小，你不隨他玩自己的呀！”順子爸一邊說著，一邊忙著自己的活。平日里文子認(rèn)為自己比父母懂得多，喜歡代替父母去管順子的小事。

　　鎮(zhèn)里最好玩的地方就數(shù)萬壽宮了。萬壽宮原來是地主家的祠堂，由青磚砌成，正面刷成了白色，里面有很多房子，中間是個天井，頂上則是那種青瓦飛檐。那時紅軍秋收起義后過來的時候改成了主席的住處與指揮部，主席就是在這里發(fā)布了“三大紀(jì)律六項注意”（注：后來在“六項注意”的基礎(chǔ)上改成了“八項注意”，那是后來的事了），萬壽宮的左前方有一個戲臺，是以前唱戲用的，戲臺與萬壽宮的前面是一塊很大的平地，鋪著卵石。里面綠樹成蔭，外面圍有一圈二米高的圍墻。那戲臺是上不去的，平時都是鎖起來了。如果想爬上戲臺，還是可以爬得上去的，但爬上去可要小心被管理員發(fā)現(xiàn)了告到學(xué)校里去的。整個萬壽宮當(dāng)時都是被整飭一新的，那里是全鎮(zhèn)最榮耀的地方。

　　不知什么時候開始，萬壽宮成了孩子們的樂園。鎮(zhèn)上的，鎮(zhèn)子邊的孩子都往那里去。住鎮(zhèn)子里的小孩的父母大多都是雙職工，鎮(zhèn)邊上的小孩大多是或父或母有工作，小孩子在一起很快就分成了兩派，鎮(zhèn)子里的孩子一派，鎮(zhèn)邊上的孩子一派，如果兩派恰巧都在萬壽宮里玩，搶地盤的事就會難免發(fā)生。

　　順子不知道自己屬于哪一派，他喜歡去那里玩，但不喜歡參加任何一派，他覺得只要玩得開心就行。但這事由不得他的，如果他參加了鎮(zhèn)里的派別，那么自己村落里的小孩就不跟他玩，如果參加了村院里的派別，那鎮(zhèn)里的小孩就不跟他玩。

　　因此，他如果看到兩派人都在的時候，他就干脆跑萬壽宮里面去玩，去看看那些陳列品與紀(jì)念物。去的次數(shù)多了，他對里面就熟了。他知道什么時候會開放，什么時候會發(fā)紀(jì)念冊。那紀(jì)念冊是一本書，里面寫的是萬壽宮的革命傳統(tǒng)，順子很喜歡這紀(jì)念冊，不是因為里面的內(nèi)容，而是因為那紀(jì)念冊紙質(zhì)好，用來折紙飛機(jī)、折紙板都是不錯的材料。

　　順子離開了家，去了萬壽宮。這天是村院里的孩子在萬壽宮玩，他們得正是興起的時候，鎮(zhèn)上那一派小孩過來搶地盤了。鎮(zhèn)上那一幫子人來勢兇兇，村院里的孩子也不跟他們爭。甚至村院里老鄧家的小孩打算跟他們打架了，都被別的孩子們攔了下來，老老實實地讓出了地盤。

　　“我們不跟他們爭了，到別的地方玩去吧?！笔抢闲ぜ业男ちφf的。肖力跟順子是同齡人，在同一個學(xué)校，同一個年級，但不在一個班。老肖家的條件比較好，肖力說的話有一定的號召力。

　　被鎮(zhèn)上的孩子一鬧，大家沒有興趣繼續(xù)在萬壽宮玩了，準(zhǔn)備到別的地方玩去。

　　“你們這些人，也太欺負(fù)人了吧，明明是他們先來的。”傳來了一個聲音，夾雜著外地的口音，但可以聽得出來是本地話。大家順著聲音望去，是一個比順子高了足足有一個頭的大塊頭，有幾分眼熟，但不敢太確定。應(yīng)該說這是順子第一次這么從容地打量起大塊頭，虎背熊腰，根本看不出是跟他們同齡人的樣子。

　　“你想怎么的？多管閑事！”看到有人給順子他們這群孩子出頭，鎮(zhèn)上的小孩來了精神。

　　仗著個頭大，大塊頭倒不怕。在這個年齡里，塊頭就是戰(zhàn)斗力。

　　“他們都是我大郭叔那村院的，我永森就是他們這派的，今天這地盤不能讓。”聽阿森這么一說，大家都想起來了，確實在大郭叔家見過阿森。此時，順子知道了他叫永森，后來覺得叫阿森更親切，于是就改叫阿森了。

　　鎮(zhèn)里的孩子感覺今天遇到了刺頭，但看到阿森這塊頭也不得不掂量掂量一下，氣勢下降了很多。

　　“要在萬壽宮這里玩，是需要真本事的，沒有真本事都對不起這個地。你們不服咱到那圍墻上走走，哪邊的人過的人多，這地盤就歸誰?！睂Ψ街钢h(yuǎn)處那圍墻說，用起了文比。

　　他們指的那圍墻的另一邊是一條石階，那石階直通到鎮(zhèn)里的沙河邊。那一堵圍墻到外面石階足有四五米高，比石階旁的房子的屋頂還高。通過這石階鎮(zhèn)子里的人可以到那大河邊去挑水、洗衣服，洗菜什么的。

　　“比就比，走！”阿森沒問順子他們這群人同不同意就直接去到了圍墻邊，先爬上樹，再躍到圍墻上。順子他們這群人在阿森的帶領(lǐng)下硬著頭皮往上爬，然后一邊一個夾雜著過圍墻了。

　　要是在平時，順子壯著膽子并不是爬不過去。但這天在圍墻上是被催著過的，很快順子他們這群里的人就開始緊張了起來，稍不留意掉到外面的石階上那可不是鬧著玩的。順子他們這邊很快就放棄了，不再爬圍墻了。

　　爬圍墻沒贏，阿森無話可說了，村院里的孩子放棄了地盤，徹底撤出來了。

　　有了這一次給小孩們出頭，阿森一下就成了順子這邊的領(lǐng)頭人了。大家都知道在大郭叔家見過他，不再陌生了。

　　“下次再遇到這種情況，你們再也不要讓，你們要爭，不然他們永遠(yuǎn)都會欺負(fù)你們，今天我們?nèi)トf壽宮里面玩去，呆會帶你們爬戲臺?！表樧诱f的話象個大人，仿佛萬壽宮是他家的一樣。

　　萬壽宮里面大家都去過不知多少次了，于是要阿森先去爬戲臺，看他怕還是不怕。

　　那戲臺并不高，估計一米六七的樣子，邊上有窗戶可以借力，如果爬的話借著窗戶往上爬并沒有什么難度。只是看邊上有塊牌子，上面寫著“保護(hù)文物，禁止攀爬”，他們這群人就當(dāng)了真，從來沒有往上面爬過。今天他們想看看阿森的膽量。

　　看到大家都想爬，阿森決定帶大家爬一次。三下兩下，阿森就爬上去了?？吹桨⑸郎先チ?，大家跟著一起爬了上去。對山里爬慣了樹的小孩來說爬這種高度是沒有難度的。

　　小孩上了戲臺，很是開心，有的人開始模仿那唱戲的擺上幾個造型，有的人這里摸摸，那里摸摸。這戲臺也沒什么，就一木制的小樓閣而已，看過了就沒有什么好奇的了。

　　沒幾分鐘不知誰說了一聲，“趕緊下去了，不然管理員來了就麻煩了?！贝蠹亿s緊往下爬。很久以前管理員看到他們想爬的時候就警告過他們，：“如果抓到了你們爬戲臺，就告到你們學(xué)校去?！?p>　　“急什么啦，這個時候管理員不在，沒看到今天萬壽宮都不發(fā)紀(jì)念冊嗎？”阿森說。

　　經(jīng)阿森這么一說，大家才注意到今天真的沒有管理員在。順子打心眼里佩服起阿森來，他心想不禁抱怨起自己膽子太小了，他早就注意到了這天是沒有管理員的，怎么還是不敢爬戲臺呢？

　　于是大家坐在戲臺上七嘴八舌地聊起了天。順子問起了阿森的身世來。

　　“我家是長沙的，三四歲就到這里來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四五年了，爸說是什么上山下鄉(xiāng)，反正也不懂的。不過你們這里就是好玩，而且沒人管得了我，我想干嘛就干嘛?！卑⑸瓱o憂無慮地說了起來，他確實比他們這一群小孩要開朗很多。

　　怪不得有外地口音，而且是省城來的，孩子們都沒有去過省城，更是佩服阿森的不凡經(jīng)歷，這大山里的小孩對大城市充滿著一種神秘感?？戳私裉彀⑸谋憩F(xiàn)，更是把孩子們給折服了。孩子們都不吭聲了，生怕吭聲就更顯出自己的土氣一樣。

　　看大家都不吭聲了，阿森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似的，陪著孩子們下了戲臺，陪著他們一起到了河村。他徑直去了大郭叔家。

　　順子回了自己家，看到文子還在做家務(wù)。順子什么也沒說，他玩夠了就得趕緊去把作業(yè)做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