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札幌,比唐媛想象中的要更加美麗。
盡管正值夏季最炎熱的時候,七月的札幌卻并沒有云淞市一樣的悶熱,反而處處透著海洋性的溫和。
她們匆匆趕來,在酒店里安頓下來后便出了門。
雖然是旅游旺季,但路上行人并不怎么多。
走在大街上,步伐放得很慢,但唐媛依然能夠感覺得到,定晨只是在走馬觀花,所見之景一眼看過,沒有放在心上。
察覺到這種心不在焉,唐媛也只是默默地走在她的身邊,一言不發(fā)。
定晨說要她陪著到札幌來,她并沒有問原因就跟著來了。然而一路上她們依舊交流甚少,再也不復往日的熱鬧。
其實細細回想一下,唐媛發(fā)現(xiàn)她們之間的對話幾乎從來都只是浮在表面,定晨一刻不停地說,而她則更多的時候是在聽著。從一個話題開始,還沒有深入的說就跳到了另一個話題,生怕出現(xiàn)冷場的局面。
這不是正確的相處方式,但這么久的時間里,唐媛竟然從來沒有發(fā)現(xiàn)過。
走著走著,沉默許久的定晨終于開口說了話:“其實冬天的札幌才最迷人,可惜現(xiàn)在是夏天。也許應該晚一點再來,才能見到好看的雪景?!?p> 札幌的雪,就像一場盛大的冬日宴會,裹挾著濃厚的日式浪漫,把對來年的期待都展現(xiàn)在眼前。
“我很早之前就想來札幌了……其實我來過一次,但是已經(jīng)沒什么印象了?!?p> 過了片刻,唐媛才問:“札幌……有什么特別的意義嗎?”
定晨盯著地面:“2007年的時候,這里發(fā)生過一次地震?!?p> “地震?”
“嗯,楊行彥你還記得吧,他說,他的初戀女友是在那場地震中……喪生的?!?p> 唐媛頓時心下了然。
楊先生之于定晨,大概就像許淮靖之于她,是很想忘又忘不了,不甘心又無可奈何的一段過往。
當定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唐媛的心里就已經(jīng)勾勒出了一個大致的故事輪廓:那個在地震中喪生的女孩子也許是楊先生最難忘的初戀,因為那次意外而始終走不出失去摯愛的陰影,于是在往后的所有感情中,都選擇了用游戲的態(tài)度對待戀人。
果不其然——
定晨神色漠然:“之前,我是和他一起來的札幌。是他告訴我,札幌是他的初戀最喜歡的城市?!?p> 她臉上的漠然很快就被隱忍的疼痛取代:“他還說,他沒有辦法忘記初戀,沒有辦法把全部的愛都給我。他說我們不合適,也許總有一天會分開?!?p> 事實證明,他們確實沒有走到最后的緣分。
“前幾天的時候,我去醫(yī)院,沒想到居然碰見他了——我還以為他早就已經(jīng)不在云淞了呢。”
唐媛不免唏噓,原來每個人都不可避免地為情所困。
“所以……才突然想來札幌的嗎?”
“可能是吧。不過我還是沒發(fā)現(xiàn),這個城市有哪里吸引人?!鄙踔?,這座城市,僅僅因為那些不怎么美好的回憶,也一并成為了定晨憎恨的對象。
“其實還有一件事我沒有告訴你,”定晨又說,“是關于許淮靖的。之前他剛回來的時候,來找過我,說了一通很莫名其妙的話?!?p> “我知道。他肯定說,想和你一起重新生活吧?!边@是不用想也能猜得到的事實。耽誤了這么久,越是從前得不到的就越想要彌補,誰不是這樣呢。
定晨驚訝地看著唐媛:“你知道?他告訴你的嗎?”
“是我猜的?!?p> “其實……他說的時候,我真的有那么一點動搖。但是我也知道,我跟他早就已經(jīng)沒有任何可能了。”定晨解釋道,“我以前說過的希望你能夠幸福,希望你不會受到傷害,都是真心的?!?p> “我知道。定晨,我知道?!碧奇曼c著頭,“但是我對你深感抱歉,也是真心的?!?p> “你對我有什么好抱歉的。”定晨苦笑,“我其實覺得自己什么都比不上你??墒俏颐髦啦粚θ?,還是偶爾會嫉妒你。對不起,真的對不起?!?p> 唐媛沉默了一會:“辭職之后,你打算去哪兒,做什么?”
“還沒想好,不知道該干什么?!倍ǔ繎n愁地說:“好奇怪啊,從小到大我爸媽都告訴我,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可是我好像并沒有找到什么比較終身的目標?!?p> 定晨的目光很是茫然,找不到落腳點。
“難道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喜歡什么嗎?”
“喜歡的東西很多,但是沒有什么可以作為職業(yè)的。唉,我覺得人生不就是應該吃喝玩樂,每天都開心嗎?可是……”定晨的表情有沉郁轉變?yōu)榛砣婚_朗,繼而又冷卻了下來,“總感覺你們每個人都有人生理想的樣子,我卻找不到?!?p> 唐媛抿了抿嘴:“沒有,你說的很對,人生就是要每天都開心。這不就是你的理想嗎?”
“這怎么能算?太俗了吧!媛媛,你是不是感覺我特別沒追求,就跟咸魚一樣?”
“沒有,每個人的生活方式都不一樣。開心才最重要?!?p> 定晨糾結的皺起了眉頭。
唐媛一笑置之。
她想,定晨說的很對,人生就是為了快樂而存在。比如謝昀,他追求快樂的方式是音樂,比如她,追求快樂的方式是書寫。定晨的快樂只不過更簡單一些,但是既然都是快樂,又有什么高下之分呢。
////////////////////////////////
在后臺,謝昀一邊任由化妝師在自己臉上左描右畫,一邊心里直打著鼓。
他沒有多大的底氣能夠贏過方亦成,雖然也許對方亦然。
等到都收拾好了,謝昀剛要起身去拿自己的吉他,卻看見方亦成朝自己走了過來。
“沒想到咱們兩個還能成為對手。”方亦成笑了。
謝昀有些緊張,他搓了搓手心,說:“我也沒想到?!?p> “能跟你當對手我還真是挺榮幸的,不過還是要告訴你,要想贏,可不僅僅是靠天賦?!?p> 謝昀悄悄攥緊了拳頭:“我知道,但我會全力以赴的。我也要告訴你,我不僅有天賦?!?p> 而且還有贏過你的實力。
方亦成挑了挑眉:“哎,別管咱們誰勝誰負了,等結束之后,一起吃個飯怎么樣?”
原來拐彎抹角的,是來約飯的。
謝昀一愣,好幾秒后才點了點頭。
拋開其他的不說,其實他并不討厭方亦成,反而挺喜歡他坦率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