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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宋

第二章 橫渠鎮(zhèn)

朗宋 王浮白 3217 2019-07-23 20:57:21

  橫渠鎮(zhèn)隸屬永康縣,乃縣治所在,小鎮(zhèn)毗鄰青城后山,東北與都江堰接壤,地勢平緩,水系發(fā)達(dá),自晉朝起便有人在此興建廟宇,因橫于味江河畔,故有名曰“橫渠”。

  小鎮(zhèn)建筑雖然大多樸素,但鱗次櫛比,錯落有致,一條長長的青石板路貫通全鎮(zhèn),此時石板路上正人聲鼎沸,好不喧囂。王然帶著劉五郎到了鎮(zhèn)中間最繁華的翠圍寺前面,將竹簍放下,叫賣起來:

  “嘗鮮無不道春筍,新鮮香脆的春筍有賣咯?!?p>  劉五郎仰慕的看了一眼王然,心想不愧是然哥兒,賣個筍都能吟句詩。

  春筍誘人,王然又賣的便宜,不一會兒就賣完了。王然背起空簍,帶著劉五郎沿街亂逛。街上變戲法的,演紙影戲的,捉懸絲傀儡的,弄蟲蟻的,等等如是,不可勝數(shù),看的兩人眼花繚亂,流連忘返。

  “然哥兒”劉五郎突然扯了扯王然的袖子,正在聽說書的說三分講五代聽的入迷的王然轉(zhuǎn)過頭順著劉五郎的視線望去,見街對面一群人正聚在一起關(guān)撲作樂,中間一人跟王然差不多的身形,形容丑惡,相貌粗疏,口中不停罵罵咧咧,身邊立著兩個幫閑正跟著起哄。

  那惡漢名叫張小六,外號張大蟲。是鎮(zhèn)上有名的潑皮無賴,年紀(jì)不大,但心腸歹毒,往日橫行街市,逮著那老實忠厚的就是一陣欺侮勒索,鎮(zhèn)上百姓都十分厭惡他。但這狗才不知怎么攀緣上了徐府,供徐三爺差遣幫做些腌臜事,這徐府是鎮(zhèn)上首富,跟官府那邊也說得上話,張大蟲背靠大樹,平日里威風(fēng)的不行。

  這張小六貪財不說,還十分好色,但偏偏長得眼斜嘴歪,丑陋不堪,再加上他本就惡名在外,尋常婦人家都躲著他,哪里有良善女子肯親近他,他還偏就到處尋那小戶人家的姑娘調(diào)戲。不知怎的聽說劉五郎的姐姐長得潔白秀麗,就常常前去騷擾,嚇得劉姑娘大門都不敢出,好在劉家在本地人多勢眾,張小六倒也不敢胡來,但嘴上調(diào)戲是免不了的。

  上月劉五郎到鎮(zhèn)上給他三叔送東西,被張小六遇見,又是一通污言穢語,劉五郎怒不可遏,便啐他了一臉吐沫,被他和幫閑一陣好打,現(xiàn)在想起來猶自忿忿。王然聽說后,就答應(yīng)找機(jī)會幫他報仇雪恨。

  這種熱鬧時節(jié),人人喜樂,上街游玩,當(dāng)然也少不了張小六這種潑皮無賴出來惡心人,所以劉五郎一邊逛香會一邊也沒忘了到處觀望。

  王然心領(lǐng)神會,對劉五郎道:“不急,先盯著。”

  二人便悄悄把注意力都放在對面的關(guān)撲場子上,不一會張小六站起身來,一腳踢翻了面前的瓦罐頭錢,其余眾人雖怒但不敢言,張小六恥笑著啐了一聲,帶著兩個幫閑晃悠悠的走了。兩人跟上前去。

  劉五郎問王然究竟作何打算,畢竟對方有三個人,他倆不一定能打得過人家,王然這才和盤托出。王然常常來往鎮(zhèn)上,雖然話不多,但為人心思敏捷,對鎮(zhèn)上的人情故事都熟稔于心。原來他一早就聽人閑聊說起這張小六跟茍尾巷孫有實家的有了首尾,孫有實白日里給人做雇匠過活,沒甚愛好,就喜歡下了工約人出去吃酒,飲的個酩酊大醉,回了家倒頭就睡。孫有實的內(nèi)人侯氏本也不是那三從四德的人,再加上正值虎狼之年,心里就頗有些不耐,但大宋律法甚嚴(yán),《宋刑統(tǒng)》規(guī)定:“諸奸者,徒一年半;有夫者,徒二年”,故也少有人敢來沾惹她,只有那張小六色膽包天,兩人眉來眼去幾回就勾搭成雙了。這在鎮(zhèn)上算不上什么秘密,只是沒人敢跟孫有實說罷了。今日香會繁盛,作坊都早早放了假,孫有實肯定是又約人飲酒作樂去了,家里兩個孩子碰上這等熱鬧場景不在外面玩到閉市也不會回去,所以張小六肯定不會錯過此等良機(jī),定要去偷歡作樂一番。只需悄悄跟著,肯定能逮到他落單的時候。

  果不然,張小六帶著兩個幫閑一步三搖的朝街尾的夠茍尾巷踱去,快到巷口,從懷里掏出一把錢交予兩個幫閑,打發(fā)他們自己尋樂去了。兩個幫閑心領(lǐng)意會,嘿嘿淫笑幾聲,接過錢道了聲:“祝哥哥旗開得勝,大殺四方。”便走開了。然后張小六左右顧盼一番,就溜進(jìn)了巷子。

  王然和劉五郎連忙跟上,悄悄往巷子里打量,見那張小六躡步走到孫有實家門前,在門上有節(jié)奏的叩了幾聲。不一會門開了個縫兒,他便蹭進(jìn)屋去了。

  劉五郎抑不住喜色道:“然哥兒,成了,你等著,我去找那孫有實?!?p>  王然忙道不可。心想若是孫有實回家捉奸在床,說不定要驚動官府,細(xì)細(xì)盤問下免不了把他兩個也牽扯進(jìn)去。劉五郎倒是不怕,只是王然的師父王雉川從來不愿跟官府有所攀扯,縣令老爺病了著人來請他去診脈,他竟找借口推脫不去。在師父的影響下,王然也不愿多生枝節(jié)。

  “咱們在這盯著,待會等他出來了趁他落單打他個半死,出了氣就行。孫有實是個窩囊膽小的貨色,若是他怕了張小六平日的威風(fēng),不敢拿他怎樣,咱倆就落了個里外不是。就算孫有實壯著膽子敢去報官,張小六的主子徐府三爺家跟官府可說的上話的,要是存心包庇他,咱們更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蓖跞唤忉尩馈?p>  “好,都聽然哥兒的?!眲⑽謇尚恼f還是然哥兒想事周全。

  兩人便在巷口蹲著,靜靜等著。

  約莫過了有兩刻鐘,那孫家屋子的大門打開了。張小六腳步虛浮,面帶淫色的走了出來。

  “五郎,幫我望風(fēng),別讓人發(fā)現(xiàn)報了官,看我怎么收拾他?!蓖跞环愿赖?。

  “然哥兒,你一個人行么,咱倆一起吧?!眲⑽謇傻?。

  “不用,收拾他,我一人足矣。要是讓他瞧見你,日后免不了被他報復(fù),我可是不怕他的?!?p>  “好罷。”知道王然身手矯健,機(jī)警伶俐,他師父王郎中在鎮(zhèn)上也素有聲望,給那徐府的老太爺跟大爺都瞧過病,張小六輕易也不敢拿王然怎么樣,劉五郎便不再多言。

  王然站起身,掖了掖短褐,一個健步?jīng)_入巷內(nèi),抬拳便打,兩下把張小六撂翻在地,又伸腿一頓猛踹,張小六這會兒身子正虛,使不出氣力,王然生的健壯,又使了十二分力,打得他只能抱頭爬滾,好不狼狽。打了一會,王然見他已是屎屁直流,便停下手來,怕再打下去出了人命,那可無法收場了。

  “往后再敢魚肉鄉(xiāng)里,欺辱他人,我便見你一次打你一次。”王然沖地上哀嚎的張小六放句狠話,轉(zhuǎn)身走出巷子。

  “然哥兒,張小六不會報官吧?!眲⑽謇蛇B忙跟上。

  “諒他不敢,在孫家門前被打了,官府詢問起來他也不好解釋。再說他平日里威風(fēng)慣了,若被鎮(zhèn)上人知道他被打成這幅德行,以后還怎么橫行鄉(xiāng)里。”

  帶著喜形于色的劉五郎又逛了一會香會,王然見天色不早,便先去藥鋪買了些附近山上采不到的常用藥材,供師父配藥,再去肉鋪買了片肉,準(zhǔn)備跟劉五郎回家去了。

  誰知走到街尾路過茍尾巷的時候,見巷口圍了許多人,巷內(nèi)有打鬧聲傳出。兩人心中有鬼,連忙上前圍看。卻是孫有實正在摑那侯氏,地上還躺著張小六,臉上身上又多了些腳印子,約莫又挨了頓毒打。孫家兩個孩子站在墻邊哇哇大哭,不住抹淚。

  向周圍人打聽一番,原來是孫有實領(lǐng)著兩個孩子回家,一到巷口發(fā)現(xiàn)他媳婦侯氏正蹲在地上,抱著張小六那烏青淤腫的腦袋凄凄哎哎的哭著,孫有實登時勃然大怒,上前拽起侯氏一把推開,對著那半條命的張小六一陣拳打腳踢,然后又拎著侯氏開摑。

  說來也是張小六、侯氏這對奸夫淫婦倒霉,侯氏剛把張小六送出門去,忽然聽到墻外有打鬧聲,駭破了膽,還以為是她官人回來碰到張小六兩人打起來了。等了一會聽外面動靜小了,只聽張小六的痛呼聲,還有一聲恫嚇的話,確定不是孫有實后,這才開門去看,只見張小六躺在地上半死不活,巷中再無半個人影,她趕忙撲上身去扶起張小六,卻也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便啼哭起來。

  再說那孫有實原本跟朋友在酒鋪里交杯換盞,酒至正酣,倏的瞅見自家孩子從鋪前瘋鬧跑過,心想家里那個潑婦又沒好好看著孩子,便向酒友告一聲罪,放下酒杯,揪兩個孩子去了,準(zhǔn)備把孩子送回家再來吃酒。剛剛走到巷口便瞅見了上面那幕,附近的街坊鄰居聽見巷里的哭聲也漸漸圍了過來,見此情形無不目含深意的望著孫有實,孫有實更是怒不可遏。心想平日里聽街坊們打牙撂嘴,自己也不曾放心上,自己近些年那方面是不大行了,夫人侯氏素來兇悍,那張小六也是個惹不起的人物,索性已有了兩個兒子,便把那綠頭巾繼續(xù)裹著了,每日變本加厲的出去借酒消愁,落得個眼不見為凈。怎料這對狗男女愈發(fā)大膽,今日竟在屋外都摟抱上了,這不是當(dāng)著街坊四鄰落我面子么,我怎當(dāng)?shù)闷鹑绱诵呷?,以后還有何臉面見人,便乘著酒勁動了手。

  巷中一片雞飛狗跳,好不鬧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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