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小全早上起來想刷牙，牙膏都擠沒了，只剩皮了，放在倉(cāng)房的盒子里，留著賣錢。這個(gè)皮輕，是鋁的，能賣一分錢。西院，隋嬸給小月胸前圍上毛巾，用手掌蘸水給抹臉，從上往下一手遮住臉，“我不——洗——”小月喊，又抹一把，“別沒出息。”小月使勁掙開，說：“出息?！?p>　　小全拿著牙缸兒，泡著牙刷，去找立本。沿途樹上的鳥嘰嘰喳喳叫。立本跑步還沒有回來，院子里立木哈腰洗臉呢。

　　上后院，曉宇在院子里洗臉呢。小全端著牙缸，說：“擠點(diǎn)牙膏?！睍杂钔嶂樥f：“在墻上，不是很好?！毙∪淖?，一群雞就跟著呼啦啦往哪走，躲不開，“你家得喂雞了?！?p>　　小玲在那院，她的笑臉像陽光下的花，說“用我家的。”遞過來牙膏，小全擠到牙刷一小條。項(xiàng)叔點(diǎn)著腳在院里的園子轉(zhuǎn)悠，一早起來就要看的，歪著頭，東瞅瞅西看看，他眼睛看莊稼、嘴里和小全說話：“回去啦？”小全舉起牙缸說：“有了，走了。”項(xiàng)婆子從屋出來，不高興，“拿家里的東西送外人兒，裝什么大方?！崩享?xiàng)看葉子蔫了，“缺水了?！?p>　　小全在水站那接一下水，回家。季叔在門口端詳兒子走路的姿勢(shì)，感覺和自己一樣呢，看兒子的肩膀上的毛巾，說以后別搭那，拿下，“不好看。”進(jìn)屋，給了小全一角錢，讓他白天去買牙膏。

　　小全媽做了面條，給小全“吃小灶”，前一段過生日吃的和這一樣的，開學(xué)前也吃了這樣的面，第二天下地走路了。她搟面薄，切得寬，放了點(diǎn)堿，吃得滑溜。熱油蔥花醬油熗的鍋，熱湯，小全他們吃得汗波流水兒的。媽給小全那碗多一些。小正說“真香?！眿屨f“香也沒有了。”小全給小正撥，小正端碗躲開，“我飽了?！?p>　　小全今天要在學(xué)校講演，穿一件新上衣，有點(diǎn)小了，抻一抻。爸說，別想自己好了壞了，就不會(huì)緊張了。講的啥內(nèi)容啊？講紅軍過草地的故事。前幾天，周老師給一本書，是內(nèi)部油印的。周老師愛人是軍人，書是部隊(duì)里蠟紙刻寫印刷的，字很整齊，一律是仿宋體。巧了，今天是小全的陽歷生日。小全只是聽媽媽說的陰歷生日，說過陰歷，不過陽歷?？墒翘顚懸粋€(gè)正式“表”，要填寫出生年月日，學(xué)校說填陽歷。怎么辦呢？媽媽說是記得陽歷是幾月，不記得陽歷是幾號(hào)。小全填了月，日怎么辦呢，填陰歷的吧。小全和曉宇說了，曉宇說可以算吶，一年一年推，立本說每年不一樣的，小成說舊的黃歷沒留，留著好啦。他們看棚，棚頂上糊的報(bào)紙，有日期，有陽歷也有陰歷，呀，都是后來的，新的蓋了舊的。容叔說，我去機(jī)關(guān)給你查查，機(jī)關(guān)有圖書室，有人民日?qǐng)?bào)……查著了，曉宇說，你這回有仨生日了，小家說那三生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