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和幾個(gè)人在校園里，等著，還沒搞衛(wèi)生。小林把手里的磨光了的笤帚頭扔到房上去，“我回去了，”其他人拉他，“小勤一會(huì)非得找你不可?！毙×炙﹂_手，垂著變了色的臉，邊走邊說，“他能把我咋的？凈他媽瞎安排，就給他干活，好事兒我啥也撈不著……他啥×樣我還不知道？我啥都知道……”
回家，春麗坐炕頭剪小人。用了一塊紅紙，折疊，紅色在里面，白色在外面，不染手。小杰也剪，染紅手指，往春麗臉上抹，“紅臉蛋你?！贝蝴悰]生氣，去照鏡子拿抹布擦一擦?；貋砝^續(xù)剪，打開紙，有鼻有眼，有衣有腿，有鞋，鞋是大頭鞋。再剪一個(gè)別的，連體的兩個(gè)人，有小辮兒，穿裙子的，是女的，從中間剪開。小杰喊：“別剪——”可來不及了，已經(jīng)剪開了?！白彀蜎]毛辦事不牢……”小杰嘟囔（是學(xué)他爹呀），拿過來修一修，剪掉了胳膊，剩一只胳膊了。春麗拿過來看，你剪成啥了？小杰說：“你小剪子好使，我大剪子不好使?！薄敖o你小剪子！”小杰不要，“你不早給我，現(xiàn)在給我有啥用？”春麗看了半天，用剪子減去另一只胳膊。
“這就好看了？你可真行?！毙〗芷仓?，斜著眼，“被人追的女的被慣壞了。”
春麗看他，“你聽誰說的？”
小杰不說。
春麗靠窗戶，織帽子，這是小梅的——她不會(huì)織了，拿過來的。春花說：你管她干啥，那線也不夠，咱們給搭呀？春麗不理會(huì)，先織著看，織到哪算哪。就當(dāng)練手啦。
曉宇早到家，叫小全來，小濤跟來?？活^上鋪開一層榛子，爐火燒得旺，烘干嘍——榛子是二嬸家的親戚給送的，他們來上醫(yī)院看病了。吃了一些，然后揣些，小林跑進(jìn)來，問“在哪整的？”曉宇不喜歡他，說：“偷的！門關(guān)好了嗎？”小林扒拉炕上榛子看，“哎呀，有蟲子，有蟲眼兒?！庇袉幔窟@是蟲子眼兒！從這爬進(jìn)去的。是嗎？別用牙，找鉗子夾開?？?，吃時(shí)得注意，看看，要是吃嘴里，那啥味兒，惡心死人。
“還有嗎？”“有！”
小濤揣了兩衣服兜，鼓鼓的回家?；丶姨统鰜矸趴簧?，有骨碌到炕里，忙爬上去收回來?！案墒裁囱?？”小月問。小濤說：“挑蟲子，帶眼兒的?！毙≈疽策^來，幫挑。“蟲子的給我，其他的你們吃吧。”小濤揣了帶眼兒的榛子出去。
小濤叫曉宇一起上小盈家。在門外，給曉宇的兜里裝幾個(gè)榛子，曉宇想問，又好像明白了，不問了。進(jìn)屋，曉宇看見桌子上的畫報(bào)，就拿起坐下看，翻畫報(bào)里有演出的舞蹈劇照，就站起來端直了看。小濤沖小盈擠咕眼睛，說：“好吃的?！薄笆裁?？”“你閉上眼睛我給你。”“不看不行。”“榛子。”“新的舊的？”“新的，哪還有舊的了，今年的。曉宇可以證明?！薄澳墙o我吧?！薄安婚]眼，就算了?！薄伴]，閉上了。”“啊——，張嘴。哎呀，你的牙口兒真好。”“我踢你呀——”“這個(gè)最好的，大的，張開?！彼岩粋€(gè)榛子放進(jìn)小盈的嘴，小盈舌頭送到槽牙咬，“什么味兒——”小盈吐，找水漱口，“你原來……”小濤開了門，“原來如北！”跑了。小盈拽曉宇喊：“你倆一起來騙我！”曉宇甩開小盈的手，喊：“他整的，不是我的，我哪知道……”
紙條上說，報(bào)復(fù)是反彈，有即時(shí)的，有持久的。
形式，朝向惡。形式擴(kuò)大，往往都是造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