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譚老師……”僻靜無人的街角，阿布不知道譚卓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更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這里的。
譚卓一臉興味地看著阿布此時有些驚慌的表情，伸出一只手指指了指上方，“我住這兒?！?p> 譚卓指的是旁邊一棟20多層的高層樓，阿布剛才確實沒有注意到旁邊居然有一棟住宅樓，可時值傍晚，阿布他們剛才所在的位置也是不起眼的角落，阿布想應(yīng)該沒有人注意到才對。
“我在窗戶上看見你跑過來，所以就下來看看?！弊T卓一手插兜，很是隨意地說道。
阿布一臉囧態(tài)，這么說來，譚卓可能目睹了整個他舉止奇怪的過程。
“老師，那個，我，剛才……”阿布語無倫次地想做個合理解釋。
“表演了一下怎么施展特殊能力。”譚卓露出一絲微笑，調(diào)侃著阿布。
這么說確實是全看到了。
阿布準備破罐子破摔，“看超級英雄電影看多了，我就想模仿一下。”
“把那個女孩送走了？Spiderman？”譚卓繼續(xù)語出驚人。
阿布直接愣在了原地。
半晌，阿布驚訝又有些激動地問道：“老師，您能看到？您也能看到，對嗎？”
譚卓淡然回答：“當然?！?p> “老師，您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嗎？我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我突然能看見靈魂？”阿布像看到救星般，一股腦將多日來的疑問問出。
“走吧，到我家里，慢慢說?！?p> 阿布跟在譚卓身后，走進那棟高層樓。
譚卓的家很是特別，空曠得幾乎沒有沒有人煙氣息。房間整體是灰色色調(diào)，客廳墻上掛著一個直徑四五十厘米的飛鏢盤，地上放著一臺跑布機。除此之外，靠近陽臺的位置放著一張很大的桌子，上面堆放了各式各樣的雜物。有擺放整齊的幾本書，幾本隨意丟著的電影雜志，一個未組裝完的變形金剛和剩余的零件，一盒飛鏢，還有半瓶紅酒和一個酒杯，甚至還有一些零食袋。桌子的一側(cè)是一張長條躺椅，另一側(cè)則放著一張木質(zhì)椅子。除此之外，別無他物。沒有沙發(fā)，沒有電視。
譚卓徑直在長條椅上躺下，兩手墊在腦后，姿態(tài)悠閑而放松，一身黑色西裝不僅不違和，反而還襯出幾分優(yōu)雅。
阿布有些無語地站在客廳。
“杵在那兒干嘛，坐?！弊T卓吩咐道。
于是阿布在屋里唯一剩下的那張椅子上坐下。面前是一張大大的桌子，對面是一個不顧禮節(jié)神色自若半躺著的人。阿布突然覺得自己像是個年輕拘謹?shù)膽?yīng)聘者，面對著的則是一個我行我素的老板。
“老師?！卑⒉即蚱瞥聊?。
“什么時候開始的？”譚卓問。
“從2個多月前開始，我就經(jīng)常會做奇怪的夢。開學那天，我在路上看到一只貓的尸體，不知道怎么地，我突然覺得好像能感應(yīng)到它的靈魂。再然后，我在學?？吹搅藛趟颊Z，發(fā)現(xiàn)其他人竟然都看不見，我這才知道原來自己出了問題?！?p> “你現(xiàn)在還做那些夢嗎？”
“有。每次都夢見有一條河，周圍黑漆漆的，有一個聲音一直叫我的名字。前幾天還夢到我終于從河里游到了對岸，終于看見那個一直喊我名字的人……”
“那個人是……”
“好像是我自己?！?p> 譚卓繼續(xù)仰躺著，沒有說話。
“老師，你知道是為什么嗎？”
“阿布，我們所在的世界，姑且稱為此世。在此世之外，還有彼岸的存在。死亡并不是終點，這是毋庸置疑的。死去的人會去往彼岸，但沒有人知道彼岸的所在，只有很少的人，可以見到流連在此世的靈魂。而這樣的人，一定和彼岸有所牽扯?！?p> “所以，您也是這樣？”
譚卓起身，與阿布相對而坐，自顧自倒了杯酒，抿了一口。
“對。這幾年我一直研究歷史和傳說，希望能從中找出一些線索。我國傳說中有人死后靈魂渡過忘川的說法，過忘川后忘卻前塵種種，曾經(jīng)的一切留在彼岸，開成有花無葉的彼岸花。你夢中所見的河很可能就是忘川，靈魂在忘川前塵皆忘，步入輪回，而如你我一般在輪回里能見到靈魂，夢到忘川，必然是不符合輪回規(guī)律的?！?p> “那，這樣的事情，是好是壞呢？”阿布迷茫地問道。
“沒有人能回答你的問題，但萬事萬物總有原因，你也無需惶恐，總有一天會明白的?！弊T卓繼續(xù)品著他的酒，十分地淡定。
阿布也被他的情緒所感染，一下子放松了很多，至少這個世界上終于有人跟他一樣，有著不同于其他人的特質(zhì)和經(jīng)歷，他不用再獨自遮遮掩掩地隱藏他的怪異，被奇怪的夢境所困而苦于沒有任何答案。
“對了，老師，思語還提到了海，她說她看到醫(yī)院周圍被海水包圍，阻止靈魂再返回醫(yī)院。”阿布將自己所知道的一股腦全告訴了譚卓。
“這些年，我見過不少靈魂，有一些也聲稱他們看到了海?！渡胶＝?jīng)》有‘蓬萊山在海中，大人之世在海中’的記載，李白詩云‘?？驼勫蓿瑹煗⒚Ｐ烹y求’，傳說中的仙人、仙山似乎總是與海有關(guān)。當年秦始皇為求長生不死，派人遠渡重洋，苦尋蓬萊以求仙藥。海，恐怕是更難解的問題了?！?p> 阿布有些暈了，事情好像越來越不簡單。
譚卓看他苦惱的樣子，笑了笑，安慰道：“沒關(guān)系，總要慢慢來。你突然擁有了特殊能力，這背后一定有原因，真相會慢慢找上門來的，現(xiàn)在能做的，就是順其自然。你做的那些夢，一定和彼岸有關(guān)。只要多研究你的夢境，在現(xiàn)實中再多接觸一些靈魂，也許就能發(fā)現(xiàn)更多的玄機?！?p> “您說的對，我明白了。以后再做夢的話，我一定告訴您?！?p> “好。”
“老師，不早了，那我回去了。您早點休息吧?！?p> 譚卓送阿布到門口，目送阿布乘上電梯，關(guān)上了門。
陽臺的落地窗前，譚卓一直看著阿布走出樓門，向前漸漸走遠。
這晚，阿布再次陷入夢境中。
阿布渡過那條河，那人轉(zhuǎn)身，和阿布一模一樣，然后那人周圍突然燃起一團大火，大火快要燃盡的時候，一只五彩羽毛的鳥從火中翩然飛出，拖著長尾，啼聲清亮。
那是，傳說中的鳳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