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二妹不但身子骨弱,酒量也差。改明兒多跟二哥出去走走,二哥幫你漲漲酒量!”
顧炎峻調侃的話音剛落,就被顧以嵐一折扇敲在頭上:“漲什么酒量!二妹一姑娘家,如何能同你一道粗鄙胡鬧?”
顧炎峻梗著脖子強詞奪理:“怎么粗鄙胡鬧了?我這還不是為防二妹日后在外面吃大虧……天地良心,我這可都是一片好意!”
顧以嵐冷笑一聲,雖不置一詞,意思卻已是相當明顯。
顧炎峻一半心虛一半氣惱,偷偷瞥了眼顧今馳,將希望寄予其身上。見顧今馳一反常態(tài)地自顧把玩手中酒杯,顧炎峻氣悶地憋紅了臉。
顧靜之對此情景習以為常并視若無睹,對柳葉息親切一笑:“二妹醉酒,可讓西喬和子矜大為遺憾。尤其是子矜,得知你一醉不醒,整個午后都魂不守舍。臨走之際還同我打聽你可有醒來,惹得西喬醋飄十里?!?p> “……”自己一盞茶,能有這么大吸引力?
“二妹不必介懷,西喬約了咱們十日后在山遙海閣小聚。千叮嚀萬囑咐定要帶上二妹一道,柳師姐已經替二妹應了下來?!?p> 柳葉息下意識看了柳施瑤一眼,就見柳施瑤含笑點頭:“小息年紀也不小了,正當多結識些朋友。”
“……”這話的潛臺詞怎么像是催著自己多相親早成親?柳施瑤明明年紀比自己還大,不說成親,連個對象也沒有聽說過。何況結識諸如宋勉風子矜這樣成雙成對的當真沒問題?還是誤解了柳施瑤這句話的單純意思?
不過說到朋友,柳葉息又看了看在座幾人。白日午宴的時候,不說那對魔女雙胞胎,同桌也沒見到凌塵師叔。還想著是不是有什么講究,現在家宴仍是不在。
想了想,柳葉息還是沒忍住,悄悄問柳施瑤:“既然是家宴,怎么不見凌師叔?”
柳施瑤笑容略帶黯然:“凌師叔已多年獨來獨往,不與他人同桌而食?!?p> 柳施瑤這神情……是自己想多了?
正疑惑著,門外顧潛踏著夜色裹著燭光,緩緩而來。
這大概是柳葉息迄今為止第一次深覺顧潛的雅逸倜儻。
暗紫的錦衣在燭火映照下濃如染墨。不疾不徐的行走間,隱有華光流淌。那周身端方華貴又強大沉穩(wěn)的氣勢,讓人更加好奇面具下的面容是否華茂春松。只不過,白日里見到的顧影帝好像穿的不是這套衣服。所以這就是有錢人的快樂?一頓飯換一套衣服,講究!
顧潛見到坐在柳施瑤身旁的柳葉息,嘴角勾起一個輕柔的弧度:“好在息妹趕在家宴前醒來,否則炎峻少不得又要多項懲罰?!?p> “二妹醉酒與我何干?為何我又要多項懲罰?”
顧潛走到主位上坐了下來,瞥了聲厲內荏的顧炎峻一眼,冷哼一聲:“若不是你連番敬酒,二妹又怎會空腹飲酒,以致早早醉倒?”
想著顧炎峻近幾次的那些暗搓搓的小花招,柳葉息假意幫腔:“興許是午時日頭灼熱,二哥一時口渴,這才忍不住以酒代水頻頻下肚?!?p> 顧炎峻一見有人給自己遞桿子,當即也不管是誰,只顧順著桿子往上爬:“對!我就是口渴了!”
顧今馳在一旁輕笑:“二妹說你口渴你就口渴?那二妹若說你是個蠢蛋,你也是個蠢蛋?”
顧炎峻臉色一黑:“老四你怎么回事?會不會說話?”
顧靜之見顧炎峻又要鬧騰起來,頭痛地忙將話題引開:“聽以嵐說,今日咱們飲的酒水都是老二你提供的?”
顧炎峻聞言,頓時既憋屈又咬牙地看著顧以嵐:“這酒本是打算藏存至我成親那日再喝的。若非有人使詐……”自己酒窖珍藏多年的“兩小無猜”也不會被人搬空!
顧以嵐把玩著玉骨扇不停,輕描淡寫瞥向顧炎峻,冷笑:“我如何使詐了?”
顧炎峻理直氣壯:“那般厚一本《茶典》,若非你使詐,如何次次翻到的數字都我的大?”
顧以嵐收回目光,漫不經心:“你若能將整部《茶典》背下,也能如此?!?p> 顧炎峻語塞,仍不甘地嘀咕:“你當人人都像你那般變態(tài)嗎!”
“‘兩小無猜’以貼羊山的青梅和玉竹芯,以秘法釀制九九八十一天,再封存于貼羊山西面特有的河引沙地下足足七年。所得酒液橙紅如珀,酸甜適口,后勁十足?!闭f到這,顧潛笑著看了顧炎峻一眼,“聽聞當初這酒讓炎峻花費了好一番功夫,輾轉到手后一直珍藏于酒窖。炎峻今日難得大方一回,咱們可莫要辜負了炎峻這番心意?!?p> 說完,顧潛無視顧炎峻的欲言又止,扭頭吩咐人上菜上酒,繼而對柳葉息道:“息妹酒量淺,也可以茶代酒。”
“謝侯爺體恤?!惫皇巧矸莶灰粯哟鼍筒灰粯?,想當初顧影帝可是都沒用正眼看過自己,更別說對自己和顏悅色了。如今不但細心周到,還一口一句“息妹”……不知顧影帝怎么想的,反正自己聽到耳中真是既別扭又肉麻。顧影帝你這么稱呼我,不怕云袖吃醋?
想到這,趁著上菜之際,柳葉息四下打量了一圈。
顧潛身后站著稚氣未脫的單謹行,自以為掩飾很好地往自己身后偷瞄。自己身后跟著首諾和高橙兒,他在偷看誰?
顧靜之身后跟著前次棠花林奉琴的青年。至于顧炎峻,似乎不喜隨侍,從初次見面至今一直都孤身一人。再看顧以嵐身后,除了一如既往無悲不喜的苾菀,竟然也有疤面男焚琴的身影。
柳葉息一驚之下忙不著痕跡朝顧今馳看去,兩相比較之后又鎮(zhèn)定下來。有顧今馳同時在場的情況下,“焚琴”與柳葉息前兩次所見,無論身形還是五官,都有細微的不同。
分|身的替身?套娃到了你們跟前都得直呼內行吧?!顧以嵐可知情?還是他暗中刻意的安排?為什么?思及此,柳葉息忙打住險些滑入深淵的念頭。
無論安寧侯水有多深,自己如今已不是那個能輕易打殺的小小婢女。只要自己小心謹慎不參與其中,等到親爹來侯府接人,就能山高海闊魚游鳥飛。
除此外,還讓柳葉息略為在意的,便是跟在柳施瑤身后的只有李憐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