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葉息得了顧以嵐的解釋，也就不再多言，轉(zhuǎn)而低頭看向湖水。湖水碧波粼粼不知深淺，不時能看到小舟周圍有成群的青背魚兒游來游去。柳葉息見此來了興致，趴到舷邊想逗弄一番水中的魚兒。剛伸出手，還沒碰到湖面，就被顧以嵐一把抓住，拉了回來。
“小心！”
話音未落，接連兩三條魚兒便追著抽離的手指躍出湖面，又噗通落回水中。柳葉息瞧得分明，那一張一合的魚嘴里，是一排排鋒利的鋸齒。
“這是……”食人魚？！
“這是老侯爺?shù)母赣H還在世時，偶然在南邊海域發(fā)現(xiàn)的異種魚類。成群結(jié)隊(duì)嗜血嗜肉極為兇殘，除山石與特定樹木外，無物不食。曾有人親眼目睹，一頭猛虎追捕獵物時無意中落水，頓時哀嚎聲起，不出一時片刻便只剩下一副血肉模糊的骨架。制成徐姨這艘小舟所用的木料散發(fā)出的氣味，正是這群魚最為厭惡的味道，所過之處魚群皆避。否則即便是我，只要一出現(xiàn)在湖面上，也會被它們?nèi)浩鸲ブ?。?p> 果然是食人魚！而且好像還是加強(qiáng)版？這安寧侯府果然兇殘，就連這看似風(fēng)平浪靜風(fēng)景宜人的湖里，也養(yǎng)有食人魚！看這湖泊廣袤的面積，不知道水里食人魚到底有多少！更不知道安寧侯府當(dāng)初把這么多食人魚撈回來，耗費(fèi)了多少人力物力和財(cái)力！這就是鈔能力吧！
而且這活脫脫就是一個最佳的毀尸滅跡場所吧，把人敲暈了往里一丟，連尸骨都找不到。難怪一路走來，越靠近這里，巡邏的護(hù)院就越多。
柳葉息心有余悸，剛想拍拍胸口順順氣，一抬手，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還被顧以嵐緊握著。
兩人同時對視一眼，同時默契地松開手，望向別處。舟尾擺渡的徐三娘看在眼里，輕咳一聲。
“說來，二小子今早竟也來了瀚海閣，說是被罰抄書。你們這是約好的？”
顧以嵐若無其事地抖開玉骨扇，翩然輕搖：“這便要問二妹了。”
見徐三娘朝自己看來，柳葉息連忙道：“我只是為了見識瀚海閣的浩瀚書海，壓根不記得二哥抄書一事?！?p> 徐三娘得了柳葉息的解釋，嬌笑一聲便沒了下文。
不得不說，看似嬌滴滴的徐三娘是擺渡的一把好手，小舟速度飛快，說話的功夫便去了三分之二的距離。岸邊看著還不覺得，距離越近，越能為瀚海閣那輝宏高大的塔樓所折服驚嘆。
整個塔狀的瀚海閣呈八邊形，五層樓高。紅墻青瓦，每層彎彎的檐角都掛著銅鈴蹲著祥獸。每當(dāng)有風(fēng)吹過，就能聽見銅鈴聲響。一眼望去，仿佛沉默的巨人，載著厚重的歷史，屹立于這一方天地。
小舟很快到了湖中島。下了小舟順著一層層高高的青石堤壩拾階而上，跨過較尋常更為高大的洞門，穿過清幽的青石小徑，來到瀚海閣正門前，塔樓那拔地而起的恢弘氣勢也越發(fā)得明顯。
目測來看，單是瀚海閣底層直徑已逾百米，單層高度遠(yuǎn)超十米。難以想象，以這時代背景下，是怎樣在湖中心建立起如此巨大的塔樓。這建筑面積，難怪號稱網(wǎng)羅天下各類書籍！
丈寬的朱紅大門上懸掛著漆黑的木匾，“瀚海閣”三個鎏金大字鋒芒畢露。望著這三個大字，柳葉息的心不可抑止地砰砰跳了起來。深吸口氣，柳葉息用力推開……呃，不好意思，再來一遍……還是推不動。
柳葉息正欲抓耳撓腮，就聽顧以嵐輕笑一聲：“瀚海閣的大門若要以二妹的臂力，怕是百人也難以推開?！闭f著，上前一步，握住門上的銅環(huán)，輕輕叩響。
三下過后，大門嗡地一震，從里緩緩打開可供兩人進(jìn)出的門縫。
門內(nèi)似乎早已自成一界，此刻被外來者攪擾，連靜謐的塵埃都似不耐，紛紛在眼前亂舞。夏日灼目的陽光從精致的雕花窗欞照進(jìn)，在空中被約束成一條條筆直的光線，落到其后的書架上，一半光耀一半昏暗?；秀遍g，半開的門縫仿佛變作了時光流轉(zhuǎn)的神秘通道，似是將這個一知半解的世界縮影其中。
柳葉息眼睛直愣，抬腳就要往里走，卻被高高厚厚的門檻絆了一跤。如果不是顧以嵐及時拉住，五體投地狗啃泥是少不了的了。柳葉息不好意思地笑笑，微微掙開，整理了下身上的衣衫，才看著腳下，拎起裙擺小心跨進(jìn)門內(nèi)。
進(jìn)入門內(nèi)，剛走出幾步，還沒來得及近距離仔細(xì)觀摩那一排排直通樓頂?shù)臅埽宦暽硢〉妮p咳突然從身后傳來。柳葉息一驚，轉(zhuǎn)過身才發(fā)現(xiàn)身后不知何時多了一人。
逆著光，看不清此人五官長相。一身泛白的青色麻衣，一頭花白的長發(fā)，身姿挺拔，頗有仙風(fēng)道骨世外高人的風(fēng)范。
顧以嵐顯然是認(rèn)識老者的，雙手一握沖其行了一禮，但卻并無任何稱呼。老者側(cè)過半身，將顧以嵐扶起，從腰間取下一個巴掌大的瓷瓶，倒出兩粒雪白的藥丸。
“入瀚海閣，還請先服下醒塵丹?！?p> 怎么連看書都要吃個三無藥丸？柳葉息還沒疑惑完，身旁顧以嵐二話不說，捻起一粒放入口中咽了下去。見狀，柳葉息只得跟著將剩下那粒藥丸放入口中。有過吃三無藥丸的經(jīng)驗(yàn)，柳葉息原本打算直接咽下。卻不知藥丸是何制成，外部似一層薄膜，只不過舌尖輕抿，內(nèi)部腥腥咸咸的液體便溢了出來。
見兩人都服下醒塵丹，老者點(diǎn)點(diǎn)頭，沉聲道：“奴是瀚海閣第三代守門人。二小姐既持有紫吉佩，可借閱瀚海閣一樓的任何典籍，只須于此處做好登記?！闭f罷，老者指了指一側(cè)窗欞下擺放的桌案，見柳葉息點(diǎn)點(diǎn)頭，又接著道，“二，三，四樓的典籍，可閱，不可外借。至于第五層樓，恕瀚海閣暫不能對二小姐開放。另外，瀚海重地，禁吵鬧喧嘩，禁打架斗毆，禁帶明火，禁酒禁食！瀚海閣有瀚海閣的規(guī)矩，還望二小姐能牢記在心?！?p> 柳葉息頷首，一一記下：“多謝告知，葉息記下了。請恕葉息愚昧，不知老先生如何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