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替你主子教訓一條狗
林烽訕訕的答道：“如果李知府愿意留我吃飯，我還是愿意留下來的?！?p> 李知府氣得直瞪鼻子上臉：“氣死老子了。徐縣令，現(xiàn)在他是你的手下，快把這小子打發(fā)走?！?p> 還未等徐縣令開口，林烽就說話了：“把我的錄用手續(xù)辦了，我馬上就走?！?p> “你當個小小的牙頭，還要什么錄用手續(xù)？”
“我怕你們說話不算數(shù)，得給我立字據(jù)?！绷址樾南肟谡f無憑，到時候，人家耍賴不認賬了，他找誰去？
雖說明面上威脅這些人，但他也不敢去舉報，畢竟給崔儉翻案，最大的受益人不是這些官員，而是崔琪兒。
李知府擺著手不耐煩的催促道：“徐縣令趕緊給他寫個字據(jù)，不要耽擱了盧翁的踐行宴。只有盧翁的行程快，我們的賞賜才可能在年前下來?！?p> 綠袍徐縣令（知縣）眼看其他官員已經(jīng)跟著盧翁去酒樓就席了，只好拿起筆給林烽寫了一份委任書，還煞有其事蓋了自己的大印。
能給盧翁踐行的都是府衙的官員，他一介縣令能參與那是占了大光，可不能因為這小子錯過了。
“我警告你，你亂來的話，我拿你是問，別怪我取消你的資格?！?p> 林烽彈了彈委任書，笑道：“既是徐大人親自委任我去當這個牙頭，我定當用心盡責。如果有不聽話的、欺行霸市之人，我一定嚴加懲治，不負徐大人的這份賞識和重望?！?p> 說完他就走了，留下徐縣令氣得手發(fā)指，半天才蹦出一句話：“你別拿雞毛當令箭?！笨上艘呀?jīng)走完了。
林烽雇了輛驢車，載著三口箱子，喜滋滋吹著口哨朝書肆行去。
牙行的頭人，雖說不是官，但好歹也算掌管市場的一個小頭頭了。
還沒到門口，就看到有人圍在書肆門口，領頭的正是那個潑皮蔡老六。
只見他指著屋里說道：“林大江，我來招攬你，這是看得起你，別給臉不要臉，否則有你好看的。”
林大江的聲音從書肆里傳來：“蔡老六，我現(xiàn)在雖被取消牙貼，但也不會給你做私牙?！?p> 蔡老六說道：“你被取消了牙貼，那是自找的，誰叫你買了崔琪兒？王主簿給我發(fā)了一張牙貼，我是看你懂行，有心拉你一把，給你一口飯吃，你別不識好歹?！?p> 林烽明白他的意思了。
牙人分為官牙和私牙。官牙就是持牌上崗的那種，每年交貼錢，發(fā)放牙貼，同樣可以收取傭金。私牙就是沒有牙貼的，撮合一般的生意還行，但是遇到要登記變更的就得投靠官牙來辦手續(xù)了。
比如房屋、奴仆、田產(chǎn)等這些產(chǎn)業(yè)的買賣，必須要牙人介入，開具牙單供官府存檔。
私牙就算撮合了這個生意，但他沒權(quán)登記，于是就找官牙合作，官牙收了傭金之后，也會給他們一點好處。
林大江以前就是官牙，現(xiàn)在被吊銷了牙貼。
蔡老六被授予牙貼，卻不會做生意，于是就把主意打到了林大江身上。
張秀才也在一邊威脅道：“這次取消你的牙貼，只是給你一個教訓，識相的話，趕緊把崔琪兒交出來，150兩賣給王主簿?！?p> 蔡老六也笑道：“對，正好這是老子第一單生意，沒想到老子也能當牙郎，以后老子從蔡老六改名叫蔡六郎了。快，叫聲六郎來聽聽?！?p> 林大江走到門口，推著門，準備關門：“你們就死了這條心吧，我是不會把崔琪兒交給你們的?！?p> 張秀才用手攔著林大江的動作，說道：“本來王主簿就準備把你拿下，當崔儉的同黨論處，還是我?guī)湍闱笄?，只是取消牙貼了事。你如果還一意孤行，別說崔琪兒保不下來，連自己都被囫圇的卷進去。”
這是赤果果的威脅了。
“你……”林大江怒目而視。
張秀才見他已經(jīng)生出畏懼之心，便朝蔡老六使了個眼色。
蔡老六也放下身段，輕聲說道：“有了我做牙郎，你給我做私牙，我們合作，有什么生意搞不定的？說不定比你做官牙的時候還有得賺。
不就是一個奴婢嗎？何必耿耿于懷？我知道，你為了傳宗接代，只要我們合作，年后我出面去做媒，把李寡婦嫁給你家大傻?！?p> 張秀才也勸道：“雖說李寡婦老了點，但還能生育啊，就算你那傻兒子不行，你也可以和她生一個兒子來傳宗接代，說不定會是個腦子好使的呢?！?p> “或者，你把那小嬋留下，我們只要崔琪兒?！?p> 威逼加利誘。
這時那些街坊鄰居也在勸說。
“林牙郎，你還是從了王主簿吧，你是民，他是官，你斗不過他的，到時候白白送了性命，何苦來哉？”
“對呀，你把崔琪兒給他們，就算不和這蔡老六同流合污，也能把書肆兌了，回老家買幾十畝田，好好過日子?！?p> 林大江嘴唇抖動，手指甲已經(jīng)深深掐入到大門的木頭里面。
“老爺，我跟他們走就是了?！贝掮鲀簭奈堇镒叱鰜?，眼角含著淚，道：“多謝老爺?shù)目嘈木S護，婢子不能為了自己把老爺陷進去。再說，給王主簿做妾也好過教坊司?！?p> “琪兒你……”林大江再也忍不住了，眼淚歘的一下就流了出來：“是我無能，沒能保護好你啊?！?p> 張秀才見狀趕緊從衣袖拿出150兩銀子：“既然你們心意已定，那就趕緊把文書簽了?！薄耙艺f，林阿郎你做了一輩子牙郎，怎么在買崔琪兒這事上吃了虧，明明150兩能辦妥的事，你卻花了200兩?！?p> 蔡老六也拿出一張牙單遞給林大江道：“老子不會寫字，你快幫我填好。”
林烽急忙把圍觀的人撥開，大喊道：“慢著，我看誰敢把崔琪兒帶走?！?p> 崔琪兒抬頭看去：“是少爺回來了。”
林大江把手里的筆又放了下來。
“傻子回來了？”蔡老六笑道：“沒想到傻子也會心疼媳婦。”
“你踏馬才是傻子?！绷址橹钢麊柕溃骸澳憔褪切碌难览刹汤狭俊?p> “沒錯，老子正是王主簿親自頒發(fā)牙貼的蔡六郎！”
“那我問你，你是聽張秀才的還是聽牙頭的？”林烽已經(jīng)看出來，這個蔡老六口口聲聲說王主簿，其實他只是張秀才的走狗而已，那個張秀才才是王主簿的人。
蔡老六看了看張秀才，說道：“自然是兩者的話都要聽?！?p> 林烽指著張秀才道：“如果牙頭要你把張秀才打一頓呢？”
“傻子果然是傻子，我就挑明了吧，張秀才已經(jīng)向王主簿舉薦了本家兄弟做牙頭，年后就上任，他兄弟怎么會讓我打他呢？”
難怪這個張秀才如此賣力，是想得到好處啊，估計這就是和王主簿的利益交換了，牙頭就是作為拿下崔琪兒的獎勵。
“就他兄弟還想當牙頭？下輩子吧?！绷址樽儜蚍ㄋ频哪贸鲆粋€小本本，打開在蔡老六面前晃了晃：“看好了，我林烽才是新任的牙頭！”
“什么？”
“不可能。”張秀才搖頭道：“牙行牙頭從來只是主薄大人一嘴就定下的，怎么可能有任命書？你以為是當官呢？”
蔡老六弱弱的說道：“我不識字，但我看到上面好像有知縣（縣令）大人的寶印?！?p> “拿來我看下。”張秀才也覺得奇怪。
“手別伸過來，眼睛看就行了，你這么黑心，手把我任命書弄臟了怎么辦？”林烽攤開任命書，放在他眼前，虎得張秀才一愣一愣的。
“不應該啊?！睆埿悴趴赐曛笞匝宰哉Z道“徐縣令什么時候管這些事了？商行這一塊不一直交給王主簿打理么。”
蔡老六問道：“這么說，這張文書是真的了？”
“當然是真的！”林烽把文書一收，說道：“現(xiàn)在可以把這張秀才打一頓了吧？”
張秀才大叫道：“他敢！他就是我養(yǎng)的一條狗，狗什么時候敢咬主人了？”
說得蔡老六很沒面子，沉著臉在一旁一言不發(fā)，他雖是個混人，但縣官不如現(xiàn)管的道理他是知道的。
林烽笑道：“我到時候跟徐縣令說，我發(fā)現(xiàn)竟有不識字之人拿到了牙貼。你說這條狗會不會變成死狗？”
“你……”張秀才被氣得臉都漲紅了?！澳銊e以為傍上徐縣令就可以為所欲為了?！?p> 林烽繼續(xù)跟蔡老六說道：“你剛才也聽到了，人家根本就沒把你當人看。你想繼續(xù)做牙郎的話，就乖乖聽我的話，把這秀才打一頓。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總不能一輩子做一個潑皮吧？做牙人這個機會來之不易，被取消了多可惜啊?！?p> 蔡老六也覺得有理，可長期聽張秀才的使喚，畢竟還是有點畏懼。
林烽繼續(xù)勸道：“我叫你打他，那是幫他。
他剛才不是說讓王主簿把我爹劃成崔儉同黨么？
主簿不過是掌管文書、錢糧的佐雜官，什么時候敢管刑獄之事了？
這讓徐縣令知道手下的主簿竟然瞞著他用他的權(quán)力謀私辦黑案，你說王主簿是不是也完蛋了？
王主簿估計也不知道這個秀才打著他的招牌在為非作歹吧？
我們把這秀才打一頓，不但沒事，說不定王主簿還會登門道謝。”
張秀才聽了，見蔡老六竟然被這傻子鼓動，已經(jīng)躍躍欲試，急忙大叫道：“蔡老六你敢？別聽這傻子瞎說。”
林烽大聲說道：“我胡說？那你當著大家的面，說說，你不是得到王主簿的授意?！?p> 張秀才矢口否認：“當然不是王主簿授意我的，這是我自己的意思?！?p> “你看，你自己打著主簿的名號在外面招搖撞騙，我打你一頓，王主簿是不是還要感謝我？”
林烽的話一落音，蔡老六就已經(jīng)一巴掌打到張秀才臉上了，一邊打還一邊罵道：
“狗秀才，老子早就看你不爽了，做什么壞事都要我去干，得了銀子，你自己私吞了大半，我和這些手下一起分到的還不到三成。
你還說我是你養(yǎng)的狗？老子今天就讓你看看，什么才是狗?！?p> 街坊們也紛紛聲援：
“打得好！這臭書生就該打?！?p> “連逛窯子都不給錢的人，打死活該！”
“總是告黑狀，糟蹋了多少姑娘？我看這次他也是假借王主簿的名聲，想要私藏崔琪兒?！?p> “別打了，我臉都腫了?！睆埿悴乓贿呌檬謸踔?，一邊后退。
林烽悄悄一伸腳，就把他絆倒在地。
蔡老六直接一腳跺在張秀才小腿上，只聽到‘嚓’的一聲，張秀才抱著腿躬身大叫道：“我的腿！哎喲，痛死我了?！?p> 林烽都不忍去看，忙捂著崔琪兒的眼睛，真是狗咬狗，這一定是骨折了。
“你們把他送到縣衙去，告訴王主簿，我?guī)退逃柫艘粭l抹黑他名聲的狗。”
蔡老六讓手下把人送過去，他可不敢再在王主簿面前出現(xiàn)。
蔡老六拱手道：“林頭兒，以后我蔡老六唯你馬首是瞻?！?p> “唯林頭馬首是瞻?！币槐娦〉芎图娂姼胶?。
“蔡老六？”林烽皺了皺眉，緩緩說道：“你以后在我面前就叫蔡小六?！?p> 蔡老六唯唯諾諾：“是是是，我是蔡小六?！?p> 林烽擺擺手道：“小六子，你們先散了吧，我年后再去牙行上任。”
小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