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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翼傳

第一章 逃婚

青翼傳 橫彌四海 3056 2019-07-23 19:53:46

  天元十五年,帝國艮州岱平城大雪紛飛,寒氣襲人,鵝毛般的大雪將整個岱平城變成一片銀裝素裹。

  位于城南的郡守府“昭恩侯“府,張燈結(jié)彩,一片喜氣洋洋,因為再過幾天,就是侯府世子烏世鑒和鎮(zhèn)守帝國南疆的“勇毅侯“府三小姐方杜若成親的日子。

  方家世代鎮(zhèn)守南疆,抗擊南蠻,軍功卓著,號稱“一門三將軍”,方三小姐是“勇毅侯”府唯一的千金,更是帝國聞名的“天下十大美人″。

  帝國以武立國,昔年高祖公孫無疆掃平六合,威震海內(nèi),捉東桑國主昭田力之,以為馬夫,充南琉國公主、后妃以為內(nèi)宮,又西出西陵山,鐵騎踏破西召王都,從此海內(nèi)四夷盡數(shù)納入帝國版圖。

  當今在位的是帝國第十一位皇帝公孫承命,經(jīng)過歷代帝王的勵精圖治,帝國繁華如錦,河清海晏,強盛已極,但南方群山和原始森林之中,還有無數(shù)蠻人部落,不時作亂。

  方家世代守邊,連年擊退前來襲擾的蠻人,因此勇毅侯方盡忠因功已加封為正三品冠軍大將軍,兩個兒子方從龍、方從虎也被封為從四品的明威將軍,是以稱之為“一門三將軍?!?p>  三小姐從小生長在軍侯之家,七歲練刀,九歲騎馬,十三歲便已提刀上陣殺敵,還拜在云臺山妙臻真人門下修習道法,美名遠播于整個帝國西南諸州。

  而與她成親的烏世鑒,卻是艮州出名的廢物、浪蕩子,雖然是“昭恩侯“府的世子,卻百無一用,讀書習武皆不成,每天只會吃喝玩樂,任誰也認為他配不上三小姐。

  當年高祖一統(tǒng)海內(nèi),分封諸侯王七人,其中公孫子孫三人,異姓王四人,分別鎮(zhèn)守坤州、兌州、離州、震州、巽州、坎州、艮州,自己則居于乾州,建都承天。

  除諸侯王外,帝國又分封一百零八諸侯,分守各郡,以為郡守,艮州的青巖郡歷來由烏家鎮(zhèn)守,號為“昭恩侯”。

  而“昭恩侯”世子烏世鑒,令整個西南男子羨慕嫉妒的少年,此刻卻已經(jīng)在城外一百余里外,急匆匆的朝著艮州第一高峰“凌云峰”逃去。

  他相貌清朗,約有十七八歲,瞧來溫潤如玉,只是那微微斜飛的濃厚雙眉平添了一些凜然之氣。

  這時正是嚴冬季節(jié),四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地上積雪已有一尺來深,天空陰沉沉的,雪花仍然象鵝毛般落下,一點也沒有要停的意思。

  迎著撲面而來的大雪,凜冽的寒風吹打著他的臉龐,飛揚的雪花落滿了頭發(fā)衣衫,茫茫雪地里,只有他的一行腳印,漸行漸遠。

  他回頭而望,岱平城早已消失在茫茫的白雪中,哪里還看得到一點影子,只是前方高大的凌云峰,卻越發(fā)顯得巍峨森然。

  天下之山莫多于艮州,艮州之山莫險于青巖郡,青巖諸山之險,當以凌云峰為首。

  凌云峰高兩千五百丈,乃是天下三大山脈之一諸連山脈的最高峰,壁立有如刀削,無路可上,半山以上常年覆蓋皚皚白雪,沿途有九彎十八險,又多有毒蟲猛獸,千百年來,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攀上峰頂,卻只在沿路留下一具又一具被冰雪掩蓋,亙古不腐的尸體。

  當年帝國第一游歷家許煙客,幾次攀登都無功而返,喟然長嘆,留下一句“凌云之難,難于上青天“,不久之后就郁郁而終。

  據(jù)說,凌云峰的云煙深處有能飛星逐月、餐霞食煙的仙人。

  雪路難行,雙腿已被雪打得透濕,浸入肌膚,冰冷刺骨,烏世鑒卻咬牙前行,他知道自己離家久了,定然會被發(fā)現(xiàn),要是被侯府派出來的護衛(wèi)追到,自己要逃,便是千難萬難了。

  但他在雪地里走了許久,已經(jīng)是全身乏力,手足漸漸發(fā)冷,腦中突然閃過府中那燃燒著木炭的溫暖,他張口吸入一片雪花,強行將那腦中的溫暖驅(qū)散。

  府里再好,他也不愿意回去,因為,那對他來說,就是一個巨大的牢籠。

  他七歲那年,也是象今天這樣的一個大雪天,母親臥在在病榻上,已經(jīng)生命垂危,一口接一口的吐血,父親卻一夜未歸。

  府中派出數(shù)批下人前去通知父親,父親卻遲遲沒有回來,從他們的言語中得知,父親竟是在城中“歸月樓”里,和一個女子喝酒,雖然得到母親病危的消息,卻絲毫不為所動。

  那晚,小小年紀的他在母親榻前守了一夜,等到第二天早上父親滿身酒氣的回到家中,母親已經(jīng)撒手西去,臨終前拉著他的手,說了一句“不要怪你的父親”,就溘然而逝。

  但他怎么可能不怪父親!所以,自從那一晚之后,他心里便對父親萬分仇恨,將他視為仇人。

  從此,父親越是要他做什么,他就偏不做什么,烏家世代以武傳家,他就偏偏不習武,明明書讀得極好,一筆字名聞艮州,書法文章得到滿城贊譽,到了科考的時候,他就偏偏亂寫亂作一通,故意名落孫山。

  昭恩侯烏峻性子嚴峻,家教嚴厲,烏世鑒就偏偏要到處惹事生非,惹得滿城之人避之唯恐不及。

  因為這些緣故,他從小到大不知受了父親多少責打,屁股上不知挨了多少板子。

  但他卻因為對父親的恨意,行為絲毫也不曾改,所以在艮州諸郡候的子弟中,贏得了一個“浪蕩子”、“廢物”的名號。

  隨著他年歲漸長,越發(fā)對這金碧輝煌的侯府感到厭惡,這次父親為他訂下這門親事之后,他心中便打定了要逃離的主意。

  他要逃離這處牢籠,逃得遠遠的!

  這一出來,就永遠不再回去,哪怕是死在異鄉(xiāng)。

  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何處不青山!

  他仰頭吸了一口凜冽的冷風,目光堅定,既然選擇了獨自前行,又豈能畏懼風雪!

  “踏踏”“踏踏”,遠處突然有馬蹄聲傳來,在這杳無人煙的大雪之中尤其突兀。

  身后一匹高大的黑色駿馬,在茫茫雪地中就象是一片黑云,四蹄濺起雪泥,口鼻中噴出濃重的白霧,破開風雪而來。

  馬上的騎士也是一身黑色大氅,全身裹在黑色當中,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精光外露。

  烏世鑒見這一人一馬來得好快,連忙朝旁邊讓開,但那黑馬蹄上濺起的雪泥,仍然將他的衣衫濺濕了好幾處。

  他心頭微微有些發(fā)惱,用手輕輕拍打,卻突然聽見一聲馬嘶,那匹已沖過他身邊的黑色駿馬,竟然突然轉(zhuǎn)身,又朝他沖來。

  他吃了一驚,轉(zhuǎn)身要躲,頭頂風聲呼呼,一只大手已經(jīng)當頭抓來。

  這只大手就象一只鐵鉗子,一把抓住他的后領(lǐng),將他凌空提起,橫放在馬背上。

  他放聲大呼,風雪頓時灌進嘴里,那人伸手在他下巴處一扭,一陣劇疼襲來,下巴已經(jīng)錯位脫臼。

  烏世鑒痛得眼淚都差點流了下來,那人已經(jīng)將韁繩一拉,調(diào)轉(zhuǎn)馬頭,雙腳在馬肚上用力一夾,縱馬飛奔而去。

  馬背上顛波得厲害,他的下巴更是痛得難以忍受,心里又驚又怒,不知道這人莫名其妙把自己擒來干什么。

  他用力在馬背上掙扎,那人一只手提著韁繩,一只手緊緊將他壓在馬背,沉聲道:“你要是再亂動,我就一刀將你殺了?!?p>  烏世鑒一驚,他聽這人聲音陰沉,隱約含著殺機,心知他不是說笑,只好停止掙扎。

  他心中轉(zhuǎn)念,不知道這人要把自己帶到哪里去。

  莫非他是父親派來的,要捉自己回去?

  這個念頭一起,他心里又吃了一驚,但不過過了片刻,他便知道自己錯了。

  他雖然身子橫在馬背上,卻知道這匹快馬并不是朝侯府方向奔馳,而是朝向凌云峰而去。

  捉住自己的這人語氣兇狠,動作兇悍,必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他既然朝凌云峰的方向而去,自己卻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凌云峰下面有個小城,名字便叫作凌云城,不過幾千戶人家,但是在這城中,卻駐扎著青巖郡的精銳之師--“黑云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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