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星云也不先說正事。作為一個探長,長期以來的職業(yè)習慣,讓他養(yǎng)成了少說自己的事,讓對方多說話的做事方式。因為對方講話的時候,極有可能講出一些你沒掌握的情報。
他先是把桌上那冷茶喝了一口。果然,這山泉水和山茶葉泡出來的茶,要比外面香很多。他嘆道:“你們這幫囚犯呀,過得可比外面的日子還要滋潤呢?!?p> 呱呱哈哈地笑著,道:“探長呀,我們是物質(zhì)生活豐富,但精神生活很匱乏的?!?p> 好嘛,一個監(jiān)獄里的人,竟跟外面的人說,我們富裕的是物質(zhì)上的條件。這還真的有點好笑。
凌星云說道:“從我看來,你們好像生活得不錯。你們這些生活用品什么的,都是哪里來的?”
呱呱介紹著說道:“其實我剛來的時候,我也嚇了一跳。我以為說,這里只是關(guān)押了很多囚犯的荒島嘛,生活條件肯定是比較差的。卻沒想到,因為這里關(guān)押的都是異能者的關(guān)系,大家雖然沒法逃離海島,可是島上的條件卻不錯。”
他怕兩人不好理解,又道:“你想一下,這么多異能者關(guān)在這里,總有一些木系異能的人吧,或者有些力量特別大的人。這些人就可以幫蓋房子,做家具什么的。而有石頭異能的人就可以做一些石質(zhì)的用具,石磨、鍋灶什么的,都是有人做的。玻璃什么的也是同理啦。只是手機呀、電腦呀、電視呀那種較高科技的東西,倒是不好做,所以,島上是沒有的。”
聽著這介紹,凌星云和余冰也有個大概的了解了。只是余冰有些疑惑地問道:“關(guān)在這里的可是罪犯呀,難不成你們結(jié)成了一個共產(chǎn)主義小國家,各人互助,然后大家各取所震?”
呱呱比劃了一下自己穿著的這破舊的衣服,笑道:“你看,我們這里像是沒有等級限制的嗎?”
“這里是實行奴隸制的。島上有很多‘主人’,每個主人可以擁有自己的奴隸。奴隸就是他的私有物品,是他的財產(chǎn)。你看,我這小木屋外墻上,不是寫著一個‘陳’字嗎,我的主人,就是姓陳的?!?p> 呱呱這樣解釋著,余冰提出了一個疑問,道:“那當然是做主人好呀,誰不想做主人,誰愿意做人家的奴隸呀?”
“沒錯,當然人人都是想做主人的。只有主人才有獨立的人格權(quán),才被當成一個完整的人來看待。但是呢,做主人也是有風險的。兩個主人打架的時候,按照島上的規(guī)律,一般是不殺奴隸的。只要把對方的主人殺死了,那自己就可以得到對方所有的奴隸。所以呢,做奴隸,往往生存下來的機率要大一點?!边蛇烧f道,“對于很多實力沒這么強的異能者,他們對自己的認識也足夠的話,應(yīng)該就會選擇做奴隸算了?!?p> 凌星云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這小子怎么著也是A級上等的異能吧,上次我還差點在你手上吃了虧呢。以你這小子的道行,都還不能做主人嗎?莫非,這島上的S級異能者那么多?”
呱呱說道:“這島上的S級異能者,倒還真不少。不過呢,其它級別的異能者也很多,就我接觸來看,大多數(shù)的主人,也就是A級的水平吧。甚至有些只是B級的,也敢跳出來做主人了?!?p> 凌星云笑道,“一個人在社會里混不混得開,與他的實力有關(guān)系,但卻當然不是必然的關(guān)系。社會里,無論是哪里的社會,只要是人的圈子,都會有些實力不強,但很能搞關(guān)系的人。那些B級的主人,大概就是這些方面有他們的特長吧?!?p> 呱呱道:“沒錯,除了一些自不量力的人以外,大多數(shù)那些敢自立門戶的人,肯定都是有兩把刷子的。但是呢,這島上主人的死亡速度,應(yīng)該也比兩位想象中的要快上一些。這么說吧,警方不是隔三差五就投遞新來的新肉嗎,雖然有這些人來做補給,但據(jù)說,今年島上的人口,仍是小幅度地在減少?!?p> 那些減少的人口,自然老死的肯定只有蠻小的一部分了。
這一點,反倒是在凌星云和余冰的意料之中。他們原本就知道,這里是一個殘酷的大競技場。在這里,你技不如人,可能就會被人殺掉。別人殺掉你,可能只需要一個很無聊的理由,甚至完全不需要理由,都可以動手的。
“你們說的生肉,那是什么意思?”
凌星云這樣問道,呱呱“啊”了一聲,好像幡然醒悟一樣,道:“唉呀,這個忘了解釋了。一般來說,每個主人手上都有很多奴隸嘛。除了非常突出的實力派之外,大多的奴隸都是按進來主人家的先后順序來論資排輩的。只要不影響主人的命令,那資深者就可以命令和使喚資淺者?!?p> “這種論資排輩的方式,雖然有些簡單粗暴,但是卻得以流行起來。所以呀,每個主人家里的奴隸,特別是那些新進來的奴隸,都很積極地為主人去尋找‘生肉’。也就是要去撿那些被飛機投到島上的新人。在島上,新人就像是無主物一樣,誰先撿到了,就算是哪家的主人的?!?p> “只要撿到新肉回來了,自己就不再是最菜的一層,那別人壓迫自己的時候,自己就可以壓榨他們了。大多數(shù)的奴隸,都希望自己以這種方式,趕緊從艱苦的生活里跳脫出來吧?!?p> 呱呱一番解釋,倒是生動而形象。
“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绷栊窃坪鋈慌钠鹆耸謥恚溃骸斑@里呀,倒像個網(wǎng)絡(luò)游戲一樣呢,好玩,好玩?!?p> 那呱呱苦著臉說道:“星云探長,你是來做任務(wù)的,事情一完就走了,當然會覺得這里有意思。但像我們一樣,這輩子都沒機會再出去的人,在這島上要長期生活下去,那倒需要很強的實力和智慧,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呢?!?p> 凌星云臉色一厲,道:“你想想你自己以前殺過的那些人,把你關(guān)在這里,不算便宜了你么?要不要我向上級報告一下,說你申請換到重刑監(jiān)倉那邊去?”他所說的重刑監(jiān)倉,自然就是關(guān)押那些超重刑犯的監(jiān)獄海島了。
“別,別,探長,我在這里混得挺好的。您留我一條生路?!边@呱呱道,“現(xiàn)在我在的這家的主人,雖然實力不算強大。但他待我還算不錯,而且我目前也還算自由,所以,您還是別斷了我的維生之道才好?!?p> 呱呱說,他原本到這島上的時候,也不太懂這島上的規(guī)律。他在被抓生肉的時候,直接反抓了兩個來抓他的人。他逼問那兩個人,知道了這島上的生存之道。便提出來,讓這兩人帶路,自己主動去投奔了這姓“陳”的主人,開始自愿過起了奴隸的生活來。
“人家人人都是想做主人,你倒是主動做奴隸。這么說來,你還真沒什么追求呢?!庇啾χ{(diào)侃地說道。
“唉,這混蛋我是很熟悉他的,我倒是覺得,他這做法才符合他的習性呢?!绷栊窃频?,“他就是嫌麻煩,如果做主人的話,那肯定要管很多人,要與很多人競爭。他就是不想管那些雜事,直接做個什么奴隸之類的,把別人吩咐的事情做完便事了?;斓靡蝗帐且蝗眨嗪?。”
呱呱吐了吐舌頭,不得不說,他的想法還真的讓凌星云給看透了。
要知道,他這A級的異能水平,如果要在島上自立門戶,去搶幾個別人的奴隸過來,自己做主人的話,也完全是可行的。但他就是嫌麻煩,想省事,才去做別的奴隸。他以前在黑道幫別人做打手,也是同樣的心理。
世界上有些人,偏偏就是有本事做帥才,卻喜歡做小兵。這就是人家樂意的生活方式,也沒影響什么人,倒也沒什么不好。
那凌星云到了現(xiàn)在,倒是大概明白了島上的情形。他微一思索,說道:“這樣吧,你們把我們倆個也帶過去,同樣去你主人家,我們也要做你主人的奴隸?!?p> 這個請求,可有點出乎呱呱的意料了。他原本以為,凌星云這個克星,最多找他問問話,把情況要到之后,便會離去的。沒想到這個瘟神竟纏著自己了,這么把這兩人帶回去,日夜相處的話,豈不是自己還有好久的麻煩事?
他才剛有些猶豫,便又聽凌星云說道:“怎么,你不愿意?”
“啊,愿意,愿意,當然愿意的。”呱呱趕緊答應(yīng)了下來。他這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根本也沒什么選擇之路。
三人也事不宜遲,就從陳家這個在林中休息的小木屋里走了出來。余冰問還要不要把兩人綁起來,呱呱一笑,道:“那是弱小的人,才需要用繩子綁這種東西。我以前來抓新肉,從來不上繩子。只要把對方打一頓,打怕了,打服了,還怕他敢不跟著你不成?”
余冰心想也有理??磥磉蛇蛇@小子,以前做黑社會打手的時候,還是學習到了很多富有成效的經(jīng)驗?zāi)亍_@還真是個有點諷刺的事情。
凌星云、余冰跟著呱呱往前走。他對這樹林很熟識,每到一處,就介紹著當前是什么情況,這里是什么地方。并說道:“以后你們要是在這里生活久了,這整個島你們都會很熟的。”
幾人走了一個多小時,中間累了的時候,呱呱就拿出干糧和水,好好地伺候著這兩位大爺。這兩位爺可是S級以上的人物,自己就算再長出三頭六臂,也搞不定這兩人。更何況,他們還是警方的人,如果把他們給得罪了,那警方就算是把這島給掀翻,也一定會把自己找出來,不會放過自己的。
有了這樣的自知之明,呱呱這一行的服務(wù)工作都很到位。他甚至恨不得在休息的時候,能幫凌探長,還有那個叫余冰的小伙子,捏捏腳,捶捶背,討討他們的歡心呢。
大約走了兩個小時出頭的時候,幾人終于走出了森林。呱呱說道:“前面開始,就是比較平原的地區(qū)了。因為這一片視野比較開闊,不太怕夜間敵人的突襲。而且這里也靠近水源,冬暖夏涼,倒是島上的主要人口,都是在這一整片這里安家的?!?p> 此時,他們是站在一個山腰一樣的地方。放眼望去遠處的山谷平原處,果然有很多房子。余冰已發(fā)覺,這些房子有木頭做的,也有石頭做的,更有一些高檔的直接就是水泥做的。這一眼就看得出來,那些住水泥房子的人,肯定就是那些有錢有勢的“主人”了。
余冰跟凌星云繼續(xù)跟呱呱往前走。到了這人多一些的地方,他們就要稍微演一些戲了,兩人跟在他身后,見到大多數(shù)人互相見面,也是跟都會里那樣,是挺冷漠的,一般都不打招呼。甚至還會互瞪一眼,各自保持著自己的警覺性。但個別的人,有些是呱呱認識的,便就隨和一些。雖然大家的身份都是“奴隸”,屬于不同的“主人”,但畢竟這種地方,主人就像企業(yè)一樣,企業(yè)隨時有可能倒閉,而主人也隨時有可能會死,至于他們這些奴隸,就像打工仔一樣,一家“店”一倒,那便去另外一家“店”謀生。
這些主人生生死死的,一般與他們自己個人的存活,也是沒什么影響的。
三個人進到平原區(qū)以后,走了四十分鐘這樣子,便來到了一個山崖一而的一排房子前。
“這里,就是我的主人陳勝男的家了。”
“陳勝男?你們主人,莫不是個女生不成?”余冰很敏感地意識到了其中的微妙。
“嗯,沒錯呀。她是女生。我什么時候說過我家主人是男生了?”呱呱肯定了余冰的想法。余冰這才反應(yīng)過來,在這個超大的監(jiān)獄之島上,罪犯有男生,自然也有女生。雖然沒有確切的比例,但女生的成分應(yīng)該也不小吧。
這女生在島上做主人,也許還好一些。如果姿色好一些的,成了哪家主人的奴隸,也許就難免要受人欺負了。
正在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呱呱帶著兩人,從側(cè)門一間樣子還算可以的木質(zhì)院子門前進入,進到一個挺大挺涼快的院子后,在那屋檐下的幾張吊床里,就躺著兩三個男人。這幾個人看到呱呱帶著人回來了,又見凌星云和余冰兩人是生面孔,哈哈大笑,道:“呱呱,你真厲害呀,又帶兩個生肉回來啦?!?p> “這下可好,有新來的干活的人啦,我們總算又可以再輕松一點啦。”
呱呱道:“你們別嚷嚷那么大聲,陳老大要是聽到了,有你們的好果子吃。”
其中一人回答道:“唉呀,不用著急,老大剛剛約了閨蜜逛街去了,一時半會兒肯定回不來?!?p> 余冰苦笑了起來。
這主人跟主人之間,還有閨蜜一說?而且在這荒島上,竟然還有街逛?那街到底是買什么的?豬肉,羊肉?還是茶杯,或者直接賣一個奴隸?
余冰的這些猜測,他也沒來得及去細想。這不,呱呱才到其中一張吊床那兒躺下來,就有另外一個男人,拿了兩條大草繩過來,眼看就要把凌星云跟余冰給五花大繩啦。
“你要做什么?”余冰很警覺地說。
這皮膚黝黑、肌肉結(jié)實的粗壯大漢,哈哈大笑,道:“干什么,當然是給你們新人上課啦。先把你們綁起來,然后用沾了水的草繩鞭子,狠狠地抽你們。把你們的皮抽開,血流出來,你們就知道痛啦,就知道以后要聽話啦?!?p> 旁邊一個瘦瘦的小個子,倒是得意地說道:“你們放心哈,一般再倔的人,打斷兩條草繩,一般也差不多啦。最多打斷三條草繩的話,我想小命就要交待了喲。”
這余冰還不知如何處理為好,好在這時呱呱在一旁說道:“這兩個家伙,直接登記得了。我已經(jīng)修理過他們了,他們是絕不敢造次的?!?p> “可是,新來的都打一頓,這是老大定下來的規(guī)矩呀。這兩個家伙還沒打過呢?!蹦莻€拿著草繩的家伙,顯然是抽鞭子癮犯了,現(xiàn)在不打個人打一頓,他看來是不太順心。
呱呱直接給他懟了回去,道:“那我進來的時候,你們怎么不來打我一頓?嗯?你說,這規(guī)矩是破了還是沒破。”
那幾個人也不敢說話了,其中一人低聲喃喃道:“反正要有什么事,老大追責下來,你自己擔著就是了?!?p> “對,有什么事我自己擔著??鞄麄儌z去登記?!?p> 呱呱跟這些人交接好之后,這登記手續(xù)也倒很簡單,由一個看起來文質(zhì)彬彬的家伙,拿著一支毛筆,沾了墨,然后在一個本子上,一一地登記了兩人的一些重要信息。主要就是名字,年齡,戶籍,因什么事被關(guān)進來,所掌握的異能主要是什么,之類的東西。
余冰跟凌星云一一編了一些假資料,讓他填了。余冰好奇這么一個看起來很斯文的家伙,怎么會到了這島上來,隨口一問,這位兄弟嘿嘿一笑,道:“呀,我是看上了大學的同學,她跟我暖暖昧昧的,卻總不跟我好。我一時忍不住,便把她給強上了?!?p> 好嘛,這兄弟敢情還是個性侵罪犯。這也活該被關(guān)到這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