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呢,現實的情況,卻是他挑著這兩大筐水果,沉甸甸地壓著他的肩。他一個人像一個傻蛋一下,在五點不到的時間,來到這個大大的、黑呼呼的莊院門前。此時莊院門前原本點著的兩個過夜的燈籠都滅了,那原本站在門前的兩個守夜人也早就不見了人影,估計呀,應該是去哪里偷睡覺去了吧。
余冰等了幾分鐘,在正好五點的時候,他輕輕地、禮貌地敲了敲門。
砰,砰砰。
他不敢敲太大聲,不然在這樣的凌晨,這樣的敲門聲未免也太響了一些。
他等了約一分鐘左右,沒有人回答。
砰,砰砰。
他再次敲了一次。
就這么重復了五六次,可這門后面仍沒有任何人來開門。
也許那守門的人睡著了吧。余冰這樣猜測著。
不行,得敲大聲一點才行。不然里面的人聽不到,別誤了事兒。他這樣想著,索性拿起了那門上的大銅掛件,砰,砰砰砰,這樣敲起來,就響多了。
也不知敲了多久,門后面響起了一陣罵罵咧咧的聲音。那聲音越來越大,看來,是一個人越走越近了。
好不容易,一分鐘左右的時間之后,這門被打開了。
一個人露出了頭來,他裝容不整,滿眼的眼屎,嘴里甚至還冒著臭氣,喝道:“干什么!干什么!這大清早的,還讓不讓人睡了?”這人看了余冰一眼,確定也不認識這個臭小子,說話就更不客氣了?!拔?,你個賣水果的,現在才多少點?我的天吶,五點鐘呀,你是失眠了還是夜游中呢?”
余冰也沒跟他爭執(zhí),道:“我是來送水果的。昨天那位老板說了,讓我今天早上五點送到這里。”
“老板?應該就只是負責采購水果的下人吧。好嘛,你的‘老板’把你約來了,那他人呢?你說吧,他人呢?”這人說起話來,咄咄逼人,根本不像一個門衛(wèi)的樣子??磥?,平時守著大門,對誰都要客客氣氣的,也讓這位兄弟憋出了一肚子的話來呢。這下剛值了一夜的班,趁著早上大家都睡著的時候,偷偷懶去睡個覺,剛躺下睡著呢,就被這賣水果的臭小子給叫醒了,他自然火很大。
“那老板……我也不知道他有沒有來呢。既然沒見到人,那應該是沒來吧?!?p> “那你就好好地在這里等你的老板?!?p> 砰,門被重重地關上了。
但余冰卻馬上又繼續(xù)敲門。砰,砰砰砰。
門又被打開了。
“該死,你又有什么事?”
“我能不能在里面等我的老板?”余冰像一個老實人一樣,說道,“因為我如果不在里面等的話,怎么能證明我自己是五點準時到的呢。他說了,如果我不按時來的話,他會打斷我的腿的?!?p> “該死,我跟你說過了,你既然已經到了門外,那肯定就是已經到了?!?p> 門再次被關上。
砰,砰砰砰。余冰像一個拼命三郎一樣,很固執(zhí)地再次敲門。
門又被打開了,這時,這個開門的人,已經像一個快被點燃的炸彈一樣,臉色很不好看了。
余冰聳了聳肩,道:“求您了。讓我進去吧。我就在門后面,找個墻角蹲著就行。若不然的話,我實在很擔心我的狗腿?!?p> 也不知是余冰的幽默起了作用,還是這人實在不想被余冰再這樣煩著了,他讓余冰把那兩筐蘋果挑了進來。就在門邊有一個涼亭,他讓他坐在那涼亭里?!澳阍谶@里,一動也不要動。千萬不要出了這涼亭的區(qū)域,你聽到沒有?”
“聽到了。”
“還有,如果有人進出碰到你,要是問到你,你就說你是來送水果的。你哪也沒去,就在這里等約你送水果的人。你懂了沒有?”
“懂了,我不會說其它話的。”
“嗯,懂了就好?!边@人交待完了,最后才松了一口氣,又道:“放心吧,一般到七點鐘之前,是不會有人進出的。見鬼,現在都是什么年代了,還有人起得這么早的!”
這人又是一陣臭罵,這才離去了。臨走之前,他還不忘關愛余冰一句,道:“我告訴你,我說的話你可別不聽,不然,我也要打斷你的狗腿的?!?p> 余冰點了點頭,道:“我一定不會走的?!?p> “哈哈哈,夠聽話,你這小子還真有意思。要不是我現在困得要命,我還真的想跟你多聊會兒天呢?!边@人最終終于離去了。
余冰看了看時間,五點十五分。
他就這么一個人,坐在這涼亭里,靜靜地等著。
他自然不是這么老實的人。他本就不是什么水果商,所以他來這里的主要目的,也不是賣水果。他是要來刺探情報的,這才是正事呢。
這人才剛離開,余冰就從這涼亭離開了。他先是跳到了涼亭的上方,然后又順勢一躍,飛到了更高的屋頂。他來到了這最前面院子的最高屋頂這里,先是四處看了一下。
一眼望盡,這一片全是石頭做的房子,無論堅固還是豪華程度,應該都比那些木房子要好很多了?,F在天還沒亮,他注意看了一下,旁邊都沒有什么燈亮著的房間。想必這個時間點,是人最疲憊的階段,所以絕大多數人,應該都是在睡覺的吧。
因為也不熟悉情況,所以余冰也不敢亂走。他準備在這里觀望一下,大概看看,如果沒什么情況的話,也就這么回涼亭里,繼續(xù)扮演他那水果販子的角色,等中午混入莊院內部再說了。
但卻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了某些不太該聽到的聲音。
那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在竊竊私語。
如果時平時的話,這倒是兩個人在聊天罷了。但是在這個時間點,也太奇怪了一點。
余冰不是一人好奇心很重的人,但此時,他已向聲音發(fā)出的方向而去。他在屋頂上,像一只貓一樣緩慢地行走。找到了聲音的來源,他輕輕地以倒掛金勾的方式,落到了屋檐上的一根木頭之上。他再輕輕地滑下來,把那紙糊的窗,輕輕地扣開了一個小洞。
他沿著洞看進去。
他大吃一驚。
只見一個男生和一個女生,在這柴房里,正抱著,一邊在親親,一邊在講著濃情蜜意的情話。這些情話可都是土味情話,把余冰惡心得不行。
“你看,那月亮代表我的心?!?p> “你知道為什么你的腿累嗎,因為你已經在我心里走了一整夜了。”
唉。余冰嘆了一口氣。
我不是一個很有好奇心的人呀,為何,偏偏要讓我遇到這種事呢。
余冰有些尷尬地聽著,聽了好久。只見里面那男生詩性大發(fā),越講越長,越講越土味。
他實在受不了了,敲了敲門,準備要進去。里面的人顯然沒想到外面會有人,過了一會兒,才傳來了一個男生的聲音:“誰?”
“是我,送水果的?!庇啾@樣說著。但他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些尬。他硬著頭皮,仍是把門給推開了。
果然,一個男生跟一個女生,手牽著手在這里,女生臉上的妝都花了,看來是剛剛親親抱抱時的功勞。他們把這原本是放柴的柴房整理了一下,弄出了一片還算干凈的地方,用一塊不知哪拿過來的床單一鋪,便成就了他們約會的場所。
“嗯,還真是溫馨呢?!庇啾@樣說著的同時,他已注意到了女生臉上那尷尬的神情。
可以說,女生長得并不算漂亮吧。喔,從剛才兩人的講話中,他已經知道了,女生叫酸菜,男生嘛,叫阿財。好像倒是很適合下人的名字。
阿財與酸菜。不知為何,他覺得這兩個名字很好記。
這時,那酸菜道:“你是什么人,為什么會在門后面偷聽我們說話。”
余冰聳了聳肩,苦笑著說道:“是你們的情話威力太大了,我想聽不到都難呢?!?p> 那阿財咬了咬牙,喝道:“那你就該認自己運氣倒霉吧,我挖了你的雙眼?!?p> 說罷,他竟然閃身而上,兩手憑空一揮,竟就拿出了兩條長鞭。這阿財的鞭法其實也還行,只是有些花哨,霹靂啪啪地打了好久,都沒有抽到余冰的身上。
要說這阿財跟余冰交起手來,那也是頭疼得要緊。他感覺自己有一種使不上勁的感覺,這人好像也沒使什么特別的招式,但就是像人泥鰍一樣,怎么也抓不住。他抽這邊,對方就剛才閃開了一些,抽那邊,他又剛好躲開了一寸。真是讓人越打越懊惱。
會不會是對方跟自己,其實有很大的實力差距?
當他這樣想著的時候,他的胸口忽然被余冰一掌推開。
這一掌明明很輕,但是卻推得阿財飛速地向后而去。
糟糕!他的心里產生了這樣的想法,忽然心頭一涼。
他擔心的是,自己如果被打傷,天亮以后,要怎么跟那些同事交待自己的傷勢?如果自己砸在這房間里,把房間里的物事砸壞,會不會引來其它人,又會不會被人發(fā)現自己與酸菜之間的事情?
“財哥。”好在那酸菜妹妹這里變成了一個柔軟的沙發(fā),一下子把阿財給接住了。這酸菜妹妹的異能,就是可以變一些家具之類的東西。比較簡單,如果評級的話,也許只能評到D級之類的地方去了。
那阿財的異能,原本是可以變化這鞭子為長蛇,他可以依靠這長蛇攻擊,來增加這長鞭的靈活性,讓它更容易擊中目標。同時呀,這長蛇畢竟是有毒的嘛,所以也更容易殺死對手。
但從剛才交手來看,對方明顯比自己高一個檔次以上的實力呀。
果然,交戰(zhàn)之后,余冰卻仍是在原地,抖著腳,樂悠悠地說道:“怎么樣呀,不用打了吧?其實呀,我就是個賣水果的,我想問你們幾個問題,你們給回答了,便是了。我不會對你們怎么樣的?!?p> 這阿財發(fā)覺,現下自己好像已處到了一個不由得自己選擇的境地,罵咧咧地說道:“一個賣水果的都有你這樣的實力,你如果真是個賣水果的,那倒好了。”言語之中,顯然充滿了諷刺之情。
但隨即,他又想到了一些對自己有利的言詞,又道:“我告訴你呀,這個是我的女朋友。我們在這里約會,誰也沒礙著誰,我們是正當交往的,可不關你的事?!?p> “是呀,是呀,那可不關你的事?!庇啾χf道,“如果你們正常交往的話,那又何必來到這柴房來相會?而且何必挑這種凌晨的時間?”
“該死,住嘴。”
這阿財趕緊打斷了對方的話。
沒錯,其實這酸菜妹妹年紀雖小,但她也是有男朋友的了。她的男朋友是隔壁一個莊院的下人,兩人交往三年多了,以前一直都很穩(wěn)定。但是呢,最近被阿財這小子利用近水樓臺的機會,給翹了墻角。
那酸菜妹妹臉色一紅,道:“你可不能把我們的事情說出去。要不然的話……要不然的話……我的臉還往哪兒放呢。”
余冰倒想教育她說道,既然知道丟臉的話,那這栗的事兒你就不要干嘛。但想一想,現在離天亮也不遠了,而且他現下是要找那“小海馬”的下落,可不是來折騰這些的時候。
那阿財又說道:“對,我們的事你一定不能對別人講。因為,松下主人是不允許本府下人之間談戀愛的,我們可以跟外面的人談,但在莊院里互相談戀愛的話,會,會被……”
“阿財哥,你別說了?!彼岵嗣妹眠@時適時地打斷了他。因為下人之間談戀愛,要被斬首并掛墻上示眾,這種處罰她想起來,都是會覺得后怕不。這不,只是想想而已,她的臉色就已被嚇得發(fā)白了。
余冰這時說道:“好啦,我跟你們說過了。我并不是一個熱心于別人的私事的人,我只是想問你們幾個問題而已,如果你們據實以答,那我一定不會把你們的事情說出去的?!彼樕粎?,又道:“但是,如果你們不配合,或者你們糊弄我,那也別怪我對你們心狠手辣?!?p> “我們照說便是了?,F在天也快亮了,你有什么問的,便快問。”阿財也看了看外面,天色確實漸漸地亮了起來。顯然,這三個人都不想在這間柴房里呆上太久。
余冰也不跟他們閑扯,便問道:“好吧,我的第一個問題是,今天中午的酒席,到底是要做什么的?因為我被叫過來賣了兩筐的水果,還要切果盤哩,那可得累死我?!?p> 這個問題是由酸菜來回答的。她說道:“今天,是松下主人結交盟友的日子。他約了島上幾大有實力的奴隸主,好像要結盟談一個什么事情。據說那事情今天會有重大進展,所以,今天便要擺在酒席,好好地慶賀一下?!?p> “那幾個有實力的盟友,是什么角色來著?”
“那些我們也不懂,我們只是下人呀。我們只能回答我們知道的事情嘛,你這就為難我們了。”酸菜這樣說。
余冰點了點頭,沒有再追問。他的下一個問題,卻完全換了一個方向。他忽然問道:“你們莊院里,是不是有一個瞎了一只眼的瞎子,好像瞎的是右眼吧。他總是戴著一塊黑布在右眼的,對不對?他是誰?”
這個問題阿財倒是很驚訝了,道:“你說的是‘毒蛇’唐十七吧?”
“唐十七?那是什么樣的一號人物?”
“我們的松下家里,因為主人也喜歡招攬有實力的人才的關系,所以常常會有新鮮的高等奴隸進來。這些奴隸里,那些實力排得上號的,都會被我們所熟識。而我們私下,也會由大家定期對他們的實力進行排名。這個‘唐十七’,據說做人做事比毒蛇還要毒。他的戰(zhàn)力,據下面的屬下估計,應該能排進全莊院前三名了。當然,主人松下可是不參與這種排名的。給我們一百個膽,我們也不敢給主人排名的?!?p> “唐十七……”余冰把這名字又念了好幾遍,在心里記住了,這才放過了這個問題。
“他也住在這個莊院里的吧?他住在哪里?”
“呃……這個……我們好像不太好為你解答這一題吧?!卑⒇數难凵窭铮冻隽藶殡y的神色。
余冰倒是冷笑著,說道:“好吧,那我想,我也不太好為你們保守你們的秘密。”
這一揭到對方的痛處,阿財的臉才皺了起來,嘆道:“該死。你可千萬不要說是我們告訴你的,不然的話,我們可是要掉腦袋的?!?p> “你放心吧。我不會說出去的?!庇啾南耄@不許下人之間談戀愛,也是掉腦袋的事情,你不是也敢做么?
那阿財這時不知余冰的心思,終于下定了決心,大概地把唐十七在哪間房的位置跟余冰給說了。
“你還有什么要知道的嗎?”他這樣問著,看來,很想余冰趕緊把問題問完,他跟酸菜可都要回去了。
余冰想了想,道:“沒有了。如果還有的話,我會再來問你們倆的?!?p> 阿財和酸菜都嚇了一跳,道:“不會吧,你不是一次問完的嗎?”
余冰聳了聳肩,道:“我只說你們照實回答的話,我就不會泄漏你們的秘密。但我可沒說我的問題會一次問完呀。放心吧,我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如果不是必須還向你們了解的問題,我不會再來打擾你們的甜蜜生活的。”
阿財跟酸菜兩人,算是快速地離去了。只是,他們離開的時候,再也沒有之前那歡樂的心情了。
因為他們好像發(fā)覺,自己被一個不知是從哪里冒出來惡鬼給纏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