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冰跟菊只有任由這個男生哭著。
也任由他述說自己的遭遇。
但是呢,藍紋這個家伙還真是粘人。明明給時間給他講吧,他卻不講自己到底碰到了什么事,也不講要怎么樣做才能幫到他。他只是滔滔不絕地講述著自己的情感和想法。
“嗚……我難啊……我太難了。”
在近五分鐘的哭泣時間里,這一句話是藍紋重復(fù)得最多的臺詞。
好不容易,他哭了個夠。
但他仍在喃喃自語道:“嗚……我太難了。這一次,我真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余冰很想勸他一句:親,我只是一位平凡的異能傭兵。在我接受你的委托之前,我們只是一般關(guān)系上互不相識的陌生人呢。
但,現(xiàn)在的氛圍好像不太適合講這樣的話。
所以他只有作罷了。
他只有在心里,默默地嘆了一口氣。
這時,藍紋的意識也清醒了一些,他這才說起了自己要找余冰跟菊幫忙的原因。
他說道:“跟你們一樣,我也是一名異能者?!?p> “但是呢,我的異能卻跟你們不太一樣。我并不是戰(zhàn)斗異能,我的能力,是在生產(chǎn)藥劑上面的天賦。你們知道異能藥劑吧?”
余冰點了點頭,道:“你說的,是一般常規(guī)科學(xué)之外的那種藥劑吧?就是把異能能量封在藥里的那種?”
藍紋點了點頭,“你真是博學(xué)多聞呢。很多人都不知道我們這一系異能者的存在?!?p> 所謂藥劑系的異能者,跟科研學(xué)院里的那種科研人員是大不相同的。
科研人員以科學(xué)為武器,在嚴禁的現(xiàn)實世界的規(guī)則下,希望通過藥物的方式達到他們想要的科學(xué)的結(jié)果。但藥劑系的異能者則不一樣。他們做的事情雖然跟生產(chǎn)藥的生產(chǎn)商很像,但實際上他們也是異能的擁有者和使用者。
他們的能力,就是將自己的藥用異能,通過特殊藥引的方式來進行封裝。這樣,表面上雖然仍是藥丸子,但吃到肚子以后,實際上食用者是突然吸收了封裝在藥物里的異能力量。
這些特異的異能力量,可以達到各式各樣神奇的功能。
當然了,除了正面的功能,反面的功用也大有所在。
比如說,存在著吃了以后力量能在5分鐘內(nèi)增大30%的藥丸,也存在吃下去以后5分鐘之類要變成貓的藥丸,甚至還有吃了以后會一直放屁的藥丸。
藥劑異能者的實力各有高低,品味和個人趣味也各有高下,所以市面上不乏低俗的異能藥劑。
這也是有些讓人難以接受的地方。
余冰不知藍紋這家伙的能力是什么,但,估計也好不到哪兒去吧。
不知為什么,他的心里產(chǎn)生了這樣的感覺。
他倒希望自己的感覺不要靈驗為好。
藍紋說道:“之前我就聽阿蓮說過,說菊是一位很厲害的傭兵,她的男朋友更是一位超級厲害的傭兵。所以,這次我只有求你們幫助了,不然,我……我肯定要死了?!?p> 他直接跪了下來。雙手抓住菊的雙手,直接哀求著說道。
余冰走上前去,輕輕地握住了他的雙手,然后勸道:“你先放寬心,一切都有辦法的?!?p> 他這一行動的潛臺詞是,尼瑪?shù)?,你還真當你自己是“前男友”了呀,你來求我們幫助就求嘛,摸我女朋友的手做什么!
你既然要摸,就摸摸我這男人的大豬蹄子吧。
余冰將手給藍紋這家伙握著,雖然心里有些惡心,但……
總比女朋友的手被他握著強。
正當余冰感覺到自己已經(jīng)來到了忍耐的極限之際。
這藍紋終于繼續(xù)往下說了,他說道:“這次,我被誤會是殺人犯了。而且,我殺的人,可不是一般的人。這次你們不幫我的話,我只有死在這里了?!?p> 他的眼睛,看著虛空的方向。但他好像看到什么可怕物事一樣,眼珠子不斷地動著,似乎很害怕一般。
“我如果落到他們手里,不如……不如自己先在這里自殺死掉,以求死個痛快吧。”
不得不說,藍紋的這一招演得還是可以的。
如果是一般的兩個人的話,看到一個大男人落到如此地步,想必一定會馬上扶他起來,然后答應(yīng)幫他這一次。
畢竟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嘛。
可是呢,余冰跟菊卻不是省油的燈。兩人既然都是S級傭兵,那大大小小的場面也見得不少了。
這兩個人竟像個木頭人一樣,沒有任何情感上的表達。
難不成,他們的心是鐵做的么?
一邊哭著的藍紋,一邊在心中產(chǎn)生了這樣的懷疑。
原本他的計劃就是這樣的,他與余冰、菊兩人并不熟,如果要讓別人幫自己的話,除了自己女朋友的這層關(guān)系,打動他們心里最柔軟的地方,那就是這個計劃最關(guān)鍵的一環(huán)。
他原本很擔(dān)心自己的演技行不行,沒想到真正上場的時候,他一邊說著自己感同身受的話,一邊順著自己的情感往下講,竟自然而然地流下淚來。
雖然原本流一分鐘淚就行的了,他活生生地鼓勵自己流了五分鐘。
他覺得自己今天算是演技爆棚了。
這事兒應(yīng)該鐵打?qū)嵉爻晒α恕?p> 可是,余冰跟菊為什么都沒有表示呢?
這兩人,是石頭做的嗎?他們怎么不扶自己起來?不說些安慰自己的話?
他們準備做什么?
正當他想要問一問之際……
沒想到,余冰卻說道:“呃……藍先生,這樣說的話也許有些不太合時宜,甚至?xí)@得有些冷漠……”
他似乎在思索著什么,好像在考慮自己要說的話合不合適。
但他終于還是說出了口。
余冰說道:“其實呢,生死是每個人自己負責(zé)的事情。每個人可以選擇繼續(xù)活在這世界上,當然也可以選擇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的?!?p> 藍紋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余冰又說道:“所以,如果你要死的話,就自行了結(jié)吧?!?p> 藍紋的淚,忽然停了。他用右手把臉上的淚擦干。
他用幾乎不可相信的眼神,看著站在他面前的余冰。
余冰聳了聳肩,好像有些抱歉一般,說道:“藍先生,我再說一次,我是一名普通的傭兵。異能傭兵的規(guī)則,我想你是知道的。在接受任務(wù)之前,我們之間只是一般的平等的主體的關(guān)系,我當然有權(quán)接受你的委托,而我,同樣也有權(quán)拒絕你的委托?!?p> 沒錯,異能傭兵與雇主的委托關(guān)系,就像市場經(jīng)濟里的合同關(guān)系一樣,是自由的、平等的。
余冰又道:“而我既然還沒接受你的委托,那您個人生死的事情,自然與我是無關(guān)的?!?p> 藍紋覺得自己氣得心臟病都要急出來了。
你一個S級的傭兵,怎么能這么自私呢?
你怎么能這么想呢?
就算你這么想了,你怎么還能說出來呢?
就算你說,你也不好意思在你女朋友面前說這樣的話吧?
在女朋友面前的話,男生不是都應(yīng)該要裝那種無私、厲害、為他人奉獻、拯救民眾于水火之中的大英雄的嗎?只有這樣才能得到女朋友的歡心的吧?
你這小子,這玩的是什么玩意兒呀?
正當藍紋懷疑自己的耳朵的時候,他也開始懷疑自己的眼睛了。
因為他看到,菊不僅沒有因這些話而遠離余冰,反倒更是靠近余冰,雙手挽著這男生的手臂,呵呵呵地笑著。
她就像在笑著看一場話劇表演一樣。
這時,藍紋已經(jīng)完全不能在菊和余冰的面前流淚了。
他已徹底明白,賣慘是影響不了這兩個人的。
他所不知道的是,余冰跟菊在以前的生活中,見過太多在死亡線上徘徊、表演的人物,有些人前一秒還哭得死去活來呢,后一秒就突然出手把自己的敵人給殺了。而有些人表面上風(fēng)風(fēng)光光,實際當晚回家也就抑郁地自殺了。
生與死,他們自然看得夠多了。
如果藍紋有了想死的心,那怎么拉也拉不住的。反之,如果他不想死,那你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會想辦法掙脫的。
人的生命,本來就沒那么脆弱。
可是,藍紋仍為自己的處境而煩惱不已呢。
如果這兩人不接受自己的委托的話,那……自己這可咋弄呢?
正當他在思索著這樣內(nèi)容的時候,余冰倒是說了一句讓他比較意識的話。
余冰問道:“藍先生,我大概知道您的意思。我想問您一個問題,就一個問題就行。不知你現(xiàn)在愿不愿意回答?”
藍紋點了點頭。
余冰接著說道:“我想問的是,為了這次的任務(wù),你愿意付多少傭金呢?”
這個問題,幾乎是再次顛覆了藍紋對于異能傭兵這些人的想象。
原本他以為,他自己這次是被冤枉的了,所以基于正直的想法,應(yīng)該會碰到減免傭兵費用之類的人性化措施,甚至對方還會給自己免費服務(wù),為自己討一個公道呢。
卻沒想到,這家伙,只看錢嗎?
他以疑惑的眼神,抬著頭,看著余冰的臉。
余冰一臉認真,點了點頭,表示肯定。
對的,沒錯。這個問題對我來說很重要。
你就誠實地回答吧。
大概是這樣的意思。
藍紋想哭的心都有了。
“呃……當然啦,如果你覺得我們家收費比較貴的話,也是可以去其它家多了解一下啦。說實話,我目前這次度假還沒玩夠呢,所以現(xiàn)在也不太想接這一次的任務(wù)的?!?p> 余冰老實地再次說道。
藍紋只有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他既然千里迢迢地來到這里,又豈是沒有做過研究。
余冰,就是他這次能找到的最好的傭兵了。
而為了自己的性命,他此時也顧不了這么多了。
他想了一會兒,說了一個數(shù)字。
這個數(shù)字,是他銀行卡里所有的錢,加上微信支付寶里所有的錢,加上2處房產(chǎn)全部再賣掉的錢,所勉強能湊出來的數(shù)額。
既然是用錢買自己的命,那也不是管錢多錢少這些事情的時候啦。
命沒了,那就什么都沒人。
人還活著,錢的話,以后再賺就是了。
藍紋算是徹底地想通了。
余冰聽完之后,“呃”地長長思考了一會兒,然后說道:“雇金方面的話,應(yīng)該沒有太大問題啦。你最多按這個數(shù)字的一半來付款,應(yīng)該就可以的了?!?p> 藍紋算是愣住了。
這是什么操作。
你自己勢利,要看錢再做人?,F(xiàn)在我把價碼放出來了,你又主動減價嗎?
余冰解釋著說道:“我一向做事,都挺公道的。按照自己的付出來計費,雖然因為長期市場波動的關(guān)系,也會有所上浮和下調(diào)。但,照目前我的最近收費標準,最多就收你剛才報價的一半就行?!?p> 他又很誠心地說道:“當然啦,這是最高報價。實際的價格,我會按照我工作的難度、付出的時間和其它成本,等等進行估算。也就是說,實際收的錢可能比這報價還少些,但是,最多我就收到這個數(shù),這是封頂了?!?p> “喔。”藍紋當然知道,這個價格的一半,對于一般其它傭兵來說,也是很高的收費標準了。但他也知道,對于余冰來說,這應(yīng)該不算是高收費。
“那么,您算是接受我的委托了嗎?”藍紋又問道。
余冰這時則說道:“還不行喔,我只是問的價錢方面的問題。而至于接不接受嘛,我們會再考慮的……”
藍紋想死的心又有了。
你這到底是管我,還是不管我,你給我個痛快算了。
這樣讓人死去又活來的,實在是太痛苦了。
“您等我們幾分鐘吧,好嗎?我先去上個廁所,您先在這里休息一下,一會兒我回來了,就告訴您我們會不會接這個CASE。”
這時,菊很客氣地如此說道。
余冰也附和道:“對對對。我們先在這里休息一下好了。”
藍紋還能怎么說,兩個主人都說休息了,難不成自己不讓別人尿尿不成。
那可是會被告流氓非禮罪的。
山頂上既然有游人游玩的地方,那當然也有廁所?,F(xiàn)在我國的公共設(shè)施和休閑場地都越建越規(guī)范,就算是山上,廁所也是很大間,很干凈的。
所以菊去上廁所之后,就只剩余冰跟藍紋兩個人,在這山頂旁小路的小石桌子這里。
前面,就是一望無際的大海。
因為天氣還可以的關(guān)系,視線很好,幾只海鳥在空中盤旋。遠處,有漁船在那里準備出港。
一幅繁華美麗的景象。
但藍紋就像一個在等待著判刑的罪犯一樣,他不知自己的未來是光明還是黑暗,所以他一點興趣也沒有。
“喂,兄弟,你抽煙的嗎?”
這時,余冰問了一聲。
“嗯。抽的。”藍紋說道。
這個提議是不錯的,這種心情忐忑的時刻,來上一根煙,的確可以讓自己的心理和生理都放松一些。
但沒想到余冰說道:“喔。但我是不抽的。你要是抽的話,去前面小賣部那里可以買來抽的,那里有一間小賣部,不遠的?!?p> 余冰的手指著山頂?shù)姆较?,他以來有來過這里。
而藍紋的心里則是遭受到了再一次的雷擊。
什么嘛。
哪有請人抽煙,還讓人自己去買煙的。
“呃……我應(yīng)該也不太想抽?!彼挥袔е耷贿@樣說道。
“從你剛才的報價來看,你們藥劑師,好像收入也不高呢。”余冰再次說話。
其實他只是想找些話,來打發(fā)一下這有些無聊的時光。
但這好像提到了那不該提的一壺。
藍紋黑著臉,說道:“這些都是看個人能力的吧。能力強的,可能可以賺得多一點?!?p> 而他既然賺這么少,肯定就是能力不算很強的了。
這真是扎心的事實。
不等余冰下一個問題再問出來,藍紋趕緊說道:“呃……我有點累了,我先休息一會兒吧。我都還沒得睡午覺呢?!?p> 緊接著,他也不等余冰這個該死的家伙答話,趕緊就躺在了旁邊的一個長型的石椅上,也不管那石椅上有多少灰塵,他就這樣子躺了下去。
現(xiàn)在就算冷死,無聊死都好,他怎么著都不想跟余冰這家伙聊天了。
這家伙,只要開一次口,他的心里就要扎心一次。
再被他這么酸下去,不到那幫人來殺死自己,自己肯定都要先被氣死了。
余冰也不知這家伙忽然發(fā)什么神經(jīng),只是笑了笑,也不再去管他。
終于,菊在五分鐘左右回來了。
這五分鐘,對于余冰來說沒有多久,但對于藍紋來說,卻像一個世紀一般漫長。
而菊帶回來的是好消息。
她才剛回到位置上,就說道:“我想了想,反正最近業(yè)務(wù)量也不算大,這個任務(wù)就接了吧?!?p> 菊既然點頭了,他當然也樂意地表示同意了。
他們租的大別墅那里,一樓還有客房,兩人便讓藍紋當晚先在那里擠一宿。
唯獨晚上的時候,余冰有些好奇地問菊,道:“今天你怎么去上廁所的時候,才思考要不要接受委托這個問題嗎?”
菊可不是這么婆媽的人呀,按她平常的行事風(fēng)格的話。
誰知菊卻笑了起來,道:“哪喲,我是去給我那閨蜜打電話了?!?p> “你接不接任務(wù),不是你自己說的算的嗎?跟你閨蜜有什么關(guān)系?”
菊笑著說道:“唉喲,我是問她,這個男朋友她是不是認真地想長期交往的。如果真的是想談婚論嫁的,那我就幫他救一條狗命。如果她只是玩玩而已的,那我管他是死是活呢?!?p> 余冰這下也樂了起來。
藍紋那家伙還不知道,他這次的狗命呀,是自己女朋友給決定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