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這個被刀架在脖子上,仙風道骨的老道,神色泰然來到近前,眼睛只是微瞟了跪在地上的三人一眼,旋即對那年輕人做了個道教正統(tǒng)的作揖禮。
“老道清風,敢問小友以如此盛情邀請老道前來,有何貴干?”宋開錄言語間自以為有些幾分風趣,言笑晏晏。
秦恒抬頭斜瞥了這位風水高人一眼,看他裝束,頭戴太陽巾,身穿藍緞道服,腰左佩長劍,右懸葫蘆,腳踩十方鞋,端的是仙風道骨。
“白云觀云游四方的清風上師?”秦恒面無表情道。
“老道正是?!彼伍_錄捋須道,高人做派十足。
“道長如何卜算出這座宅子的風水有旺于京城那位馬大人?”秦恒將手中那柄血漬凝固的匕首插在腳前的地面,繼續(xù)問道。
“個中因由,涉及天機,不可與小友明言,否則恐會傷及小友大道之根本?!彼伍_錄一臉嚴肅道。
秦恒嗤笑道:“這么說道長是真有大本事的得道高人,不與我明言,還是為我的道之根本考慮嘍?”
宋開錄望著秦恒,捋須淺笑,不答即為答。
秦恒轉(zhuǎn)頭望向跪在地上模樣一個比一個凄慘的三人,“這位上師道法高深,讓他為你們?nèi)瞬飞弦回?,看看誰今日會死,誰能活。”
三人被這句突如其來的言語嚇得面無人色。
“小王爺,此人才是罪魁禍首,若不是他蠱惑馬揾,馬揾又怎會惦記曹公子家老宅,依我看這人就是個江湖騙子,并非什么得道高人。此人在京師混跡于權(quán)貴圈子,不過是為了……”楊奇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靈機一動,為了求一線生機,連忙將罪責往這山野道士頭上扣。
沒等楊奇把話說完,馬蚺在一旁搶話道:“小王爺,此人罪大惡極,利用占卜算卦批命卜姻緣為媒介,實則是做一些齷齪勾當,有不少良家婦人已深受其害。之前我就曾懷疑過宋開錄的道士譜牒乃是偽造的,奈何那馬揾深信不疑,一心篤信這騙子道法高深,想要霸占曹家祖宅?!?p> 呂重一雙小眼骨碌碌轉(zhuǎn)了半晌,愣是沒憋出一句話,話都讓這二人說完了,哪兒有他說的份。
宋開錄將“小王爺”三個字聽得很清楚,心中震驚的同時,也在想著應(yīng)對之策。他其實很怕,天下間能被稱為小王爺?shù)木椭挥心菐兹?。前幾日京師又傳的沸沸揚揚,雨慧江的風波,死了兩位大人物的子嗣,而殺人者正是一位小王爺。他在心中暗呼,“無量天尊,可千萬別遇到那位混世魔王,不然任他巧舌如簧,估摸都難逃一死?!?p> 這時,曹小二與曹小武走出了院子,曹小武一眼就認出了那老道,他瞬間雙目如同要噴出火來,三步并作兩步,跑至宋開錄身前,怒道:“就是他,三番兩次跑到我家附近,拿個羅盤神神叨叨,還對我哥說這宅子不利我兄弟,若不搬離賣掉,恐有血光之災(zāi)。有一天夜里,已經(jīng)夜半三更,我見哥還沒回來,便去找他,誰知在我哥做工返回的那條必經(jīng)巷弄見到了老道領(lǐng)著一群黑衣蒙面人,皆手拿斬骨刀,殺氣騰騰躲在巷口黑暗處。若不是我在暗處見到了這些,繞道告訴了我哥,恐怕哥都已經(jīng)被這……”
宋開錄被曹小武半路殺出來的言語,嚇得一個激靈。他沒想到那晚之事,之所以沒能成功,是因為這小東西撞破了他的計策,救了曹小二一命。
宋開錄雖然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可臉上卻是半點異樣未露,他一臉和煦笑意,望著曹小武,道:“這位小施主,貧道乃是方外之人,豈會干這有違天理的勾當?這話可不能亂說,若是被無量天尊聽到,會責罰小道?!?p> “你放屁,當晚我看得一清二楚?!辈苄∥浯罅R道。
始終未發(fā)一語的曹小二,返身回屋,再次走出院門時,手中拎著一把銀光閃閃的戰(zhàn)刀,他邊下臺階邊說道:“就算小武所言是假,可當日你拿我弟弟生死要挾我,這可是你站在我面前所說,我親耳聽到,這一點不假吧?”
一直跪在地上默不作聲的三人,“看”著事情發(fā)展的局勢,低著的腦袋下,皆是一副奸計得逞的嘴臉,有冷笑,有幸災(zāi)樂禍,有劫后余生,有怨毒……
宋開錄面色難看至極,所有矛頭都對準他。三五步外,那曹小二已經(jīng)將刀舉過頭頂。他雖不懼這曹小二,可忌憚那坐在石階上,始終低頭撥弄匕首握柄,并不發(fā)一言,身份神秘的小王爺。
宋開錄靠著平時應(yīng)付京城大人物的那份小聰明,故作鎮(zhèn)定看向坐在石階上的白衣年輕人,他道:小王爺,貧道乃是根據(jù)白云觀祖師爺傳下來的《靈算真言》,依言直說,并無半點不虛之言,更無半點違矩動作,還望小王爺明察秋毫?!?p> 宋開錄多年行走江湖的經(jīng)驗告訴他,一旦此刻他露慫,或者默認這些都是他做的,那么他絕對見不到明日初升的太陽。
秦恒站起身,呵呵笑道:“明察秋毫,是要明察秋毫?!?p> 曹小二的刀已經(jīng)砍向宋開錄的脖子,許久未殺人的曹小二,今日有要殺人的沖動,在這里窩窩囊囊受這些王八蛋欺負,當年對蠻夷舉出的刀,并不想對著同胞,可是總有些人干出的某些事,把人不當人看,偏是“自己人”欺負“自己人”。
秦恒喊道:“小二,先等等,這賬要一筆一筆算,一步一步算,直到算清為止,況且還有人沒露面呢。”
“人,恒哥,除了在京城的那位馬揾,這該露面的全露了。恒哥,今日我曹小二即便不為我這小家,也要殺了這些人。道理你比我都懂,他們是什么樣的人,你更是看得比我清楚?!辈苄《侣涞牡兑粶Z氣微有不忿。
秦恒沒有正面回應(yīng)曹小二,他看向剛才將刀架在宋開錄脖子上的一名長相普通的中年衙役,也是之前鼓動衙役沖上去殺了秦恒的那人,笑道:“這些人是到齊了,可有個橫插一杠子,想要殺我的人,還沒露面呢,是不是,戴嵋?!?p> 曹小二只見恒哥話音剛落,那中年人臉色微變,旋即一個陰惻惻的笑聲傳來。中年人揮手間撕掉臉上面皮,露出一張留有兩撇七八寸長白須,臉骨凹陷,相貌丑陋的老人臉,身材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最終變?yōu)橐粋€身形矮小的老頭。
老頭盯著秦恒,道:“大慶小王爺,你是老夫這一生見過最聰明的年輕人……之一?!?p> 戴嵋故意將之一,拉后說。
秦恒笑意玩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