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最初的心

　　唐真睜開眼，艾薇再次映入了他的眼簾。

　　看著她的動作，唐真進入邁克的記憶，似乎只花了幾秒的樣子。

　　但是就是這么短短的幾秒鐘時間，讓唐真眼中的艾薇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

　　他現在可以微妙地感覺到了艾薇的異常，在原先唐真看來順暢無比，毫不留情的動作，已經變了一個樣子。

　　按照艾薇自己的說法，她已經無所畏懼了，但是，真的是這樣的嗎？

　　可能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的動作有時候會有微小的猶豫，就是這樣小小的猶豫，讓唐真可以看出艾薇心中殘存的一點東西。

　　這個世界并不是她嘴中說的那么的不堪，她也有自己留戀的東西。

　　她也不想就這么將這個學院毀滅，只是她自己沒有察覺到而已。

　　知道這一點之后，唐真看到了希望。

　　“艾薇，你真的不打算回頭了嗎？”

　　“對，沒錯?！卑钡幕卮鸱浅５睦潇o，如果唐真沒有看過邁克的記憶，估計會直接絕望吧?，F在，他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但是，你真的覺得，那些死去的研究人員，都是被害死的嗎？”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是看在你是我認識的人的份上，我現在就把你炸成渣滓?！笨磥硖普娴脑捰|動了艾薇最為敏感的神經，但就算這樣，她也沒有停下手中的操作。

　　中控室的屏幕上，已經開始出現四個發(fā)動機的畫面了。

　　“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除了你之外的研究人員，也是知道這個實驗的危險性的。學院沒有任何預兆地增強了保護措施，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一種警告吧，我相信那些智商都極高的研究人員，不會看不出來這個事實。”

　　這段話其實都是唐真的猜測，他現在只知道邁克是知道實驗的危險性的，但是他依舊沒有猶豫地前往了實驗的第一線。

　　這是一個例子，但是也可能是足以代表很多人的例子，唐真決定用這個辦法放手一搏。

　　“即使是知道了實驗的危險，但是他們還是沒有離開，沒有后退到安全的地方，你有沒有想過這是為什么？”

　　“駁回。你這番話完全沒有依據，也完全沒有可信度，做為說服我的籌碼，顯然還不夠格。”

　　從艾薇的眼睛里，唐真能夠看出，艾薇對于這番話，也是抱著將信將疑的態(tài)度，但是她的冷靜卻到了幾乎讓人發(fā)指的地步。

　　看來只能出殺招了。

　　“那你的戀人呢？我不相信你事先沒有提醒過他，在之前的話里，你用了堅持這兩個字吧？”

　　艾薇終于露出了明顯動搖了的反應，手上的動作也停頓了短短的一瞬。

　　“一定要堅持待在離實驗裝置最近的地方，你是這么說的吧？那么你肯定也提醒過他……”

　　“當然！我當然提醒過他！本來他應該和后勤組待在一起，待在裝置旁邊的人本來是我才對！”艾薇出聲，打斷了唐真的話。

　　“那個笨蛋！一定要跑回來，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一定要我待在主控室里，自己卻傻乎乎地跑到這么危險的地方去，我怎么說他也不理，我有什么辦法??！”

　　艾薇冷靜的表情仿佛就像是假面，此刻，完美無瑕的假面瞬間分崩離析，露出了原本應該留存在艾薇臉上的憤怒，不甘以及懊惱。

　　“你有沒有想過這其中的原因?！碧普嫠妓髁艘幌?，決定和盤托出。

　　“原因？”

　　“邁克他，偷聽了你和瑞斯的對話，對于這個實驗的危險性，他和你一樣，是一清二楚的，我估計，其他人也是如此?！?p>　　“你怎么會知道……”

　　“這個我待會兒再說。邁克是在知道這個實驗幾乎是必定失敗的前提下，選擇了待在第一線。其中肯定有為了艾薇的安全著想的因素，但是更多的，是和艾薇一樣的，對于科學的熱忱吧?！?p>　　“不可能！怎么有人會因為一個實驗，而選擇放棄自己的生命??！”艾薇的眼神變得非常的銳利，銳利到像是要把說出這種胡言亂語的唐真撕碎的地步。

　　“有啊，當然有，這樣的人，不就站在我的面前嗎？”

　　艾薇愣住了。

　　“這個實驗，我一個人來做就夠了，你是這么說過的吧，艾薇？”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為什么，如果是普通人的話，估計就會堅持直接停止實驗了吧，但是為什么，你選擇了削減人手，而不是直接停止實驗？因為在你的內心深處，早就做好了為你最熱愛的事業(yè)，為了科學和魔法的結合，而獻出生命的準備了吧。”

　　艾薇怔怔地看著唐真，沒有說話。

　　“這不僅僅是你熱愛的事業(yè)，也是所有死去的研究人員，也是邁克他的夙愿。推動人類科學和魔法的進步，是他們值得托付出生命的事業(yè)。即便沒有瑞斯和學院高層的推波助瀾，他們或是你，不到萬不得已時，也不會放棄的吧?！?p>　　“之前你一直問我，我是怎么知道這些事情的，因為我在這里，和邁克的亡魂進行了交流，并進入了他的記憶。”

　　“邁克？在哪里！”聽到這句話，艾薇又恢復了說話的能力，慌張地四處張望，像是一個失去了珍貴之物的孩子。

　　“我也不知道，估計他一直都在你的身邊吧，在這個魔法的世界里，有很多科學解決不了的事情，只能靠我們去臆測，我估計，是魔法爆炸產生的魔力和邁克殘存的意志，孕育出了這個看不見的幽靈吧?！?p>　　“和你之前說的，他們的靈魂被圣庫羅斯壓著不一樣，他們的亡魂，并不是被壓迫著的，而是以他們自己的意志，支撐著圣庫羅斯，也支撐著他們的后人有繼續(xù)前行的力量?！?p>　　“艾薇一直自責著的，是當時沒有和他們一起死去吧。但是我想，他們也不會因為艾薇活了下來，而去責怪你。艾薇身上寄托著的，是所有研究人員的夢想啊?！?p>　　“我，我已經失去了繼續(xù)研究的信心了，這幾年，我都沒有辦法做出什么像樣的成果，可能別人沒有看出來，但是我自己知道，已經沒有東西能支撐我繼續(xù)研究下去了?！?p>　　“艾薇做研究，難道只是因為邁克嗎？最初你想要做科研的時候，難道不是因為你內心真的想要去做嗎？”

　　“你一直最喜歡的東西，難道不就是科研嗎？”

　　“一直，嗎？”

　　淚水不受艾薇的控制，溢出了眼眶，流淌了下來。

　　“艾薇，與其糾結于自己的失敗，將全部的身心都放在復仇上，為什么不帶上其他人的意志，在科學的路上繼續(xù)走下去呢？”

　　“邁克也最想看到這個吧?！?p>　　終于，艾薇的手從鍵盤上垂了下來，屏幕上的畫面定格在了發(fā)動機的防火墻被解除的那一刻。

　　“唐真，我想要……”

　　“砰！”

　　一聲槍響，讓艾薇的大腦變得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