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鐵石山和附近沙暴部落的糧食陸續(xù)運到，庫風(fēng)城內(nèi)的糧食危機，稍微得到一定限度的緩解。
雖然后面幾批糧草都遇到突厥馬賊不同程度的襲擊，但由于羅威的護糧隊戒備周全，且都是由經(jīng)驗豐富的商隊護衛(wèi)組成，所以兵力明顯不足的敵人往往有心無力，難以實施太大的破壞。
再加上李世卿和瞿白楓頻繁帶隊出城清剿，利用新繪制的精確地圖，以騎兵對騎兵，以游擊對游擊，打的鷂子軍和禿鷲盟苦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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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李世卿仍然在為糧食的事情頭疼。
鐵石山密庫中確實存有大批糧草。但畢竟年份太長，即便有涼爽干燥的環(huán)境，多數(shù)也都已經(jīng)發(fā)霉變質(zhì)。
而倫米爾班從各部落借糧，也只能干這么一次，不可能無休無止，源源不斷。
正如馮敬所言，當外面的糧食不斷涌入庫風(fēng)市場時，確實給屯貨惜售的商家?guī)砹瞬恍〉囊馔狻?p> 但是，深諳生意經(jīng)的老板們并不著急出手，他們還在默默觀察盤算著，都護府手中的籌碼究竟有多少。
要是商人們?nèi)耘f這么觀望下去，危機就又會回到原點，甚至可能更加惡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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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卿和馬克木馮敬關(guān)上房門，賊忒兮兮的密謀一番，決定唱一出空城計。
他們先是命令羅威：所有回城的糧車，都必須在車廂下層墊起沙土包，再在上面摞糧食袋。進城后，府庫的門就那么大敞著，把沙土包堆得像小山一樣高，真糧食則當場低價售賣，以解決百姓餓肚子的燃眉之急。
這樣一來，等米下鍋的人家不再慌張，而那些本來還有些余糧的，也自然不會像之前那樣擔憂。
一時間，市場上的波動暫時趨于平靜。
于此同時，李世卿還用上了徐成淼那招兒，安排大批與城守府不相干的人，私下里四處宣揚，說官府要大量征召民夫馬車，報酬加倍。
原因只有一個，鐵石山密庫中的糧食太多啦，運過來幾年都吃不完。
一傳十，十傳百，滿城的茶館酒肆都在議論這件事，而且越吹越玄乎。
有些人仿佛真的跟著運糧隊去過沙暴王廷似的，親眼見到整座山都被掏空，里面塞的滿滿當當，全都是大米和麥子。
這一下，原本奇貨可居的商人們就有點坐不住了。
他們先是試探性的放出部分糧食售賣，但是很快發(fā)現(xiàn)，他們的商品根本無人問津。
老百姓們?nèi)季奂诔鞘馗T前，寧可排著長長的隊伍，也要等著買比以前和平時期還要便宜很多的官府優(yōu)惠糧。
這還了得？！做生意的人心里都清楚，庫存往往是把雙刃劍。
供不應(yīng)求的時候，手中有貨高枕無憂；可若是反過來，動輒就是血本無歸的災(zāi)難。十幾個庫存豐富的大商家，趕緊推舉出代表，跑來找馬克木和馮敬，協(xié)商市場交易的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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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心急如焚的商家代表，馬馮二人表示，自己可不敢擅自拿主意。大家還是在這里稍安勿躁，等他們?nèi)フ埵纠钍狼湓僬f。
沒過多久，馬克木和馮敬便轉(zhuǎn)身回來。
對著眾商人，馬克木雙手一攤：“你們看吧，當初勸你們正常開門做生意，你們千不肯萬不愿?，F(xiàn)在可好，校尉大人動了真火，說要你們自生自滅得啦。”
商家代表們聽得面面相覷，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
馮敬打圓場道：“諸位，這戰(zhàn)時與平時不一樣，凡事皆要以大局為重。貴商號前陣子都囤貨不售，給城里造成不小的恐慌，確實令我家大人十分為難。當然，本著公平自愿的原則，我們也沒責(zé)難過你們。幸虧，馬克木城守和大家都是好朋友，不愿見到彼此傷和氣，更不忍心看著你們血本無歸。于是就在校尉大人那里費盡全力，反復(fù)斡旋一番，為諸位想出了一個兩全其美得好辦法。”
馮敬所謂的好辦法，就是由城守府出面收購各商家的糧食。
至于價格嘛，校尉大人發(fā)善心，就以突厥圍城前的市場價格為標準，五折支付。
“半價啊？！”代表們哀嚎道。
馮敬無奈的說：“不然怎么樣呢？大人現(xiàn)在有沙暴家族的支持，不要錢的糧食隨便往這里拉，恨不得天天免費發(fā)糧。要真是那樣的話，你們的存貨非得爛在庫里不可。”
眾位商家代表一尋思，情況也確實是這樣?，F(xiàn)在城外馬賊肆虐，各地狼煙四起，不可能再有地方出貨；城里面又碰上這么個財大氣粗的李校尉，偏偏不按正常套路出牌。
與其最后賠的血本無歸，還不如壯士斷腕，先盡量降低損失再說。
經(jīng)過幾番合計，大伙兒一致同意，將手中大部分存糧，低價賣給城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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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三天時間，城內(nèi)十六家商號的運糧馬車，如流水一般的穿梭于自家?guī)旆颗c城守府之間，將近六千多車得糧食，結(jié)結(jié)實實的塞進了李世卿的口袋。
這番熱鬧的景象，吸引了全城百姓駐足圍觀。大伙兒都議論紛紛，七嘴八舌的贊嘆都護府李大人手腕高超。
同時，百姓們也終于安下心來，不再為生存問題而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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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卿解決完一樁大事，心情甚好，便抽空去探望許久未見的張末。
才進后院，就聽見女孩子銀鈴般的歡笑聲。
他定睛一看，原來是張末和夏蓮兩人，帶著幾個侍女，正守著十來口熱氣騰騰的大鍋，邊干活邊說笑。
從勘察地形回來后，出于安全考慮，李世卿邀請張末帶著布魯?shù)热俗∵M城守府，連沒有生意可做的麻大師也跟著沾光，一起搬了進來。
而夏蓮姑娘則是由馬克木安排，住在城守府的。
馬克木的妻兒老小都在鄉(xiāng)下老家，府內(nèi)平時沒有什么女眷，兩位女孩的到來，給這處硬冷的男兒世界平添幾分亮色。
見到李世卿到來，夏蓮趕緊疾步上前，施禮拜倒。張末則是遠遠站著，向他點頭致意。
李世卿伸手扶起夏蓮，問：“你們在忙什么呢？”
“回大人，”夏蓮輕聲道：“我想給進城的難民熬些抵御寒毒的湯藥，但是有幾味藥材實在想不起來。多虧張末姐姐幫忙，她的配方比夏蓮以前在鄉(xiāng)下見識到的還要好呢?！?p> 李世卿恍然大悟：“哦，原來是這樣。你們真是有心。藥熬好了嗎？”
張末走過來道：“已經(jīng)讓布魯送走一批。這批也快好了?！?p> 李世卿看著面前的兩位姑娘，一個明艷俊逸、氣質(zhì)高雅，一個溫柔嫵媚、嬌羞可人，不禁心中大樂，笑嘻嘻的打量著她們。
夏蓮被他盯著看的有些害羞，低下頭不敢說話；張末則是臉上微微泛紅，嗔問：“你看什么呢？”
李世卿晃過神來，尷尬的咳嗽道：“咳咳，我今天沒什么事，不如一起去給難民們送藥吧?！?p> -
此時來到庫風(fēng)城的各地難民，已經(jīng)有三萬多人，幾乎接近之前庫風(fēng)常住人口的規(guī)模。馬克木命人在城中西北角的空地處，搭建了大片帳篷群，暫時安置這些無家可歸的人們。
為防止奸細的混入，瞿白楓曾指揮健卒營的士兵仔細甄別，將青壯年男子和老弱婦孺分隔開來。
凡是從過軍的，都編進守城部隊；其余的參加民夫隊，修工事、運物資。這樣都可以領(lǐng)到相應(yīng)的糧餉，不至于白吃飯。
老人、婦女、兒童和傷病者，則由城守府免費供應(yīng)配額口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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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卿、張末和夏蓮來到難民營帳，正巧遇見馬克木和布魯?shù)热?。張末吩咐兵士將盛著湯藥的大桶抬進去分發(fā)給百姓。
馬克木憂心忡忡對李世卿說道：“大人，情況不太好啊?！?p> 李世卿點頭道：“是啊，人越來越多，接下來該怎么安排呢？”
“我不是說這個，”馬克木耐心解釋：“難民的事還好辦，我們跟許多客棧和大商號打過招呼，他們都愿意盡力幫忙，提供住處和粥食。就算再來這么多人，也有辦法應(yīng)付。”
“那你擔心什么？”李世卿有些摸不著頭腦。
馬克木嘆口氣：“唉，昨天到這里的人，有些來自達沃。據(jù)說，那邊有大軍，如山似海的大軍，光是軍旗就好像密林一樣，數(shù)不過來、望不到邊?！?p> 李世卿趕忙問：“有知情的人嗎？”
“有，”馬克木用手一指后面：“大人您隨我來，都在那邊候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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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名車師官員和軍人，紛紛向李世卿躬身行禮，他們都來自達沃附近的城鎮(zhèn)。
李世卿向他們仔細詢問那邊的情況，特別提醒他們不要加入自己的分析和想象，也不要提那些耳聞傳說的事情，只講親眼看見的東西。
眾人明白事關(guān)重大，不敢有絲毫隱瞞或差池，都認認真真的描述自己所見。
此時的車師重鎮(zhèn)達沃，不僅有之前發(fā)動叛亂的樓蘭軍隊，還有突厥軍和達爾罕的禿鷲盟馬賊。甚至還有人說，他看見了疏勒大軍。
至于說敵軍的數(shù)量，逃難的車師軍人們遠比文官們描述的靠譜。他們是從戰(zhàn)旗和服飾的角度來描述的。
剔除重復(fù)的部分，光是各路大軍的旗號，合起來就有十幾萬人的規(guī)模。
這個情況，與從扎伊特那里了解到的情報基本吻合。只是，李世卿無法判斷，這些大軍為何在達沃附近大規(guī)模集結(jié)。
難道，是高昌的沈副都護開始率軍反擊了？或是關(guān)老師帶兵西出玉門了？
不管哪種情況，平叛大軍都急需關(guān)于敵軍的準確情報。
庫風(fēng)城解圍后，他曾派出快馬向玉門關(guān)和高昌報告情況，但至今杳無音訊。很大的可能是，信使遭遇附近敵人的毒手，被封鎖了信息通道。
如今的情況已經(jīng)非常緊急，作為安西都護府排名第一的斥候隊長，李世卿無法容忍自己坐視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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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白楓和羅威被緊急召喚到難民營區(qū)，李世卿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他們，他打算親赴重鎮(zhèn)達沃，為平叛大軍刺探情報。
這一回，兩人都沒有出言反對。因為與即將到來的大戰(zhàn)相比，任何一位都護府將士的安危都顯得無足輕重。況且，若是論起偵察敵情，面前的李校尉是最佳選擇，實在沒有道理和他搶。
只是，瞿白楓和羅威兩人之間，卻因為誰跟李世卿一同前往，而發(fā)生激烈的爭執(zhí)。
李世卿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倆吵了半天，才茫然問道：“誰說我要帶你們?nèi)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