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袍軍和沙暴騎兵的前后夾擊下,西域聯(lián)軍徹底崩潰。
漫山遍野到處都是逃兵,場面極度混亂。
庫風白袍軍戰(zhàn)士訓練有素,他們緊緊跟隨自己的主將,保持著整齊的隊形,繼續(xù)追擊敵方重要目標。
而黑山麾下的沙暴騎兵則是完全分散,好似狩獵一般,盡情殺戮逃往各個方向的西域潰軍。尤其是黑山,手持長柄巨斧,猶如神話中的魔王降世,靠近他身邊兩丈范圍內(nèi)幾乎沒有任何活口。
越來越多的西域聯(lián)軍士兵,選擇棄械投降。
接近天明時分,戰(zhàn)斗才基本結(jié)束。將近一萬名從庫風戰(zhàn)場上撤出來的聯(lián)軍戰(zhàn)士,被殺死將近三千人,其余絕大多數(shù)成為俘虜,只有區(qū)區(qū)百十號騎兵能隨著達勒姆僥幸脫險。
李世卿與倫米爾班會師在一起,收拾好散落的兵器馬匹,押著大批戰(zhàn)俘,勝利返回庫風城。
-
達勒姆身邊的殘軍,全都是清一色的騎兵。他們行進速度飛快,第二天中午時分便來到車師王廷。
不可一世的侯爵,再次從庫風軍手中死里逃生,心中羞怒難當。
他向舍茨親王等人大略講述兵敗過程,最后把責任全推給灰鷹和達爾罕。
“殿下,我要對這兩個混蛋軍法處置!”達勒姆怒氣沖沖:“就是因為他們臨陣脫逃,才導致全軍的失利!”
達爾罕委屈道:“侯爺,您不能說我臨陣脫逃,頂多是誤中漢人詭計呀?!?p> “混蛋,你還敢狡辯!來人,把他給我拖出去,砍了!”
舍茨親王見狀,連忙喝退沖進來的突厥衛(wèi)兵,好言安慰道:“我說達勒姆老兄,你先消消氣。戰(zhàn)場之上,勝敗無常,誰還沒有個馬失前蹄的時候?這次失利,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事情,咱們慢慢商議著來嘛?!?p> 達爾罕在一旁心想:這場敗仗,陣亡那么多西域戰(zhàn)士,光是我車師國就白白折損五千多兵力,在這位親王眼里居然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可真是應了那句西域諺語——“自家的羊是羊,別家的羊是肉”!
達勒姆誰的面子不給,也必須給舍茨面子,他壓住火氣道:“殿下,多謝你的寬容。我這就向左賢王請令,盡快調(diào)集突厥主力前來報仇?!?p> 舍茨點頭贊同:“是啊,隆尼亞殿下是西域總督,這件事還得他來拿主意。我奉大汗之命,協(xié)助左賢王署理西域的民政外交,庫風城匪患如此猖獗,是不是要考慮先把周圍城鎮(zhèn)的突厥官員和商旅都撤到這邊保護起來呢?”
蒙格早有此意,趕緊接茬:“殿下英明。我的駐巡軍分散各處,兵力薄弱,容易被李世卿各個擊破,不如護送官員們一起回到車師王廷,將力量集中起來。這樣也能避免再犯當初安西都護府分兵防守的錯誤?!?p> “嗯,我看可以,”達勒姆捋著大胡子道:“張開的手掌,不如攥起的拳頭。干脆,把車師境內(nèi)各處的駐巡軍全調(diào)回來,加強此處的戰(zhàn)力?!?p> 達爾罕聞言,心中暗自琢磨:突厥人都調(diào)走,留下我的兵馬給李世卿收拾?我才沒那么傻呢!等會兒回去就趕緊偷偷下令,庫風附近城鎮(zhèn)的車師軍也悉數(shù)回到王廷集結(jié)。
蒙格和達爾罕都打著保存實力的小算盤,卻沒曾想,這恰恰留給李世卿一個好機會。
-
自從擊退西域聯(lián)軍后,李世卿等人一直在研究,接下來該怎么走。
幾乎所有的主將都認為,應該趁著勝利的威勢,盡快向四周區(qū)域延伸。這樣既可以形成協(xié)同防御的城鎮(zhèn)體系,不再困守庫風這一座孤城;同時又能擴展兵源和補給的征集范圍,逐漸壯大實力。
李世卿也同意大家的觀點,只是考慮到這些城鎮(zhèn)尚有不弱的敵軍力量,頗有些“下賭場卻沒多少本錢”的猶豫。
但是時間不長,沙暴家族在各地的眼線就紛紛報告:庫風附近大小城鎮(zhèn)的軍隊,不論是突厥人還是車師兵,全都開始陸續(xù)開拔撤走。
接下來短短半個月功夫,以庫風城為中心,方圓三百里范圍內(nèi),除去車師王廷外,居然再也看不到半個敵軍的蹤影。
三個大縣城,一十六個集鎮(zhèn),五十多個鄉(xiāng)村部落,干干凈凈的呈獻在李世卿面前。
-
這該不會是個陷阱吧?!
李世卿既不敢相信眼前的境況,又舍不得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只好火急火燎的催促各路探子:盡速查實敵軍統(tǒng)帥的真正意圖,快!快!快!
一時間,無論是車師王廷的宮殿官署,還是城中的大街小巷,“為何撤兵?”成為了年度最熱門話題。到處都是談論這件事的人,仿佛你如果不參與聊上幾句,都不好意思跟大家打招呼。
準確的信息很快傳回庫風,李世卿看完情報,當即拍板:午飯不吃了,馬上發(fā)兵!
-
胡飛率領(lǐng)前軍將士,進占庫風北邊的達坂城,面對車師王廷的方向,與庫風城形成犄角之勢。
羅威帶著左軍開赴東南,控制伊克魯縣,針對突厥兩關(guān)大營設置防御。
右軍由“刑滿釋放”的依娜絲指揮,駐防人口眾多的帕伊城,此地接壤幾個西域小國,作戰(zhàn)壓力不大。
而瞿白楓的后軍則兵分多路,逐各占據(jù)周邊鄉(xiāng)鎮(zhèn)。
至此,西域歷史上威名赫赫的庫風軍府,第一次確定了自己的版圖!
-
-
“呵呵呵,有趣,真是有趣!”李鐸看完帝都送來的公文,對吳凌笑道:“吳愛卿,這回你有新的同僚啦。”
吳凌早已在何光華府中看過這道任命文書,此時仍雙手接過李鐸遞給自己的公文,細細閱讀一遍,才說道:“殿下,微臣覺得這位張大人實在有些古怪?!?p> “哦?怎么個古怪法?”
吳凌答道:“微臣聽說,當初正是這位張波張大人,率領(lǐng)右神策軍,與何太傅的武威軍血戰(zhàn)帝都街頭。后來,同樣是他,在眾目睽睽之下,給您和太傅讓開明德門,而事后皇帝也未曾因此責罰他。所以……”
“所以,你也搞不清楚,張波的立場究竟站在哪一邊,對嗎?”李鐸面帶微笑。
吳凌點點頭:“正是如此。殿下,恐怕對此心存疑問的,不僅僅是微臣一人?!?p> 李鐸仍舊笑意盈盈:“這事說來話長,你有空親自去向張波本人打聽吧?!?p> -
就在太子和吳凌君臣閑談之際,遠在洛陽七百里外的驛道上,張波正信馬由韁的輕松趕路。
自從上次領(lǐng)受皇命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半個多月的時間。這期間他與徐成淼碰過幾回面,商議妥當在東都的配合方略,同時也把右神策軍的軍務交接完畢。
之后他又給身在西蜀的母親去封書信,稟告即將赴任洛陽的消息,這才動身啟程。
張波單人獨騎,一路行來自然是灑脫自在。他走走停停,充分抓住這次難得的機會,領(lǐng)略沿途的民風俗情。
-
這一日,張波正在路上走著,眼看傍晚時分突然下起雨來。他因為貪圖前路的景致,錯過落腳驛站,此時卻是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連個遮雨的去處都沒有。
張波乃軍旅出身,倒也不怎么在乎。他脫下斗篷,換上蓑衣,又在頭戴的英雄巾外面罩個斗笠,繼續(xù)上馬趕路。
可是沒走幾步,就突然聽到前方不遠處,傳來女人呼救的聲音。
張波趕緊催馬奔馳,剛拐過一個山彎兒,就只見四個山賊強盜模樣的彪形大漢,正將一名妙齡女子往路邊的一輛馬車里拖拽,顯然是要欲行不軌。
而那輛車子旁邊的地上,還倒臥著一位老者的尸體。
張波趕忙彎弓搭箭,瞄準那幾個人,大喝道:“都給我住手!”
四個山賊都沒有想到,在這荒山老林間,竟然還會碰巧遇上過路的行人。他們皆是兇頑狠辣之輩,正打算轉(zhuǎn)身教訓敢來多管閑事的小子,卻突然看見張波手中的弓箭。
這一下,幾人都不禁猶豫起來,紛紛停手不再對女子動粗。
像弓箭這種能遠距離殺傷的兵器,向來具備強大的震懾威力。故而,朝廷官府往往并不禁止民間持有刀劍槍棒,卻唯獨弓矢不行。
除了衙門登記在冊的獵戶人家,尋常百姓均不得私藏弓弩,更不準攜器入城。
此時強盜們眼見張波手持弓箭,便知道這位年輕公子絕非普通人。
為首的強盜高聲叫喊:“喂,朋友,這里不關(guān)你的事,還是趁早走吧。免得我們兄弟動起手來,沒你的好看?!?p> 張波不為其所動,單單沉聲問了一件事:“這位老者,是被你們殺死的嗎?”
那強盜頭兒見張波根本沒把自己的話當回事,不禁有些惱羞成怒:“是我們殺的又怎么樣?”
張波嘆口氣,淡淡的說:“唉,我本想放你們一條生路的。可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傷及人命,那就難逃王法。我也只好替本地官府,了結(jié)爾等這樁官司!”
言罷,他快若閃電般得連放三箭,例無虛發(fā),當場便射殺三個強盜。
剩下那個賊頭兒見勢不妙,順手拉起女子當作肉盾,并將環(huán)首刀架在她的脖子上,怒吼道:“你再敢動一下,我就宰……”
他話還沒有說完,一支羽箭仿佛憑空出現(xiàn),正中自己的哽嗓咽喉。賊頭兒后面的話語,全都變成恐怖的咕嚕聲,手中的鋼刀也松脫落地。
強盜滾燙鮮血濺落在那位女子臉頰上,令她不禁轉(zhuǎn)身偷瞧。這一看不要緊,女子立時便被嚇得昏死過去。
-
-
“姑娘,你醒了?”張波輕聲道:“我煎了副湯藥,你喝上一碗驅(qū)驅(qū)寒氣?!?p> 那位之前被強盜劫掠的女子悠悠轉(zhuǎn)醒,眼神迷離的打量著四周,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我這是在哪里?”
張波從火架上取下小鍋,將鍋里的湯藥倒入銅碗,再遞到那女子面前:“這里是座破敗的寺廟。你方才受到驚嚇,又淋雨受寒,我只得帶著你暫時尋個避雨的地方。來,這鍋碗和湯藥,都是我隨身備著的應急之物,還算干凈。”
女子閉上眼睛,眉頭緊皺,仿佛正在努力回憶著不久前發(fā)生的一切。過了良久,她才睜開秀眸,輕聲言道:“奴家想起來了,剛才多虧公子搭救,不然……公子救命大恩,請受奴家一拜。”
說著,她就要掙扎著起來。
張波趕緊放下藥碗,雙手隔遠虛扶:“不必如此。你現(xiàn)在身子還很虛弱,最好是不要亂動?!?p> 女子聽張波如此說,微微點頭,又綿軟無力的躺下,繼續(xù)說道:“奴家賤名蕊姬,乃是帝都樂戶。不知公子尊姓高名,來日有緣,奴家必會……必會涌泉相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