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馬車上,杜霍時(shí)不時(shí)看一眼蕭容悅,想從她臉上看出些端倪來,看見的卻只有蕭容悅平靜的模樣,既不看他,也不曾開口。
“方才岳丈大人與你說了什么?”杜霍終究還是開口問她。
蕭容悅回眼望著他:“問了問二叔與三叔兩房的事,說都是姻親,論理該幫都得幫,只是……”
杜霍皺眉:“只是什么?”
他不明白怎么會把二房與三房拉了進(jìn)來,明明說的是幫襯杜家,他娶了蕭容悅,自然就是長房里作主了。
蕭容悅卻是搖頭:“我也不知,晚些我去與阿家說?!?p> 杜霍只得作罷,他可是堂堂君子,原本就不該過問這些事。
可剛到春華園,就見杜蘭坐在堂中,正勸慰著戴著額帕歪在憑幾上的裴氏,見他們兩個進(jìn)來了,杜蘭的臉拉得老長:“這都什么時(shí)候了,你們就是不記著時(shí)辰,也該惦記著阿娘還病著才是!”
杜霍皺了皺眉,大步上前向裴氏叉手:“阿娘我回來了。”
又問裴氏身后伺候的白芷:“可請了郎中來看過了?”
杜蘭搶過話頭:“昨日已經(jīng)請了郎中來看過了,不曾想今兒阿娘頭更疼了,我方才讓再請郎中,阿娘只說不好,今日是蕭氏歸寧的日子,若是教人知道了說不得傳出什么話對三郎不好。”
她冷冷譏笑一聲:“也不知是作了什么孽,娶了新婦不過三日已經(jīng)氣得婆母病倒,請了好幾回郎中都不見好。”
她目光犀利地落在蕭容悅身上,等著看她惱怒或是羞慚。
只可惜蕭容悅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含笑打著涼扇到裴氏身邊:“阿家,今日回去我阿爺讓我?guī)Я嗽拋?,說是新開了幾處鋪面,鋪頭里得力的人不夠,還想請?jiān)蹅兏飵鸵r幫襯,日后鋪?zhàn)佑辛耸找鎯杉移椒帧?p> 她話音未落,裴氏已是大喜,顧不得還在頭疼,一把拉著她的手:“這是真的?”
如今的杜家真的已經(jīng)是勉強(qiáng)支撐臉面了,若不是靠著吃族里的族田,典賣好幾處莊子,早已經(jīng)是揭不開鍋了,蕭家這話簡直就是救命稻草,讓她這個打理中饋的當(dāng)家主母怎么能不歡喜。
蕭容悅看著裴氏失態(tài)的拉著自己,抿嘴一笑:“是呢,方才三郎也去見了阿爺,阿爺吩咐我?guī)Щ貋淼脑挘€說……”
裴氏忙追問:“還說什么?”
聽到這個消息她頭也不疼了,眼也不花了,也沒有興致再聽女兒杜蘭的話了,一門心思就要問清楚這件事。
蕭容悅卻是看了一眼一旁坐著的臉色又是尷尬又是惱怒的杜蘭,低聲道:“阿姐還在,有什么話還是一會再說吧?!?p> 事關(guān)蕭家與杜家的事,又是牽涉到利益,讓杜蘭這么個嫁出去的女兒在這里聽著的確不好,裴氏還未開口,杜霍神色沉沉道:“時(shí)候不早了,阿姐回來也有大半日了吧,還是先回去吧,改日再請了你回來說話?!?p> 杜蘭瞪大了眼望著自己弟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居然趕自己回去?!她可是杜家嫡女,他的親姐姐,事事都為杜家費(fèi)心盡力,今日若不是裴氏使了人送了話去姜家,她擔(dān)心裴氏被氣壞了身子,怎么會巴巴兒丟下姜家的事趕了回來,現(xiàn)在居然趕她回去!
這是嫌棄她多事了?!
她險(xiǎn)些氣得背過氣去,咬牙望向裴氏:“阿娘,你瞧瞧三郎他……”
裴氏讓人請了她過來的,總會替她說話的,一定是蕭氏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蠱惑三郎開口讓她回去的!
可是裴氏現(xiàn)在心里跟揣了一盆滾油一般,火急火燎地就想知道蕭家那邊是怎么說的,要怎么才能得了那幾處鋪?zhàn)由系腻X,也就顧不得女兒的這點(diǎn)委屈了。
她為難地向杜蘭道:“要不,阿蘭今日還是先回去吧,時(shí)候不早了,你阿家又不是個省事的,說不得又該說什么了,你先回去,后日,不,明日我再讓人遞了話去姜家給你?!?p> 杜蘭臉色發(fā)白,看著母親與弟弟,還有一旁微笑著理也不理她的蕭容悅,憤然起身喚了婢女:“走,回姜家!”
她居然就這樣被蕭容悅逼回了姜家,甚至蕭容悅都沒正眼看過她,她就敗了!
看著杜蘭走,裴氏心里還是有些不舒坦的,但更著急地問蕭容悅:“你阿爺究竟怎么說?”
蕭容悅不急不緩地道:“阿爺說如今新開了一處綢緞莊,一處瓷器行,還有一間奇貨鋪,都還缺了人,想請?jiān)蹅兏锒鄮鸵r。”
新開的鋪面?裴氏有些不樂意了:“如何不是已經(jīng)經(jīng)營好的?”
蕭家那么多鋪面,那些經(jīng)營有些時(shí)候的生意興隆,讓杜家分成才能拿得多。
蕭容悅笑瞇瞇:“這也是為了三郎打算,這幾間鋪?zhàn)佣奸_在長安,日后三郎去了長安,那邊也能有個營生?!?p> 開在長安?裴氏眼前大亮,心里一盤算,長安可不比江寧府這小地方,那是寸土寸金的都城,開一處鋪面怕都要近百金,營利自然也是遠(yuǎn)遠(yuǎn)高過江寧的。
何況日后杜霍是要去長安的,那幾處鋪?zhàn)幼罱K還不是要落在他們手里!
她越想越是心花怒放,連連點(diǎn)頭:“那是最好了?!?p> “只是……”蕭容悅笑得有一絲狡黠,“阿爺問這鋪?zhàn)永锒歼€缺個管事,不知是府里三房里哪一房的人去呢?”
裴氏瞪著她:“什么哪一房的人?自然都是長房里的人了!”
這有別的兩房什么事?不是杜霍娶了蕭氏嗎?
蕭容悅卻是有些為難的模樣:“可阿爺說與二叔也有交情,也帶了話與二叔他們,所以……”
她話音剛落,外邊已經(jīng)有婢女進(jìn)來稟告:“二夫人、三夫人來了。”
何氏還沒進(jìn)門,那熱情的聲音已經(jīng)傳了進(jìn)來:“三郎和三郎媳婦回來了吧,我與你三嬸母一起來看你們來了。”
看來是得了消息了,急得坐也坐不住了,直接奔春華園來了。
裴氏原本歡喜的心涼了半截,氣得直瞪蕭容悅,蠢貨,這樣的事怎么能讓二房三房攪進(jìn)來,豈不是白白把錢送到別人手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