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擅長追求女孩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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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后浮出的晚霞映照在河畔,天空中的景象宛如一幀幀彩繪,他慢慢悠悠的開著車停在了一所赤紅色建筑圍靠的馬路旁。街上行走的愛爾蘭人正哼唱著不知名的小曲,賓館隔壁的蛋糕坊排滿了帶著小孩的婦人,抱著布熊玩偶的小姑娘躲在父親身后,露出小腦袋偷偷瞧著對面的小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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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開車門,偷偷藏起早已經(jīng)準備好的畫展門票。對面的女人站在門口,看起來像是剛剛才趕回來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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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半個小時前,蘇南希收到了來自“3號”的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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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賓館樓下,有東西要給你?!?p> ?
屏幕上只有這么簡單的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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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婦人對著蘇南希笑了笑,“男朋友發(fā)來的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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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搖了搖頭,否認道:“一個朋友而已?!?p> ?
老婦人明顯沒有聽進去她說的話,在一旁一個勁的感嘆著現(xiàn)代年輕人的美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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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南希也沒有打算繼續(xù)解釋下去,她將手里的明信片交給了老婦人,“我想斯蒂夫先生一定很想把這個明信片留在您這里?!崩蠇D人搖了搖頭,“年輕人,這不應(yīng)該是我的。”蘇南希歪過頭,沒有懂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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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是你們兩個人的美好回憶,不應(yīng)該由我來保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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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利亞女士的眼佟是那種很通透的碧綠色,她凝視著蘇南希,像是在試探亦或是在確認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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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個很聰明的人,我想你一定會明白我這樣做的用意?!彼f完,緩慢的轉(zhuǎn)過身,向著反方向一步一步的挪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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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南希想要追上前扶住她,卻被塔利亞拒絕了?!叭フ夷愕呐笥寻?,孩子?!?p> ?
她定在原地,低著頭,思索許久,這才動身返回自己的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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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蘇南希很不一樣,她穿著一身酒紅色的過膝連衣裙,和木色的公主鞋與其搭配的相得益彰,黑色的長發(fā)披散到肩,恰到好處的波浪卷顯得很有女人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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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看起來并不是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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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步步向她走過去,蘇南希的聲音透過人群傳到他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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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來比那天要好很多了?!?p> ?
她還記得那天的事情,樂逸從心底產(chǎn)生出些許懊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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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偏過頭,假裝在看四周的風(fēng)景,“你......去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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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南希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身子隨著他的視線移動,“你為什么不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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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覺得這句話帶著一絲調(diào)戲的意味,干脆偏過頭看向后面的蛋糕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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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南希憋住笑,她擺出一副很無辜的表情,慢慢靠近他,“如果我說是去見一個非常帥氣的男性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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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占有欲總是需要些刺激才能夠被激發(fā)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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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感覺心里不是滋味,原本準備好想要說出的話都忘得一干二凈,“你不是第一次來英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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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答的漫不經(jīng)心,“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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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哪兒來的朋友?”他的表情越來越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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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兩周前認識的?!?p> ?
他越聽越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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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這樣就為了見一個剛認識兩周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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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幾乎快要笑出聲來,但還是故作什么都沒有察覺到的樣子,“怎么,我一個二十多歲的成年人還不可以打扮打扮去見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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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逸似乎覺得自己表現(xiàn)的太過明顯,輕咳了一聲,說道:“隨你便,又不關(guān)我的事?!?p> ?
她還是沒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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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笑什么!”他激動地喊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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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緩了緩,“沒事啊,我是覺得我這個朋友太可愛了,可愛到我想多捉弄他幾次?!?p> ?
他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你就這么想你那個朋友?!你不怕他是玩弄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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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南希被他神一般的理解力所打敗,干脆放棄調(diào)戲,她聳了聳肩,“可那個朋友就站在我的面前啊,那我是不是應(yīng)該好好問問他,你會不會玩弄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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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逸怒氣還沒有消,他剛想繼續(xù)反駁,等一下,面前?可面前不就只有他一個人……終于明白過來蘇南希想要表達的意思,他的臉一下子紅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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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露出狡黠的眼神直盯著他,宛如一個惡作劇得逞的熊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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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不對心,“你可真自戀?!?p> ?
她也不惱,眼睛彎彎的,嘴角一直在上揚:“可是我的朋友看起來也很開心的樣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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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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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徹底敗給了她,臉紅的都能冒出火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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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你找我有什么事?”蘇南希打算放過他一馬,直入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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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她這么一提醒,他才想起自己來找她的目的,內(nèi)心暗自罵了一句沒出息,他摸了摸口袋,將已經(jīng)褶皺的票拿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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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周六有我的畫展?!彼D了頓,似乎還沉浸在剛才的情景里,“如果你想來的話?!?p> ?
“我當(dāng)然要去!”她接過遞過來的門票,想了想,又開始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問道:“這個,你不會專門給我留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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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翻了個白眼,看過自己的手表,“你別想在耍我……已經(jīng)這么晚了,你早點回去吧,我就先走了?!?p> ?
他剛想轉(zhuǎn)身,蘇南希直接抓住他的衣袖,“你有在按時吃藥么?”她的神情異常的嚴肅,和剛剛完全是兩個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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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逸有些失神的望著她,心里冒出一絲異樣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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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有按時吃?!?p> ?
她松了一口氣,放開了抓住衣袖的手,“那周六見,早點休息,拜拜。”說完,她對著他擺了擺手,直接向著賓館里面的方向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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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久久沒有回神,直到她徹底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
蘇南希突然停下腳步,躲在視線死角處觀察著外面的情況,直到確認樂逸的車已經(jīng)完全離開這條街后,才從后面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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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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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到自己的房間,按照慣例拿出一個紅色封皮的本子,上面清清楚楚的印有自己的姓名和數(shù)字編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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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的本子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她從背包里掏出眼鏡,利索的將頭發(fā)綁起來,開始了這一天的收尾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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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等到忙完,她手邊的手機開始嘰里呱啦的響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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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南希看過上面顯示的名字,摁下了接通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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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丫頭,都這么多天了,也不記得聯(lián)系聯(lián)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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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由得在內(nèi)心發(fā)出感嘆,林瑞琪的聲音還是這么具有穿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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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是,你的美容計劃做的怎么樣了,我親愛的林奶奶?!?p> ?
電話那頭的林瑞琪“哼”了一聲,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放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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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雙眼皮還是蠻成功的,現(xiàn)在你的林奶奶已經(jīng)變成了林妹妹了?!?p> ?
蘇南希順著她的意思,繼續(xù)講下去:“是是是,那敢問林妹妹的寶哥哥什么時候能上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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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提了,王自胡那個不是東西的,來了個年輕小姑娘,他就要上去問人家聯(lián)系方式,我已經(jīng)不想要這個寶哥哥了,誰喜歡誰就拿去好了?!?p> ?
沒有人會比蘇南希更了解林瑞琪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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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是,林妹妹說得對,那種人就讓他早點被樹撞到,掉到井蓋里,這才能解你的心頭恨,我說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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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的那人顯然有些不樂意,她斷斷續(xù)續(xù)的解釋著:“也不用那么狠吧,哎呀,詛咒人可是不好的,容易自己找上身,我還是善良點比較好?!?p> ?
蘇南希打開免提,把電話放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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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你在那邊玩的怎么樣?還和那個男的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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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頭一緊,轉(zhuǎn)過身,輕輕的合上筆記本,站起身,離話筒的方向遠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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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玩的很好,你不用擔(dān)心,這里的信號不太好......我們......要不下次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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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她假裝聽不見的樣子,直接掛斷了對方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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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正在敷著面膜的林瑞琪一臉的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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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丫頭什么情況?”
樂逸一進到家門,就直奔著洗手間,不停地用水拍打自己的臉。他看不清鏡子里映照的面孔是誰,眼睛像是濁上一層迷霧。
晚上八點,他開始處于抑郁階段。
困頓的睡意開始侵蝕他身上的每一根神經(jīng)。
樂逸蜷縮著身體,將自己深藏于黑暗當(dāng)中。
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他夢到自己乘坐巨輪航行在太平洋海域上,感受著暴雨海風(fēng)的侵襲,過了一會兒,他又似一匹野馬馳騁在草原中央,可無論怎么用力的奔跑,也得不到解脫。
最后,他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徘徊在無人知曉的墓地里,找到唯一一個屬于自己的位置安靜的躺下,突然間,上方傳來一束強光照射在他的臉上,他緩緩睜開眼,朦朦朧朧中看到了一個女孩子的笑容……
你是誰?
你叫什么名字?
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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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想告訴她,他過得一點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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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每當(dāng)看到蘇南希笑起來的樣子,那么溫暖,他的心里就癢癢的,像是一棵急需養(yǎng)分和陽光的小草,越是害怕卻越是想觸碰這種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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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不屬于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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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應(yīng)該為了一己之私去拖入一個無辜的人遭受這樣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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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生活不知道已經(jīng)持續(xù)多長時間也,或許是一年,或許是兩年,又或許是更長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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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始想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