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雖然早早分家各自營生,但顧及世族名譽,所有的生意,門面各類商鋪,用的都是同名加連號。
給世人創(chuàng)造欣欣向榮世族龐大的假象,除了假象,面子里子也都有了。
沈農(nóng)興這話理所當(dāng)然,外人聽來也極為平常。
“也是,有些事情急不得求不得,我既然在荊陽安身立命,就得將沈家發(fā)揚光大,畢竟,我是你們的大哥,要做出榜樣?!鄙蛩芍姓f話的時候已經(jīng)放下筷子端著茶在喝,聲音埋在茶杯里不真切,涼涼熱熱的,聽的沈農(nóng)興一顆心跟著七上八下。
他這些話是什么意思?
急不得求不得,連大哥的身份都抬出來,還要做出榜樣,是想一人獨吞沈家在荊陽的榮光?
這么大光宗耀祖的事,當(dāng)然不能讓大房獨占。
沈農(nóng)興掛在臉上的笑容垮了垮,又扯一扯,笑容更濃:“大哥既然想在荊陽發(fā)展,云時最近也是閑著,不如讓他跟著大哥幫襯著做一些事?”
沈松中道:“二弟有所不知,我來時,已經(jīng)答應(yīng)三弟讓清致跟著我,這孩子平時文文靜靜話不多,做起事來沒想到穩(wěn)妥又可靠,百草堂如今也只是一個收容傷兵傷民的安置點,沒有正式的開鋪買賣,有清致一人幫著足夠了?!?p> 以往開口閉口都是想著讓家中孩子學(xué)醫(yī)學(xué)營生的大哥,現(xiàn)在竟然直接拒絕讓家中孩子出人頭地的機會,沈農(nóng)興維持的笑容僵在臉上。
“清致啊,這孩子確實不錯?!彼?,不過到底太年輕又沒有經(jīng)驗。
后面的話尚未來得及說,就聽見沈松中欣慰道:“我也覺得清致很好,知道你們今天過來,我也讓清致放下手頭的事一起回來吃飯,懷樹這么惦念家中兄弟姐妹,清致知道了也一定會很開心。”
沈清致開不開心不重要,沈農(nóng)興和沈懷樹這會兒鐵定是開心不起來的了。
沈家不是沈松中一個人的沈家,但現(xiàn)在他卻限制了二房的發(fā)展,讓大房獨占沈家鰲頭,榮耀加身風(fēng)光無限。
說句實話,他們不服。
談話以沈清致回來為終結(jié),沈農(nóng)興的如意算盤也在這一刻落空,父子倆咬沙吞石終于吃完飯,一刻也不想多待的告辭離開。
沈川媚瞇著眼看他們離開的身影,掛在臉上的笑容逐寸的消失。
回到屋里藥瓶放在桌上,聽沈川媚說是催媚之藥,還是沈懷樹給的,綠竹不止臉變得和她的名字一樣綠,攥著剪刀喊打喊殺要親手殺了狗崽子。
要去殺狗崽子的人走到門口停下來,回頭看臉容平靜的沈川媚,氣勢慢慢慫下來:“姑娘,我都要去殺人了,你怎么不攔著我了?”
盯著桌上藥瓶失神的沈川媚這才抬頭看人,笑了笑道:“腳長在你的身上,我能攔你什么,既然你已經(jīng)停下腳步,就更不需要我阻止了?!?p> “姑娘,二房的人真是越來越得寸進尺了,姑娘如今好歹也是太醫(yī)院的醫(yī)女,官職比沈懷樹還高一級,他們怎么還是這樣目中無人?”綠竹挫敗的走回來,將桌上刺眼的藥瓶奪走:“我這就將這個惡心的東西丟掉!”
“丟了作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贈藥給我,我當(dāng)然要回他更大的禮,免得叫人罵忘恩負義?!鄙虼男π镆呀?jīng)有了決斷。
“姑娘打算怎么做?要奴婢做些什么嗎?”綠竹腦子轉(zhuǎn)的沒有那么快,但也聽出來沈川媚話里的意思,這是打算又對沈懷樹出手了。
沈川媚沒應(yīng),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在桌面,繼續(xù)琢磨沈懷樹今日與她說過的話,心中有數(shù)。
藥鋪突然被壟斷,太醫(yī)院又出事,都沒見二房提供藥物,而在今天之前,她都沒有探查到二房有任何行動,眼下卻能一下子提供那么大批藥量。
可見這批藥實際二房早就擁有,只因邑王失敗倒臺,他們急需脫身擺脫嫌疑罪責(zé),這才不得不找上大房。
“不如這樣,你跑一趟,跟沈懷樹說,韞玉約見他一敘。”沈川媚道。
“為什么?”綠竹驚愕,轉(zhuǎn)念又疑慮擔(dān)憂:“姑娘,你的解決方式,不會就是把自己送到他們面前去羊入虎口吧?”
“韞玉不現(xiàn)身,怎么叫他們相信我和韞玉的關(guān)系不簡單?!鄙虼哪没鼐G竹手里的藥瓶:“又怎么讓沈懷樹相信我已經(jīng)用了這個藥。”眨眨眼又笑道:“沈懷樹上鉤了,我們才能繼續(xù)看后面的熱鬧啊?!?p> 什么熱鬧,綠竹以前就覺得跟不上姑娘的腦子,現(xiàn)在更加跟不上了,但姑娘還能這樣輕松的說出來,應(yīng)該不是大事吧?
“那我什么時候去通知沈懷樹比較好?”她忐忑道。
“且再過幾日吧…”沈川媚忽然頓了聲,眼露警惕,努努嘴示意綠竹去開門。
門嘩啦開了,文文靜靜話不多的沈清遠站在門外,不知來了多久,看他攏著雙手站在門口,不像剛來。
沒有良姜守門的日子就是麻煩。
隔著門隔著距離,沈清遠看坐在屋里的沈川媚,沒有偷聽被抓包的尷尬,形容很從容,云淡風(fēng)輕道:“占你幾分時間,我有話要說。”
沒有虛偽的喊四妹妹,也沒有客氣的喊一聲沈醫(yī)女。
接受沈清致進百草堂,除了看中沈清致的聰明,大概也有一半原因是看中他的性子。
沈川媚道:“進來吧?!?p> 綠竹替他們關(guān)上門,一并守在門外。
“坐?!?p> 沈川媚給他沏茶,茶杯遞過去,仰頭就對上他投射過來彷若看待陌生人審視的眼神。
她一點也不避諱的回視,甚至扯開嘴角沖他笑了笑:“過去我們雖然一起相處的時間不多,但也不至于是陌生人,你什么性子,我多少了解一些,心中若存了遲疑和顧忌,再做起事來,到底不能全心全意,你有什么問題,且盡管問吧?!?p> 沈清致滿腹疑惑。
但有些事有些答案就算沈川媚不說,他心中已經(jīng)知曉一二三四分,有時候仍還疑慮,更多時候不過是處于詫異里,就算猜到也不敢確信而已。
琢磨良久,他問出這樣一句話:“你們大房的事,就算三房不是主謀,算起來也是從犯,你為什么,還愿意將我?guī)砬G陽,給我機會?”
這是決定將三房最難堪的一面撕開放到她的面前來?沈川媚看他反問:“你嘗試過死的味道嗎?”
荊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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