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初見（二）
她帶著些局促進(jìn)了馬車內(nèi)，一抬眼便看到那人坐在對面。
他穿著一身玄色錦袍，眉目俊朗，五官鋒利，看著卻不太像是中原人。他的眼睛顏色很淡，有一種琉璃的感覺，很好看，她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薩滿耶看著她縮著身子躲在角落里，但臉上卻一點(diǎn)都沒有害怕的樣子，還盯著自己看了幾眼，不禁覺得有些有趣。
“哎，有這么好看？”看著她時不時地抬頭看自己，薩滿耶嘴角微揚(yáng)，逗道。
“謝謝你。”看著他突然笑了的樣子，她愣了愣，方轉(zhuǎn)回心思回道。
薩滿耶收起了笑，突然故作嚴(yán)肅道：“謝謝？我?guī)湍氵@件事，可不是一句謝謝就可以了了的?！?p> 她咬了咬唇，眼帶警惕看著他道：“你想說什么？”
看者她這突然變了臉色，薩滿耶又覺得好笑：“怎么，都上了我的馬車，這會知道怕了？”
“我沒怕?！彼龘u了搖頭，往著他的方向挪了挪身子。
薩滿耶看著她的動作，明明是緊張的，卻又故作著膽大，一時不知道說些什么。
“你叫什么？”
“我叫晏慈?！彼÷暤馈?p> “怎么，你以為我和剛剛那些人存了一樣的心思？”薩滿耶看著她不甘不愿地又像自己挪了一點(diǎn)位置，突然問道。
晏慈垂下眸子，咬著自己的指甲，囁嚅道：“不是嗎？”她的眼神躲閃著，不知道該不該看眼前的人。她不是不害怕，但是她沒有選擇，按照那個李家少爺?shù)男宰?，她如果真的進(jìn)了李府，一定沒有好下場，她不能死，她還要找到兄長才可以。
“你，如果，其實(shí)，我只是想，活著?！彼行┱Z無倫次，鼓起勇氣看向他。
不知道是她的話還是她的眼神觸動到了他，活著，多么簡單，又多么難啊。無論是在皇宮里的那幾年，還是如今出了宮，要回北狄，他這些年所做的一切，其實(shí)，也不過是為了活著。
他看著她，一手撐著膝蓋，一手抬起來向她招了招。
“過來?！?p> 晏慈暗暗吸了口氣，撐起身子，往他那邊過去。
她看著只有十二三歲的樣子，臉上帶著稚氣，卻帶著一種不屬于孩子的世故和漠然。
“你別怕。過來坐著。”她蹲坐在自己腳邊，盡力小心地不挨著自己的樣子，特別像個倔強(qiáng)又可憐的小動物。
看著她坐在自己的腳邊，頭發(fā)凌亂，衣衫破舊的樣子，他不知道為什么，就伸出了手，搭上了她的頭。
她似乎是嚇到了，縮了一下脖子，卻又像是想到了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忍著沒躲開。
“你別擔(dān)心，我沒那個想法，我對你這樣的小姑娘，可沒那種齷齪的心思?！彼爸S地笑道。
笑話，且不說這孩子比自己小了五歲，就算自己是個落魄的王子，也不至于淪落到找這樣的孩子來滿足自己吧？
晏慈沒說話，只是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看著你挺有膽量一個人，說實(shí)話，決定救你，我可是冒了不小的風(fēng)險，你要記住，你欠我的人情，不好還。”
“那，你到底想要我怎么還？”她終于抬起頭，看向那雙漂亮的琉璃眼道。
薩滿耶看著她的眼睛，低下頭道：“我不知道我為什么要救你，可能……”他看著她的眼睛，看著她有些花的臉，頓了頓，“我有很多事要做，你，就待在我身邊，給我做手下吧。”
說完，他抬起頭，又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別蹲著了，坐上來吧，我不會吃了你的?！?p> 晏慈猶豫了一下，見他的確不像是那種人，便起身，坐在了他旁邊。
“我什么也不會?！彼齼芍皇诌约旱囊陆钦f。
“沒關(guān)系，會有人教你的。”薩滿耶轉(zhuǎn)過頭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氣，從身旁的暗格中拿出了一些吃的，放在她面前。
“吃點(diǎn)東西吧，等會到了地方，你換身衣裳?！?p> 晏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就這還是從之前街上的布坊里偷來的次品，這是她唯一的一件衣服，穿了一年多了，也沒什么機(jī)會洗上幾次，這會又黃又黑的，再加上這幾日為了躲那些人，東躲西藏地狼狽，她現(xiàn)在看上去就像個小乞丐。不，事實(shí)上她也的確是個小乞丐。
方才一心想著防備，倒沒注意到這點(diǎn)，現(xiàn)在他提起，她才反應(yīng)過來。
她抬手捂了捂臉，一時尷尬了起來，輕輕嗅了嗅，總覺得自己身上好像還帶了點(diǎn)味道。她嘆了口氣，暗暗地向著遠(yuǎn)離他的方向挪了挪，生怕自己身上的灰和臭味沾到旁邊這個人的身上。
看她這一系列小心翼翼的動作，薩滿耶有些好笑地?fù)u了搖頭，下意識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這一下倒好，她仿佛受了驚的小鹿一樣，“騰”得一下往旁邊退了一大步。
見她這么不識好歹的樣子，薩滿耶皺了皺眉，臉色一時陰了下來。
晏慈心中暗暗喊了聲“完了”，知道自己的反應(yīng)有些過激了，看著他手上那些吃的，想來他只是想給自己吃點(diǎn)東西。
“對，對不起，我身上太臟了，我只是，只是怕弄臟你的手和衣服，對不起?！?p> 薩滿耶把手上的碟子放在了二人中間的位置上，別過頭。
“你記住，你現(xiàn)在是我的人，不說我沒有那個想法，就算我真的要你，你也不可以拒絕我，你懂嗎？”說到這，他又轉(zhuǎn)過頭，臉色莫測地看著她。
晏慈點(diǎn)點(diǎn)頭，一下子被他這喜怒無常的樣子嚇到了，屏著氣，硬著頭皮看著他。那雙琉璃眼依舊漂亮，但她卻沒了欣賞的心情。
“我真的，只是怕自己弄臟你的衣服，我，我好幾天沒洗澡了，臟?！闭f到這里，她著實(shí)覺得有些難以啟齒。
他沒說話，只是又別過頭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吃了?！?p> “嗯？”他突然說道，晏慈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我說，把碟子里的東西，都吃掉，不許剩下來?！彼Z氣冷漠，仿佛同剛才那個笑著的人判若兩人。
晏慈下意識點(diǎn)點(diǎn)頭，又發(fā)覺他沒看見，只得連忙應(yīng)聲。然后伸手拿起那碟子，三下兩下吃干凈了，險些噎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