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找上門來了
劉牧前腳剛到家,就看到小玉兒一臉梨花帶雨的在院子里焦急地等待著,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自己偷溜出去的事情被父親知道了。
看到少爺回來,小玉兒一路小跑到劉牧的旁邊,扯著他的袖子,滿臉委屈地道:“少爺,您終于回來了,老爺?shù)饶攘撕镁昧?,您趕緊過去吧?!?p> 劉牧一邊安慰小玉兒,一邊往正堂走去。踏過正堂的門前,父親正一臉憂慮地端坐在桌前喝著小酒,桌上也已經(jīng)擺滿了飯菜。
一見到劉牧進(jìn)來,劉繼善頓時滿臉紅光,“快過來,坐下吃飯,你身體剛好,不要四處亂竄,萬一再有個三長兩短,我怎么跟你死去的娘交代啊?!?p> 在劉牧五歲的時候,母親便去世了。這么多年,一直是父親一個人將自己拉扯長大,想想也真是不容易啊。
“咦,劉三,你手里拎得是什么東西?”劉繼善留意到了劉三手里拎著的那三個荷葉包。
“奧,這是豐泰酒樓的特色菜,是少爺從歐陽先生手里贏下來的,特意選了三個老爺喜歡吃的菜。”劉三滿臉的自豪,將三個荷葉包高高舉過頭頂,然后放在了劉繼善面前,打開繩結(jié),一股香氣便撲面而來。
“怎么回事?你仔細(xì)說來聽聽?!眲⒗^善只是瞟了眼桌上的飯菜,就開始追問劉牧。
劉牧沒辦法,只好將在豐泰酒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劉繼善。劉三也沒閑著,在旁邊添油加醋,那場面,就好像劉牧是天神下凡一樣,弄得劉牧都漲紅了臉。
劉牧感覺到事情好像有些不太妙,父親剛剛還滿面紅光,此刻卻變得鐵青。
“混賬,跪下?!眲⒗^善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震得筷子都掉在了地上。
劉牧雖然不知道父親為什么發(fā)火了,但還是很聽話地跪在地上。
作為劉繼善三十五歲才有的獨子,劉牧自出生之日起,就萬千寵愛集于一身。在他這一世的記憶里,別說對自己發(fā)火,父親就連大聲說話都沒有過。
“病剛好,你就學(xué)會撒謊了哈。那歐陽先生什么人,在臨濠府那是數(shù)得上的神算盤,你一個連算盤都沒摸過的傻小子,竟然能贏了歐陽先生,這謊話撒的一點水平都沒有。哪怕,你說你心疼你爹,去買了幾個菜孝敬我也比這個理由強(qiáng)?!眲⒗^善氣呼呼地說道。
愚蠢,太愚蠢了。
劉牧反省自己,自己還是太年輕了,一個臥病在床八年的黃口小兒把臨濠府的神算盤贏了,這說出去誰會信啊。
“爹不要你上陣殺敵,建功立業(yè),也不要你讀什么書,考取什么功名,只求你一輩子平平安安的,做個好人,做個正直的人,來,坐下吃飯吧,飯菜都涼了?!眲⒗^善終于還是心疼了,將地上的劉牧扶起,語重心長地教育著。
劉繼善的這一番話讓劉牧聽得是熱內(nèi)盈眶啊,父親真是個好人,大寫的好人。
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不對啊,我沒有撒謊啊。
正當(dāng)劉牧組織好語言,正想要解釋一下子,為自己開脫一下。
管家劉健德跑到了正堂上,急匆匆地說道:“老爺,外面有個張公子自稱是豐泰酒樓的少東家,說要拜見我們家少爺。”
劉牧一臉納悶,“我不認(rèn)識什么張公子啊,既然來了,那就快快有請吧?!?p> 一聽到豐泰酒樓,劉繼善臉色就變得很嚴(yán)肅,氣呼呼地道:“你是不是在豐泰酒樓干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了,人家少東家找上家門了?!?p> 冤枉啊,您也太高看您兒子了,您兒子現(xiàn)在就是一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哪有什么本事去干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啊。
片刻之后,一位穿著絲綢長衫,手拿折扇,跟劉牧年齡相仿的年輕人出現(xiàn)在了大堂之上,見了劉繼善父子,忙躬身道:“劉員外,劉公子,在下張順,是這豐泰酒樓的少東家,今日來得匆忙,未能提前拜帖,還望見諒?!?p> 劉繼善站起身來,一臉和氣地說道:“劉家小門小戶,沒有那么多規(guī)矩,來者是客,趕緊入座吧?!?p> 張順起先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抵不過劉繼善的熱情,只好就坐。
“張公子,今日上午,犬子劉牧去貴家酒樓,想必惹了不少麻煩,老朽實在有些過意不去,還望張公子海涵?!眲⒗^善一臉歉意,端起了酒杯。
張順感覺自己有些頭大,這劉家父子到底要搞什么?先是兒子上午去酒樓,秒殺掉神算盤歐陽先生,現(xiàn)在劉繼善又是如此誠懇的認(rèn)錯。
“哈哈,劉員外誤會了,晚輩此番前來,是來向劉公子討教的?!睆堩樁似鹆司票?,一飲而盡。
“討教?”這次該輪到劉繼善頭大了,他瞥了眼坐在自己身旁的劉牧,一臉狐疑地說道:“犬子病體剛剛?cè)闲鄬嵲谙氩怀鏊惺裁纯梢灾附坦拥??!?p> “當(dāng)然是討教算學(xué)問題。難道公子沒有給員外提過嗎?晚輩素來喜歡算學(xué),每隔三日會在豐泰酒樓擺下題目,以題會友,今日上午的題目,公子只用了不到半息的時間就給出了正確的結(jié)果,那自稱神算盤歐陽志用了三盞茶的時間還沒有算對。這三個菜就是獎勵,對了,這菜是否合您的口?”
“什么?”劉繼善的臉色一陣發(fā)青,一陣發(fā)紅,他拍拍自己的腦袋,想讓自己清醒一下,這還是自己認(rèn)識的那個世界嗎?自己的兒子竟然精通算學(xué),還要比那個臨濠府的神算盤都要厲害,這是自己祖墳上冒青煙了嗎?
劉繼善覺得自己心跳的厲害,忙捂住自己的胸口,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拍著張順的肩膀,“你們年輕人聊,老朽出去逛逛。”
劉繼善走了,但是放肆的笑聲卻不斷傳來,劉牧明白,自己的父親又去小祠堂,將這天大的喜事,說給母親聽。
“今日劉兄的表現(xiàn)讓人嘆為觀止,本想跟劉兄討教一番,但奈何劉兄已經(jīng)走了,所以才出此下策,一直追到了府上,如果造成了什么麻煩,還請劉公子見諒?!卑颜凵群显谑掷铮卸Y,以表歉意。
這場面,劉牧感覺到好熟悉。自己高三時,不也是這樣嗎?為了一個不明白的題目,可以一直追到老師辦公室。
“張公子態(tài)度這么誠懇,那在下也不好意推脫?!睆堩樈o劉牧的感覺很舒服,所以劉牧也不打算有什么遮遮掩掩的。
“那么請問張公子,一加上一百得多少?”
“一百零一啊,劉兄為何會問這個?”張順有些不解。
“那九十九加二呢?”劉牧絲毫不去管張順的疑惑,繼續(xù)問下去。
“還是得一百零一啊。”
劉牧不再繼續(xù)問下去。講題就講究一個點到為止,把關(guān)鍵點講出來,又給對面留下思考的空間,這樣遠(yuǎn)比把題目完全講解明白更有效果。
張順原本就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經(jīng)劉牧這樣一點撥,他略做思考,便有了答案。
張順不停地用折扇敲打著手心,由衷地贊嘆道:“這個方法真是妙啊,怪不得劉兄能夠在一息之間給出答案,虧我還自詡精通珠算,實在慚愧慚愧啊?!?p> 張順的疑惑解決了,但是劉牧的疑惑卻還沒有解決。自從張順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他身上那身漂亮的絲綢長衫就引起了劉牧的興趣。明朝實行重農(nóng)抑商政策,商人就算再有錢,也不允許穿絲綢,要是被發(fā)現(xiàn),肯定會遭受重罰。張順既然敢明目張膽的穿著絲綢上街,恐怕他的身份不止豐泰酒樓少東家這么簡單。
“張公子穿著這樣一身絲綢長衫,不擔(dān)心受罰嗎?”
張順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旋即明白了劉牧的意思,啞然失笑道:“這豐泰酒樓只是別人抵押給我家的一處私產(chǎn),在下不才,前年剛中過舉人,也算是有功名的人。”
張順雖然克制,但提到舉人二字時,眼神中還是透露出自豪。
舉人,這十幾歲就成了舉人,這能說明什么?坐在自己對面的張順絕對是個天才。
“我雖然非常喜歡雜學(xué),但這終究不是經(jīng)世治國之道,只有讀圣賢書,考取功名才是正路啊,這也是家父對我的期許?!睆堩樢荒樀臒o奈。
“錯,大錯特錯。”劉牧很是憤怒,數(shù)學(xué)是劉牧的立身之本,到了張順嘴里竟然成了歪門邪道,“以算學(xué)為例,上到朝廷錢糧度支,行軍打仗,下到販夫走街串巷,買入賣出,都在用算學(xué)。你看這天地陰陽,四季交替,風(fēng)雨雷電,都是格物,還有農(nóng)學(xué),醫(yī)學(xué)等等。哪一個不是經(jīng)世治國的大學(xué)問。總之,就一句話,學(xué)好雜學(xué),走遍天下都不怕?!?p> “學(xué)好雜學(xué),走遍天下都不怕,當(dāng)真是這樣嗎?”張順對劉牧的話將信將疑,畢竟從小接受的就是要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教育,一時間也無法接受劉牧的話。
此時,劉建德又滿頭大汗的跑進(jìn)來,一臉驚恐地道:“少爺,不好了,有個人死在咱家門口了?!?p> 劉牧蹭的一聲就從椅子上坐起來了,我去,這什么情況,這年代就有碰瓷的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