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的特種兵生涯讓她在第一時間聽出來這腳步聲屬于人類,而且是兩個人,是從山上往下走。
沙螓婉當(dāng)機立斷,收了刀后躥起來,三兩下就爬上了身后的大樹,然后屏息靜待。
不一會兒,果然看到不遠處開始樹搖草晃,有人在很費勁地往前行,緊接著交談聲傳來。
“這么說你的手還是老樣子?”
“嗯?!?p> “姜神醫(yī)也沒辦法?”
“嗯?!?p> “唉,陳年舊傷,治起來是挺麻煩的。你別灰心,神醫(yī)也說了,你的手還有知覺,說明還有治愈的可能?!?p> “嗯?!?p> “對了,這次拿過來的東西夠用嗎?我娘還念叨著想讓你去我家小住一段呢?!?p> “……讓姨祖擔(dān)心了。我還是先不去了,等過年的時候從德王府光明正大去拜訪姨祖吧,王妃一直在找我。”
“也是,我聽我爹說德王爺最近正張羅著請旨立世子呢,王妃怕你突然出來攪局也是可能的?!?p> “嗯?!?p> 隨著聲音越來越近,沙螓婉清楚地看到兩個年歲相仿的少年一前一后走了出來,領(lǐng)路的那位穿著一身粗麻做成的獵服,身姿挺拔,面無表情,一邊漫不經(jīng)心的回應(yīng)著身后人絮絮叨叨的問話,一邊目光銳利地掃視周圍,手中握著一把彎刀,腳踝處纏綁著沙袋,動作敏捷輕盈,一看就知道是練家子。
沙螓婉眼瞅著他有些面熟。
而他身后走出來的少年卻是另一番光景,穿著勁裝,布料是細膩舒服的棉麻質(zhì)地,做工跟裁剪都能看出來是精心制作的,同樣動作敏捷,臉不紅氣不喘,被不小心絆了一下,只微微晃動就立馬站穩(wěn)了,看來底盤很穩(wěn)。
沙螓婉在看到第二個少年時,雙眼就瞇了瞇。讓她驚訝的不是他富貴的裝束,而是那張臉。
當(dāng)初第一次見秦一經(jīng),被他一把掀開劉海的時候,這個少年當(dāng)時就坐在秦一經(jīng)身后,后來沙螓婉跟秦一經(jīng)交好出游時,這個少年陪同了幾次,之后就再也沒有出現(xiàn)。
沙螓婉本來以為秦一經(jīng)回去肯定會帶上他帶來的客人,沒想到他居然沒走。
前邊領(lǐng)路的少年沙螓婉看著有些面熟,應(yīng)該是莊子里的人??陕犞说恼勗?,這第一個少年的身份可能不簡單。
沙螓婉屏息著目送二人離開,等了很久,直到耳邊什么都聽不到了,這才敏捷的順著樹干滑下來。
耽擱了這么一會兒,沙螓婉更餓了,她低頭尋找先前看到的一串動物腳印,決定先獵點獵物吃。
沙螓婉順著腳印走到一片稍微開闊一點的空地,匍匐下來等了一會兒,果然看到一只灰兔子蹦跳著從地底下探出腦袋來。
兔子通身灰色,長得膘肥體壯,沙螓婉咽了咽口水,待兔子靠近,猛地竄出來往前一撲,——
……
看著蹦蹦跳跳遠去的灰兔子,沙螓婉揉著磕到的膝蓋,拍了拍衣服上的土,嘆了口氣。她忘了自己弱雞一樣的體能和身體控制力。
空間里倒是有一把獵槍,但是這不是一座空山,剛剛才遇到人,保不齊槍聲會嚇到別人,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沙螓婉揉揉眉心,站起來左右看看,找到兔子窩洞口,點燃一根枯枝塞進去,然后又塞一把枯葉,悶出濃煙來。她一邊扇著風(fēng),一邊站起來四下張望。
哦,很好,僅僅目力所及處,她就數(shù)出了七股煙,還不算被樹木遮擋的其他地方。
這要堵洞堵到什么時候?
沙螓婉雖然野外行軍經(jīng)驗豐富,但是打獵可是大姑娘上轎,真真頭一回。
總覺得好像把打獵想得太簡單了。
沒辦法,只能用冷兵器試試。
沙螓婉從空間中拿出一柄弩箭,入手有些沉,畢竟這東西是給大人用的,不過她試了兩箭,手上的平衡感倒是不難把握,用著還算趁手。
剩下的就是尋找獵物了。
沙螓婉找了棵樹爬上去,然后靜靜等了片刻,一只狐貍出現(xiàn)在了視野里。
狐貍毛色有些雜,灰白交加,個頭也不大,看起來剛成年,此刻緩緩地走到溪邊喝水。
沙螓婉沒有動,目送著它喝完水離開。
不一會兒,溪水邊又來了一只雄鹿,鹿角欣長粗壯,個頭也足夠高,等待良久的沙螓婉終于翹起嘴角,瞄準(zhǔn),扣動扳機。
只聽“咻”的一聲尖利的破空聲,勁力十足的弩箭幾乎一瞬間就射穿了雄鹿的頭顱。雄鹿剛低下頭還沒來得及喝口水,直接轟然倒在地上,抽搐兩下不動了。
沙螓婉興奮地跳下來,收了弩箭,將軍刀拿出來,然后圍著雄鹿轉(zhuǎn)了一圈,敲斷它的后腿,腹部用竹子捅了幾個洞,做成受重傷流血死亡的樣子,這才拔了它頭顱上的箭收起來,隨手又在它脖頸處深深割了一刀。
等一切偽象做好后,沙螓婉收了工具,將死鹿放進空間里,轉(zhuǎn)身朝山下走去。
快要到山徑處的時候,她腳步一轉(zhuǎn),朝先前看好的一處斷崖下走去。
到了地方后,沙螓婉先把死鹿扔出來,待鹿血流出一些后,她才活動了一下胳膊腿,彎腰抓著鹿角開始往山下拖。
雄鹿正值壯年,膘肥體鍵,差不多重達兩百斤,沙螓婉試了半天,死鹿幾乎紋絲未動。搬不動就留不下痕跡,留不下痕跡就解釋不了鹿的來源,也就不能名正言順得將雄鹿據(jù)為己有。
原計劃宣告破產(chǎn)。
沙螓婉揉了揉酸疼的胳膊,想了想,直接將鹿頭割了下來,然后又卸下來兩只鹿腿,拿藤蔓綁好扛在肩上。
一切準(zhǔn)備好后,她前胸掛著連著粗大鹿角的鹿頭,肩上扛著血淋淋的兩條鹿腿,回頭看了看剩下的一大半雄鹿,心疼得撇撇嘴,轉(zhuǎn)身朝山下走去。
遠處高樹后緩緩走出兩個人影,正是沙螓婉在山上碰到的兩個少年。
穿著粗麻獵服的沈熙華微微瞇眼,看著瘦小的身影消失在樹林里,旁邊的方遠和扯開嘴角笑了一下,“有意思。”
“你看清楚她剛才割鹿腿時的動作了嗎?”
沈熙華“唔”了一聲,回想著剛才幼小皙白的手穩(wěn)穩(wěn)地握著一把模樣古怪的刀,干脆利落的扎進皮肉里,劃拉,砍骨,絲毫不拖泥帶水,雙手沾滿血,甚至有幾滴濺到臉上,他居然面不改色,沒有任何不適。
甚至看起來神情很愉悅。
方遠和抱臂思忖道:“我記得他是莊子上那個天才童生,一個讀書人用起刀來這樣熟稔,太古怪了。你跟這個人熟嗎?”
沈熙華定定地看著遠處留下來的鹿,搖搖頭說,“不熟,他家孤兒寡母,家境貧寒,他母親拼了命想讓他讀書出人頭地,他有點小聰明,不過為人迂腐孤傲,膽子也小。典型的文人習(xí)性。”
方遠和這下笑了,“文人?你說的這人跟咱倆剛看到的是同一個人嗎?”
沈熙華沒有再說話,微微扯了一下嘴角,招呼了一聲就率先抬腳往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