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聲震天，明代搶占先機箭步竄了出去，之后是金陵衛(wèi)和鏢師們。徐野不緊不慢地叮囑小姑娘別往人多的地方跑，也別太快，程馥答應(yīng)得十分干脆，還乖乖地牽著小哥哥的手，徐野這才放心地離開他們。
儉郡王五十歲的人，自然不敢跟年輕人比較，速度也很慢，跑著跑著就到了程馥一行人旁邊。心想，這小妞長得真不錯。他正要搭訕，就被撞到了旁邊，差點站不穩(wěn)摔個狗吃屎。
“程姑娘，上回流綏的票作假我忍了，怎么孟孟的票數(shù)也漲得這么快？”
“就是，還講不講公平了？”
幾個少年人特地放慢速度跟著小兄妹。
“真好笑，別人票數(shù)高就是作假，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說趙佳一直在作假呢？”一個小女孩跑到他們這邊，面色不愉地望著那幾個少年。
“你血口噴人，趙佳是我們一票一票投上來的?！鄙倌陳佬叱膳?p> 女孩嗤之以鼻，“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你們不服也得認?！?p> 儉郡王聞言又跑過去與他們分辨，“不信你們可以請官府來驗票?！?p> 關(guān)于票數(shù)的爭議程馥早就聽厭煩了，今天特地出來玩，并不想討論這些，于是對已經(jīng)吵得不可開交的幾個人道：“還遠著呢，留點氣，不然跑不動?！?p> 可惜那幾個男孩不依不饒，以為她在回避，鄙夷道：“看來真的是作假了?！?p> 程馥突然停下，垮下臉，“怎么，不如你愿的就是不公平？你只看到自己付出的，沒想過別人也很努力嗎？我需要做什么假，大河劇場只是兩河軒名下的產(chǎn)業(yè)，誰排第一于我來說有分別么？”
程寒把妹妹拉到自己身后，“不信可以請官府去查票，兩河軒隨時恭候。還有這里是長跑賽，不要妨礙別人。”
駱行給護衛(wèi)們使了個眼色，眾人便粗暴地將那幾個人擋開，護著兄妹二人繼續(xù)往前跑。
儉郡王得知她就是程馥，更有興趣了，但她的隨從將她護得密不透風(fēng)，他根本無法靠近，只好等其他機會了。
這次參加人數(shù)是歷屆之最，即便跑完全程，小兄妹一行也在五百名開外。拿到勛章的徐野直接拋給了她，程馥發(fā)現(xiàn)對方好像連汗都沒怎么出，對他的能耐又多了一層認識。
長跑賽如今叫做長跑季，除了繞城長跑外，還有發(fā)明創(chuàng)造相關(guān)的造物大賽、武師大賽以及河岸美食節(jié)，八月底這幾天金陵城可以說人滿為患，但大家都跟過年似的，連趙燕韜也被感染到，眉梢的歡快藏都藏不住，整天整天在外頭玩耍。
溫放和郭勤中秋之后就到了金陵，悄悄觀察在兩河軒主導(dǎo)下的長跑季到底能辦得有多好。而這幾天看下來，他們不得不承認去年的長跑賽就是給金陵城百姓添堵。
郭勤這次來金陵還有一個任務(wù)，就是給吳令佐幫忙。
得知吳令修要跟皇室結(jié)親后，吳令佐便向郭老夫人去信，讓她想法子破壞這門婚事。郭老夫人自然不希望吳家大權(quán)旁落，但她也不想明著得罪皇室，惹禍上身。經(jīng)歷這么多，她對吳令佐的德行已經(jīng)看透，所以主意沒有，只打發(fā)郭勤到金陵為他分擔(dān)一些。
進入九月，長跑季一過，金陵城就慢慢恢復(fù)了往日的平靜，不過程馥在長跑賽上跟人起爭執(zhí)的事又被罵上了尋人墻。景元澤得知后，不管上面寫的是什么，直接讓人扯了，以后也不許人再貼任何質(zhì)疑程馥的言論。
“我已經(jīng)算克制了好吧?！毙」媚铿F(xiàn)在后悔當時沒把對方罵得狗血淋頭。
徐野拉著她的手，“我來?！?p> “？”
程馥以為徐野要去把那些人挖出來暴揍一通，或者抓到她面前讓她罵夠本。沒想到對方是換了個更有說服力的方式，用女子喜歡的簪花小楷寫了一篇文章駁斥那些對她的質(zhì)疑。
行文流暢，引經(jīng)據(jù)典，每一句都精準到要害，讓人拍案叫絕。好些人都感嘆，原來文章還能這么寫，這位叫“楊夏”的姑娘乃大才。
最妙的地方在于“她”在文中表示如果認為她的論點不對，歡迎隨時來戰(zhàn)。那種對自己觀點的堅持和自信，被很多人津津樂道。
沒幾天，尋人墻上就增加了好幾篇附和的文章，有心人發(fā)現(xiàn)都出自女子之手。有人用的是筆名，有人直接上大名。這些文章的作者中，最有名的莫過于仇家小姐仇溫玉，她最是有板有眼的，也是金陵唯一稱得上女神童的女子，誰都沒想到她會站出來為程馥說話。
大概意思是自己不喜歡那樣銅臭味的女子，但凡事得講個理，無憑無據(jù)的就污蔑別人作假，當眾為難一個女子，真是好樣的。這種人若是學(xué)生，便是夫子未盡教養(yǎng)之責(zé)，若是販夫走卒，便是朝廷未盡教化之責(zé)，若是世家子弟，便是家族未盡管束之責(zé)。
一篇文章罵了全天下人，讓人嘆為觀止。就連趙燕韜都著人謄抄下來，細細讀了一番。
程馥覺得仇溫玉不是為旁人出氣，她應(yīng)該是個憤世嫉俗的性子，早看不順眼這個世界，而讓她決定“下場”的契機是楊夏的文章，給了她大大的啟發(fā)，借著程馥這件事表達了自己的憤怒。
“原來你喜歡文斗啊。”小姑娘看著楊夏的文章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武斗他現(xiàn)在還有命在？”徐野坐在她的位置上，用她的工具給自己刻一個楊夏的章，以后就用這個身份來幫小姑娘罵人好了。
于是小姑娘沮喪了，走到他身后，腦袋貼上他的背，“我怎么那么廢，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關(guān)鍵時候不頂事……”
徐野笑了，“倒也不必妄自菲薄。”
“楊夏姐姐~人家只能靠你了。”小臉在那精瘦的背上蹭了蹭。
徐野雖然很開心她親近，但是楊夏姐姐四個字還是讓他惡寒不已。
尋人墻的“文斗”熱火朝天，景家一眾都有些五味雜陳。尤其是知道“楊夏”真實身份的景二老爺一家，看到這么多人成為楊夏的追隨者，心情十分復(fù)雜。
“多好啊，我年輕那會兒就沒人這樣袒護我。”曹氏唉聲嘆氣。
景二老爺脊梁骨竄上一股涼意，他于曹氏兩人成婚之前幾乎沒見過面，也從未說過話，成婚后四五年都不怎么熱絡(luò)，因著這個原因，曹氏在景家沒少被人欺負。最過分的是旁人當著他的面為難她，他即便有些不舒服，卻也從未為她出過一次頭。
“年少輕狂罷了，待成了家，日子久了還不都一個樣?！本岸蠣斣噲D給徐野的行為做定義。
這話就連二房大爺景元添都聽不下去，給媳婦使了個眼色，大奶奶意會，挑了個別的話頭把曹氏帶到小花間去了。景元澤看著那篇文章，不得不承認自己拍馬也比不上徐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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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齊敏姐弟如今人在延平府，最近的消息是翁樊已經(jīng)進了延平軍，年紀小只能跟在表哥屁股后頭跑腿。翁齊敏信上說，本以為翁樊是個吃不得苦的，畢竟八歲還一直被奶娘抱著喂飯，沒人哄不睡覺，沒想到進了軍營像變了個人似的。有時候跟她說話像個小老頭。
延平軍有一位千戶叫王算，少年舉人，因家中有個崇拜延平軍的父親，還有個因身體患病無法參軍的兄長，他毅然決定棄官從軍。
這人以前都不怎么愛說話，但見了翁齊敏之后就成了個跟班，翁齊敏說她外祖父文武全才，卻不喜歡王算這樣的人，總覺得他心眼多，倒是翁齊敏自己覺得王算木訥得很，沒自己聰明……說著說著就偏了題，開始夸自己如果是男兒身肯定能考狀元，把徐六踩在腳下。
把信折好，程馥命人去準備五萬兩通兌的銀票，送到延平府給翁齊敏做添妝。
“如今沒有戰(zhàn)事，立功不易，王算想挪位置有點難度，短時間內(nèi)翁齊敏沒法跟你相聚?！比绻婕藿o王算的話。
程馥以前覺得必須回京城，因為那是自己出生的地方，那里有自己熟悉規(guī)則，有朋友，還有仇人。最近卻有些動搖了，她想去很多地方，唯獨對京城產(chǎn)生了抵觸。
“如此也好?！比绻谘悠?，能讓翁齊敏姐弟過上與世無爭的平靜生活，被關(guān)愛所包圍，她覺得就算這輩子都見不上面又如何。
“話說回來，顧彥云上次的軍功被梁國公用來救女兒，周家不會善罷甘休吧？”周芳艷的生母是新月長公主，在皇室中的待遇不是柔嘉長公主能比的。女婿本可以更上一層，結(jié)果大好的前程被顧政拿去填了顧長惜這個屎坑子。
徐野沒有回答她的話，反問道：“你上次見顧彥云是什么時候？”
小姑娘歪著腦袋努力思索，“六七年前？”反正是他們兄妹很小的時候。
“他駐守金城關(guān)多年，如今妻子在京中，成婚至今沒有子嗣，如果你是周家你會怎么做？”
小姑娘蹙眉，摸著有點肉肉的下巴，突然道：“調(diào)回京城?！?p> 徐野點頭，“只要舍得降職調(diào)任，進京郊大營或者皇城衛(wèi)，有周家?guī)鸵r以后升遷并非難事。有沒有顧長惜那個案子周家都是這個打算?！?p> “二哥哥在兵部，他不會讓這件事太順利?！鳖檹┭湃ケ坎痪褪沁@個目的的么，他要毀了梁國公府。
徐野想跟她說，顧彥雅即便再有能耐，本身官階在那里，也不好太明目張膽的。一旦被人抓到把柄，以此來攻訐，太子到時候是放棄他還是下大成本保住他？
“雖然他不希望你兄妹插手，但比起他，顧家更不希望你們兄妹做大，你們回京后顧家必定挑事，該怎么辦就怎么辦，出氣還是自保都只管遵循本心，不必顧慮他?！逼鋵嵥麄冃置萌齻€方向幾乎一致，只不過顧彥雅要顧家償還的代價更大一些。
“我下手不知輕重的。”
徐野捏捏她的臉，沒說話，但越捏越來勁，最終成功把小姑娘惹急了，追著滿屋子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