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求情
顧應(yīng)平坐在回府的馬車上,雖面上平靜,可內(nèi)心實則煩躁,他也說不上為什么煩躁。
葛一春倒是高興得很:“爺,這回肯定夠十八姬吃的,看她以后還敢冤枉你?!?p> 顧應(yīng)平看著葛一春,道:“你覺得大哥會怎么處罰她?!?p> 葛一春想了想道:“依著董爺?shù)钠?,打罵肯定少不了啊?!?p> “就這樣?”
“說不定得掉一層皮?!备鹨淮旱溃澳悴恢?,之前有個女的一言不合董爺?shù)囊?,就被喂了蛇,嘖嘖,那場景,想想都讓人瘆得慌啊?!?p> 顧應(yīng)平握緊手:“我是不是太過分?!?p> “怎么會,誰讓她先惹你的,就是要讓她知道,這世上有些人是她惹不起的?!备鹨淮涸趺磿f自己主子做錯了,其實他也后悔說喂蛇那件事了,自家主子的性格他還是了解的,聽到這些肯定受不了。
“他會不會殺了她?”
葛一春看著自家主子一臉擔(dān)憂的樣子,摸了摸頭,甚是不解:“爺,不過就是一個從外面帶回來的風(fēng)塵女子,要我說就算是死也就死了,沒什么要緊?!?p> 顧應(yīng)平看向葛一春,他不能認(rèn)同葛一春的話,突然他伸手掀開車簾對車夫道:“調(diào)頭,回董府?!?p> “爺?”葛一春不解了,“你不能去管董爺后院的事的。”
“此事因我而起為何不能管?”
“可是……”
“勿須多言。”
……
近中午的陽光火辣辣的,好在董府里穿巷過橋都有樹蔭相遮,顧應(yīng)平還不覺多熱。
但是李四月的院落只有一些短叢木及曇花,并無遮陽大樹,烈火的陽光就這樣炙烤在她混身是血的身上,鮮血從她身上流到凳下的地上,流成一灘灘靜默的血鏡,映照著烈日的光芒。
她從虎凳上滾下來已如死尸一般不能動憚分毫,生命一點點的流逝和過度的巨痛已讓她感受不到其他。董璋沾了鹽水的長鞭還在一下一下加注到她身上,鹽水浸過皮膚把之前傷口的痛覺又重新喚醒,加上新傷落下,她感覺每一鞭打下來自己都快要死掉了。
可偏偏她還沒死,她在想,為什么她還不死。
“啊,說話啊,說話,怎么不承認(rèn)了?”董璋氣怒加胸,這女人竟是一句求情的話也沒有,任這么加了半天刑,打了半天,除了痛得受不了會哼兩聲,卻就是不肯向他低頭,也不肯認(rèn)錯,這讓董璋越發(fā)氣得發(fā)狂。
“十八姬,你就認(rèn)了吧,你認(rèn)了吧,董爺愛護你,不會殺你的。”小安已是在一旁哭得不行,也換了方法救人,不如就讓自己主人認(rèn)了,也許這樣反而好些。
顧應(yīng)平走到門口便踩到了院內(nèi)流出來的血液,他心頭一震,戰(zhàn)場上聽聞大軍來圍時他的心都沒這么慌過??觳阶哌M院子,頓時他手心和頭皮一陣發(fā)麻。
只見李四月渾身是血的躺在虎凳下面,鮮血染紅她的衣服,甚至都快看不清她原本穿的是什么服色的衣裳了,雙手被上了夾刑,有一兩根手指骨頭都露到外面了,腿上血液最多,足見是那虎凳的功勞,且還不說董璋手里的鹽鞭還在她身上揮舞。
他只感覺腦內(nèi)一陣血液倒流,雙手緊握,這場景殘不忍睹,這樣對一個女子實在令人發(fā)指。
“大哥。”他沖上去拉住董璋又要打在她身上的鞭子,“別打了,會出人命的。”
“你回來做什么?”董璋像在戰(zhàn)場上殺人殺紅了眼似的,憤怒的盯著他。
顧應(yīng)平咽了咽喉嚨,他慶幸自己回來了,看董璋這眼神若是自己今天真不聞不問,只怕李四月非死不可。
顧應(yīng)平一把拽過他手的長鞭,也有些發(fā)怒了:“大哥,十八姬不是你最寵愛的女人嗎,你怎么忍心這樣對她?”
說著又轉(zhuǎn)頭對小安道:“愣著做什么,快去叫大夫?!?p> 小安剛想動,董璋突然喝道:“老子看今天誰敢動,敢背著老子偷人,死不足惜誰都不許求情,你也不行。”董璋怒目圓睜的看向顧應(yīng)平。
小安似驚弓之鳥縮在地上不敢再動,而血泊里李四月更是連手指都沒動一下,不知是暈了還是死了。
顧應(yīng)平心里一陣慌亂,跟隨董璋這些年何嘗不了解董璋的性情,他要殺的人就一定要殺。這時只聽董璋又道:“來人,給我抬木驢來,她不是喜歡偷人嘛,老子今天讓她爽個夠?!?p> 顧應(yīng)平大驚失色,他曾聽說董璋在后院用木驢懲罰過女人,那女人被扒光了衣服任全府男人觀賞不說,受盡屈辱,后來下身裂爛而亡。
小安大叫一聲已是嚇暈過去。
整個院落里的人都噤若寒蟬無人敢吱聲,只有兩個隨從出院去搬刑具了,就連之前還在馬車?yán)镄覟?zāi)樂禍的葛一春這時臉也嚇得失了血色。
“大哥?!鳖檻?yīng)平強自鎮(zhèn)定下來,“難道你都不問我為什么會回來嗎?”
董璋不以為意,只要不是替李四月求情他自可不再計較:“難道不是想替這賤人求情,我知道你覺得是你告密,對不住她是吧,你呀,就是太心軟正直過頭了。這事你不必管了,不想看她受刑,就先回去吧?!?p> “不是的,剛才在馬車?yán)镂也怕犚淮禾峒?,他說他趕那仆人走的時候那仆人告訴他,這帕子是那日十八姬來我府上不小心遺落的,他因見十八姬生得貌美這才起了私心,拾了帕子不曾還人,后來被我搜出一頓打他也沒來得及說出實情,你看,這不是誤會了嘛?!?p> 顧應(yīng)平?jīng)_董璋笑了笑,董璋則是奇怪的看向他,他忙又道:“我說的是真的,大哥,你我的情誼你還信不過我嗎?且我至于為了一個妾室來欺騙你嗎,一春,你自己來說,是不是?”
葛一春咽了下口水,也忙點頭:“是,是是,董爺,我家爺說的全是真的,您,您是了解我家爺?shù)?,知道自己冤枉了人,立刻就趕了回來。”
董璋在李四月身旁蹲下,看著她暈迷在血里,皺眉道:“那為何剛才受刑她不說呢?”
顧應(yīng)平順著董璋的目光看向李四月那張滿是血跡的臉,那臉上不似昨日見時那般紅潤光澤,只是一片慘白,毫無生氣,跟死人無異。
顧應(yīng)平的心抽了一下,不待董璋說話他忙道:“還不快來人把十八姬移到屋里去,著人立刻去請大夫。”
董璋卻是蹙著眉看向顧應(yīng)平:“她被我打得皮開肉綻的,還能治得好嘛,不會留一身疤吧,要是那樣,我還留她做什么?”
不漂亮的女人對董璋來說確實沒有存在的意義。
顧應(yīng)平眼神閃了閃,笑道:“大哥這就說笑了,她既是你最愛的姬妾,大夫自然會盡全力醫(yī)治,放心吧,有的是好藥一定能把十八姬治好的。”
“真的?”董璋疑惑的看著顧應(yīng)平,對于李四月這樣漂亮的女人董璋知道也很難遇到,自然也不想輕易放過。
顧應(yīng)平點頭。
他這才起身揚手讓人來抬李四月回屋去,又道:“不過她真是不解風(fēng)情,打成那樣愣是不給我求饒,不行,也不能這么放過她,關(guān)她半來個月禁閉再說。”
顧應(yīng)平松了口氣,總之好在是把人救下來了,隨之他又道:“大哥,此事因我而起我也實在過意不去,我想過兩天從府里帶點好藥過來,你務(wù)必同意我來看望她?!?p> 顧應(yīng)平的性格董璋也了解,只道:“隨便你吧,別待太久?!?p> “我知道?!?p> 董璋又道:“行了,血淋淋的看著都煩,我先走了,一會兒大夫過來你幫我問問看到底能不能治好,若是不能不如早點丟她出去?!?p> “好。”
董璋揚長而去,顧應(yīng)平卻感覺后背出了一層冷汗,為什么自己這么緊張這么害怕,這種感覺從未有過,難道就因為此事因自己而起心生愧疚嗎?但也不至于在董璋面前幾乎失態(tài)吧。
小安被人推醒了,哭著打了水正在床邊給李四月清洗著臉,大夫正在把脈和查看傷勢。顧應(yīng)平站在外廳仰望著里屋進進出出的情形,他就這么握著手立在那兒,臉色訕然,一句話也沒有說。
葛一春拉了拉他的衣角小聲道:“爺,十八姬應(yīng)該不會有事了,我們走吧。”
“她還沒醒,你讓我怎么走?”顧應(yīng)平瞪了他一眼。
葛一春皺著眉把頭別向一邊,總覺得自家主子對這十八姬太過上心了,就是八姬被罵的時候也不見他這么緊張過。
大夫到外屋來開藥方,顧應(yīng)平才坐下問他:“她如何?”
大夫嘆了口氣:“給她正了骨,腿和手都上了石膏,身上的鞭傷就只能慢慢擦著藥養(yǎng)了,沒個兩三個月是好不全的?!?p> “這么說她沒生命危險了?”
大夫抬頭看向他:“顧爺,這個可說不好的,她傷得太重了,出血量過大。但只要今晚她沒有出現(xiàn)體熱發(fā)燒的跡象,就不會有大問題了?!?p> “這什么意思,若她發(fā)燒會如何?”
“那可就糟糕了?!贝蠓驌u頭道,“那只怕會很難挺過來?!?p> 顧應(yīng)平心里揪成了團,見大夫起身要走,他忙又道:“那,那......她身上那些傷會不會留下疤痕?”
大夫笑了一下:“顧爺,這人的命能保下來就不錯了,她身上被打成那樣就是神仙也不能保證不留半點疤痕的啊?!?p> 大夫走了,顧應(yīng)平卻久久不能平復(fù),他不能讓她身上留下疤痕,若是那樣董璋一定會拋棄她,外面會如何他實在不敢想,更何況坐在他跟董璋的關(guān)系上,他也不可能在董璋拋棄她后收留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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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俠
他們說昨天是七夕節(jié)......哎,不過節(jié)的我表示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