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公主駕到

　　楚奕從顧應(yīng)平處得到了東川地圖，是夜便與周豐翼合計起來。

　　“太好了，有了這份地圖我們對東川地形以及兵力分布可謂是了若指掌啊?！背刃Φ?。

　　“真是奇怪，縱是顧應(yīng)平，手里有安縣城的地圖倒不足為奇，但要將一張東川全境的地圖隨身帶只怕是不可能?！敝茇S翼皺眉道，“更何況董璋也不允許他這么做吧?！?p>　　楚奕也跟著一陣奇怪：“難道你懷疑這地圖有假?！?p>　　周豐翼搖頭：“今日跟他一敘不似作假，只是奇怪而已。還有你看這地圖的墨跡，似是新作不久。”

　　“那看來是他新畫的吧?！?p>　　“防備地圖是多復(fù)雜的東西。”周豐翼挑眉，“這張圖你我就是看上十幾二十遍，再給你一張白紙，你若能畫出半個城來便是厲害，能畫得這么全……除非是記憶超群之人?！?p>　　“想不到顧應(yīng)平竟還有這本事?！?p>　　周豐翼只蹙著眉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這時門外信鴿停到窗欞，楚奕上前取下上面的信件，看起信來。

　　周豐翼卻陷入一片沉思，說起記憶超群他倒是想起一個人。他對李四月太了解了，連李四月都未必知道這世上還有這樣了解自己的一個人。

　　因?yàn)槟菚r候他只能蹲在角落里看她在那些男人中間虛與委蛇，什么也做不了，但這不妨礙他了解她。她能記住她陪過的每個客人的所有特點(diǎn)，包括他們汗巾上的繁復(fù)花紋是什么形狀。

　　有一次有個女子因?yàn)閷蓚€客人記混，說錯了話結(jié)果被媽媽拖下去打了個半死。她怔怔立在走廊上，雖是一臉平靜，但他看得出她眼底的哀痛，她逼自己練了一個好記憶不是想證明什么，只是想活下去。

　　周豐翼從那地圖上收回目光，失笑：“怎么可能。”

　　“唉，真是煩死了。”楚奕抱怨地抱著頭坐在一旁。

　　“發(fā)生什么事了?！敝茇S翼問。

　　“公主又私自跑出來了?！彼麑⑿磐频街茇S翼面前，道，“蜀王讓我保護(hù)好她?！?p>　　“可她沒到軍營里啊?！敝茇S翼對這個孟玉琪并不了解，甚至沒見過面。

　　“她女扮男裝混出去找顧應(yīng)平了?！背纫荒樋嘞?。

　　周豐翼冷笑：“她是太平日子過得太舒服了吧，放心吧，等她吃點(diǎn)虧自然就會學(xué)乖了?！?p>　　“你可別這么說，我哪敢讓她吃虧啊?！?p>　　“修書給顧應(yīng)平吧，讓他接到公主好生待著就是，想來顧應(yīng)平也不敢讓她吃虧?！?p>　　“眼下也只能這樣了?！?p>　　楚奕總不能也跟著跑到對方軍隊(duì)里去找人吧，那不是帶著全隊(duì)將士找死么。

　　過了伏，秋暑還很猛烈，但早晚卻已經(jīng)降溫。傍晚的天空一片火燒云鋪就的天毯，云層深疊，沒有一絲風(fēng)吹過，但卻著實(shí)比中午涼了不少。

　　前面躁動不安，一陣嘩然。

　　李四月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沒有靠近，人多的時候她總是沒有立場站在他身邊的。等到過了晚飯，李四月才尋了借口帶著白藥去了顧應(yīng)平房間。

　　顧應(yīng)平正好沐浴出來，身上只掛著一件沒來得及裝完整的褻衣，她怔了怔像豎了刺的刺猬趕緊轉(zhuǎn)過身去了：“我，我我等會再來?！?p>　　“不用了。”顧應(yīng)平急忙套好衣服，“已經(jīng)穿好了，你現(xiàn)在出去了，一會兒再拿什么借口過來?！?p>　　李四月轉(zhuǎn)身沖他笑了笑：“今天滿軍營里都在談你受傷的事情，似乎士氣有些低落呢?！?p>　　顧應(yīng)平不置可否，坐在一旁榻上將衣袖掀起露出那里被刺傷的一條狹長的傷口。傷口雖不見得多深，但鮮紅無比，看得人揪心不已。李四月坐到他身旁看著那傷口，皺眉道：“不是說作作樣子嗎？卻傷得這重。”

　　“這就叫重？”顧應(yīng)平不以為意，“擦了白藥要不了幾天就能痊愈，甚至都不影響我做事的?！?p>　　說話間，李四月已經(jīng)拿出白藥開始給他上藥了，她盡可能放緩手力，一邊吹著傷口一邊擦藥，生怕再弄疼他。

　　顧應(yīng)平就這么靜靜的將手臂橫著任她動作。她上藥，他便看著她，她臉上的認(rèn)真與心疼深深刻在他心里，反而讓他絲毫不覺得上藥有多痛，心里卻蕩起一股歡喜來。

　　“四月?！彼蝗恍÷暯兴?p>　　“干嘛？”

　　“你這般，我愿意天天受傷。”

　　她側(cè)頭看他一臉歡欣的模樣，又將視線收回，只道：“你還有心情說這種話，你下戰(zhàn)場的時候他們不是請了軍醫(yī)嗎，為什么都沒有上藥？”

　　“上了?！彼?，“我這不是洗了澡嗎，我知道你定要來給我上藥的，所以就把他們上的藥都洗掉了?！?p>　　“你……”李四月抬頭瞪著他。

　　他卻只是笑，那么嚴(yán)謹(jǐn)?shù)囊粋€人卻是顯得有幾分傻里傻氣的。

　　“你以后再這樣，我便不再來看你了?！?p>　　“口是心非?！彼焓滞媾缘念^發(fā)，“你心里想什么我還能不知道？”

　　李四月臉色微紅，他真的知道嗎？那他知不知道她在騙他，在利用他。大抵最真的戲就是連自己也一起騙吧，她知道她愛上這個男人了，不可救藥的那種，但是她知道她不會留在他身邊。

　　李四月只認(rèn)真上著藥，沒有回應(yīng)他的話。

　　“明日我?guī)闳ネ前剜l(xiāng)?！彼蝗坏?。

　　她怔了怔，他笑道：“你跟董璋說過來這兒的目的是要回家鄉(xiāng)看看，忘了？那日出城你提過你家鄉(xiāng)在同城柏鄉(xiāng)，如今正好我受著傷，趙潛那部下與安縣將領(lǐng)也不會讓我出戰(zhàn)，我們正好去，我也想看看你小時候生活的地方?！?p>　　她只提過一句，他就記下了。她未曾想過真的要回去，反正也沒有什么美好的回憶，但是他卻認(rèn)了真。

　　她點(diǎn)頭：“好?！比羰歉?，其實(shí)天涯海角她都是愿意去的，至少讓她貪婪的享受一回他的溫柔。

　　這時一只信鴿飛進(jìn)了屋停在他榻前，他取下信放飛了鴿子。李四月給他綁好了傷口，他讀罷了信一陣眉頭緊鎖。

　　“出什么事了？”李四月問。

　　顧應(yīng)平將信給她看，道：“孟玉琪這個女人就是刁蠻任性，真把戰(zhàn)爭當(dāng)兒戲了不成?！?p>　　李四月將信看罷便撕掉了，楚奕寄來的東西自然不能留下。她也有些不太開心，那個公主已經(jīng)有了全世界，為何又非要揪著顧應(yīng)平不放呢，若真想要至少讓她離開之后吧，這段時間就不能留給他們嗎？

　　“爺?！备鹨淮和崎T進(jìn)來，“有個小廝打扮的人在外面吵，說，說是爺?shù)呐笥?，非要進(jìn)來?！?p>　　二人對望一眼，說曹操曹操到啊。顧應(yīng)平掐著額頭道：“讓她進(jìn)來吧，是我昔日好友不必為難。”

　　“她待你也算是全心全意了。”李四月平息了之前那一抹不滿的心情，轉(zhuǎn)念想過卻也覺得這不算什么壞事，若她遲早要離開，孟玉琪金枝玉葉也許才是顧應(yīng)平最佳的良配吧。

　　縱使想到這些她心如刀割那又如何，她必須面對這個事實(shí)，畢竟沒有孟玉琪也會有其他女人，總之不會是她的，永遠(yuǎn)都不會。

　　“放著金尊玉貴的生活不要，追隨你到這里，換了旁人是斷斷做不到的?！彼馈?p>　　“你怎么替她說起話來。”顧應(yīng)平一臉奇怪，“她千好萬好我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你不能因她對我好而吃醋啊，你明知我喜歡的是你，你千好萬好才是我想要的那種好?！?p>　　“我，我哪有吃醋?！彼曇籼岣吡藥锥龋蛔杂X的臉紅起來。

　　她那些話自以為是平心靜氣說出來的，但不想聽在顧應(yīng)平耳里卻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顧應(yīng)平伸手將她摟進(jìn)懷里，額頭抵著額頭，笑道：“我都聞到酸味了?！?p>　　“應(yīng)平哥哥?！逼蛇@時候孟玉琪推門進(jìn)來，沒想到第一幕就見著那二人摟在一起，她設(shè)想了無數(shù)次重逢的美好畫面瞬間崩塌，臉上轉(zhuǎn)晴為陰，“你給我下來。”

　　她喝斥李四月，李四月被震了一下。顧應(yīng)平卻摟著她沒有動，只道：“她是我未婚妻，為什么要下去，玉琪，你不要無理取鬧?！?p>　　當(dāng)然不能叫她公主，顧應(yīng)平已經(jīng)夠頭大了。

　　孟玉琪咬牙，想到那一夜在月色見到的那張臉，今日再見仍是忿忿難平，她指著李四月的臉，冷聲道：“你那日為什么要易容？到底什么意思，別以為你長得漂亮就能為所欲為，你若是向我討個好，也許我可以容許你做應(yīng)平哥哥的侍妾。”

　　顧應(yīng)平放開李四月起身，看向孟玉琪：“你能不能不要一來就乍乍呼呼的，到底是誰在為所欲為？”

　　“應(yīng)平哥哥我如何待你，你是知道的?！泵嫌耒饕话驯ё∷荒樀目蓱z樣，“而且，我已經(jīng)跟我父王說了，我們已經(jīng)生米煮成熟飯了，所以你以為他為什么不阻止我來找你?！?p>　　事實(shí)是她確實(shí)說了一些離經(jīng)叛道的話，但蜀王將她軟禁了，可是她花招多買通守衛(wèi)逃了出來。

　　顧應(yīng)平怔然：“你怎么能這樣說？你這是陷我于不義，我早就跟你說得很明白，我不喜歡你?！?p>　　“就因?yàn)樗L得比我漂亮嗎？”孟玉指著李四月質(zhì)問，滿眼都是怒氣，“可我已經(jīng)同意你娶她做妾了，我堂堂一國公主與別人同侍一夫都愿意，你為什么還要……”

　　“你再叫大聲一點(diǎn)，不然外面的將士怕不知道蜀國公主在這兒。”他打斷她的話，冷聲斥道。

　　“我……”孟玉琪沒話了，卻拿眼神兇狠的剜著李四月。

　　李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