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令人燥煩的灼燒感，還有讓麻木神經(jīng)發(fā)出警告的刺痛
‘呲...’
那枚原本半透明的徽記變成了擁有金屬質(zhì)感的實體，在即將落到柜臺上的時候被莫瑟抓在手里
“嘿，別著急，讓我看看你的徽記長什么樣”
愛德溫抓住莫瑟的手腕，莫瑟無奈，只好攤開手掌讓他看個盡興
“像金屬，或者是更加堅硬且不可摧毀的東西...但其實不存在固定實體，只是一團翻涌的霧氣...”
愛德溫把玩著徽記，像個專業(yè)的鑒賞家一樣對手中的東西加以概述
“你喜歡這種東西？”
莫瑟雙手抱胸，看著愛德溫
“喜歡...怎么會不喜歡呢...每個徽記都是不同靈魂在那個時刻的烙印，是存在的證明，是往日的倒影...”
愛德溫的眼底閃過一抹不易被捕捉的晦暗，他停頓了一下，繼續(xù)說下去
“你可以通過一個徽記來揣測一個靈魂那時的模樣，單純或者復(fù)雜，愉悅或者苦痛，釋然或者偏執(zhí)...
你的這枚...很漂亮...信我，如果把這玩意放在主城里的那家拍賣行，會有有錢人花大價錢收藏它的...
這般極致的紛雜和純粹是不多見的，雖然很想嘴硬，但不得不承認
你居然算不上一個壞人？...”
愛德溫把徽記丟給莫瑟，右手戴著金屬護指的小指和無名指輕輕敲打柜臺的桌面
“有沒有再做一個的想法？我可以幫你掛到主城的拍賣行。我二你八，一起發(fā)家?！?p> 莫瑟沒有理會愛德溫的打趣，而是把徽記放在夾克的口袋里
“我沒那興趣...所以，這枚通行證的代價是什么？”
愛德溫笑著搖了搖頭，指了指旁邊裝著玻璃高腳杯尸體的垃圾桶
“這不是交易，而且，你已經(jīng)支付過費用了...”
“...謝謝...”
莫瑟點了點頭，轉(zhuǎn)身要離開旅店
“等等...外來者...”
愛德溫叫住莫瑟
“怎么？”
他作了個‘回來坐著’的手勢
“趁著我心情不錯，跟你講一講我們這兒的常識，雖然不知道你怎么學(xué)會通用語的，但你的徽記告訴我你不屬于這里，而且就只是在不久之前...”
“雖然有種上套了的感覺，但是和他聊聊沒什么壞處，sir”
流亡者的聲音在意識海中回響，莫瑟看著笑瞇瞇的愛德溫皺了皺眉頭，走回柜臺前，坐了下來
“體諒一下，你也懂得，這活得久了，除了和別人聊天，也沒什么有意思的娛樂活動了。這難得的機會，不好好把握一下，怎么能行呢...”
“......”
————————
冰冷的金屬支架攀附在這個地下空間的每一處，像一條條皮膚泛著銀光的蛇
“這就是最后了...”
西爾羅曼看著眼前那座巨大的機器
令人恍惚的光芒從構(gòu)件的縫隙中流出，像一只熒光水母從捕撈網(wǎng)的孔隙里伸出它的觸手
“剩下的人撤離得怎么樣了？”
西爾羅曼向他旁邊的一位‘白大褂’詢問
“已經(jīng)全部撤出工程了，這里只有我們”
西爾羅曼點點頭，然后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和他一起走進升降機
在他們腳下，一道道機械巨門在升降機的甬道里拼合、咬死。黃腸題湊般封鎖著這個在將來會令所有人驚愕的秘密
—————
一根半熄的凈羽被重新燎亮，瑩藍的余燼在空中裹挾起一陣暴雨與鳥群糾纏的風(fēng)
“我們的大預(yù)言家呢，小汐？”
說話的是個坐在金色王座上的長發(fā)男人，他半開著玩笑地問身旁站著的女孩
“老師說他馬上就到，父親”
被喚作汐的女孩翻閱著手中的書，露出的頁面充斥著晦澀扭曲的詞匯
“這本字典現(xiàn)在讀記得怎么樣了？”
女孩嘆了口氣，把手中的書蓋上
“還沒有徹底掌握，老爸。真想不通為什么那些法師不把這些符文轉(zhuǎn)化成通用語...”
男人笑起來
“難記是肯定的...不過，老師沒有和你說過法師一定要擁有獨立文字的原因嗎？”
“我當(dāng)然講過，汐。明天把《新時代法師符文改譯禁令》的誕生原因和時代背景概述給我聽”
穿著藍黑色法師袍的重冥走進門內(nèi)，他沒有理會汐的白眼，向王座上的男人點頭示意，然后在一旁早已準(zhǔn)備好的座位上坐下
“小汐，先去找瀧玩吧，你姐姐她今天沒有什么安排。我和你的老師有一些事情要聊聊”
汐乖巧地點點頭，對一旁坐著的重冥扮了個鬼臉，腳步輕盈地離開房間
門被看不見的力量關(guān)上，重冥抬了抬手示意安全，隔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哈哈，沒想到小汐平時挺知禮，對你卻這么沒有顧慮...現(xiàn)在那些空間錨點的狀態(tài)怎么樣了？”
王座上的男人理了理華服的衣襟，活動著有些僵硬的脖子
“嗯...出現(xiàn)了一個奇怪的現(xiàn)象。之前那些錨點都出現(xiàn)在各個陣營的中心位置，但現(xiàn)在它們散開了，漂浮在陣營邊陲的城鎮(zhèn)附近。這個過程用了不到一天，現(xiàn)在那些空間錨點沒有再移動的跡象”
重冥指著房間一側(cè)占滿整堵墻壁的地圖，幾個藍色的光點移動著，演示重冥描述的移動過程和位置
“那么，這代表了什么呢？”
男人捏著自己光滑的下巴，看著那些由奧術(shù)能量凝聚的藍點，似乎進入了沉思
“對，這代表了什么呢？”
要不是已經(jīng)和他講過好幾遍，還強調(diào)了重點，重冥一定會相信他在好好思考
“還記得我之前和你說過什么嗎，奧洛斯？”
重冥挑了挑眉毛，看著奧洛斯的眼神好像再說
‘我之前和你說的那些你又給忘了？’
“別又這樣看著我，要不是為了帝國的安全和未來，一個沒有任何元素親和與奧術(shù)天賦的人怎么會連晚上都枕著《奧術(shù)符文字典》和《元素譯典》睡覺，還持續(xù)了將近三年”
“你知道我沒說你還在當(dāng)政的那個時候，雖然那個時候的我和現(xiàn)在一樣想掐死你...”
奧洛斯不再端坐，他癱在王座上，擺出一副放棄治療的樣子
“您老還是掐死我吧，這兩百多年我也活夠了，還有了兩個女兒，差不多到頭了...我親愛的老師，你會幫我照顧好她們的對吧？”
一只由奧術(shù)能量塑能成型的藍色巨手從天花板上直接砸下，金色的王座頃刻成為一片廢墟
“現(xiàn)在到頭了嗎？”
重冥抿著溫?zé)岬牟?，看著奧洛斯灰頭土臉地站起來
“咳咳...你還是和以前一樣開不起玩笑”
奧洛斯震開身上的灰塵，從桌子底下抽出一張?zhí)崆皽?zhǔn)備好的椅子坐下
“是你讓我今天在這個時間來‘談?wù)隆摹?p> 重冥抬手輕握，成為碎石堆和漫天粉塵的王座一眨眼恢復(fù)得完好如初
“其實不用修，我剛好想換新的...”
奧洛斯嘀咕的聲音在重冥的注視下越來越小，然后把話咽了回去
“談?wù)?，還是繼續(xù)你那這輩子都說不完的玩笑話？”
奧洛斯苦笑著聳聳肩，將目光投回地圖上
............
“所以，你的意思是...有東西在人為干預(yù)這些空間錨點的位置，我沒聽錯吧？你說過這些錨點沒有主人，它們的存在是世界的一部分...”
重冥點點頭，奧術(shù)能量躍動，在墻壁上構(gòu)成一副新‘地圖’
“對，沒有任何人和這些錨點有關(guān)系。所以還有一種可能...”
“什么可能？”
奧洛斯見重冥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有些急躁地催促他說下去
“這個世界和其他世界產(chǎn)生了某種聯(lián)系，和我之前看到的那些大量異界外來者有關(guān)，可惜我不能推算出這樣的意外是怎么發(fā)生的...”
“那些家伙...會知道嗎？”
奧洛斯不自覺地壓低了聲音
“諸神？那些家伙的情況你是清楚的，除了剛剛被意外喚醒的哈梅爾，其他的大多在沉睡，有個別醒著的，比你想的要虛弱得多”
“那這是不是代表著...”
“對，諸神和法則的聯(lián)系現(xiàn)在低迷得可怕，也許不久之后，就會有比較自信的準(zhǔn)神上去爭奪那些‘永恒的交椅’了”
奧洛斯不再說話，而是摩挲著自己剃的很干凈的下巴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奧洛斯。但你真的希望帝國那些優(yōu)秀的年輕人去冒險嗎？帝國已經(jīng)不需要更多犧牲來拯救自己于存亡之間了...”
“我只是想...或許...這是他們的機會呢...”
重冥少見地笑起來，像對待孩子一樣把手放在奧洛斯的頭上
“小王子，你已經(jīng)不是那個一句話就會使這個國家震顫，每天都活得像在走鋼絲的孩子了
“那些真正有資格的人，會感覺到機會的到來，你不用這樣擔(dān)心，也不用怕那些位置被其他人搶走而對帝國產(chǎn)生威脅
“就算我說了，那些異界來客是一個可怕的變數(shù)，但你放心，帝國不會因此覆滅。你也可以相信，諸神為了應(yīng)對威脅，留下了足夠的后手和底牌”
奧洛斯看著那副地圖，藍色的光彩在他眼底躍動，就如同那沉默前的躁動
“所以我還是不明白...你為什么放棄了那個位置，老師...”
重冥沉默了半響，抽回手，嚴(yán)肅地看向奧洛斯
“他們追求存在的永恒
但他們不明白
在那怪異的永恒里
就連死亡也在劫難逃”
這句話帶來了更長久的沉默，思緒陷進了名為永恒的泥濘，有人已經(jīng)脫離，有人在猶豫著是否步入這場暴雨之中
“不惘則空”
看著沉思的奧洛斯，重冥搖了搖頭，離開了房間，留下他自己靜默
?。ū菊峦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