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疆的凌晨,天色蒙蒙,空氣中像是布滿了細碎的水珠,是一種露出皮膚就能感受到的潮濕。四下死寂,悄然無聲。太陽的第一縷光線正在努力照射到這片安靜的山坡,隱隱約約可以看到駐哨的圍墻內(nèi),五個緊張而有序的忙碌身形。他們一邊檢查裝備,一邊小聲的交流。
經(jīng)過一整天的準備,所有人都已經(jīng)平復(fù)了心情。心無雜念的他們此時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順利完成任務(wù)。
馬德明,辛子銘,徐虎,康康四人站成一排。趙振華正逐一幫助他們檢查裝備,這是出發(fā)前最后的整裝。跨出駐哨的大門,他們將依賴自身攜帶的所有裝備和自己內(nèi)心軍人的靈魂,克服即將到來的不可預(yù)知的困難。四人中康康背負的裝備最少,他要負責行動路線的偵查,裝備太多行動不便,所以只攜帶他自己的食物、偵查設(shè)備以及配備一支槍。馬德明的裝備有攀爬的繩索用具和巡邊所需的工具,徐虎的裝備包括四人的睡袋和用于夜行的燈具以及小隊的急救藥品,并且配備一支槍。辛子銘主要背負的是食物和其他零碎的用品,行動途中是不能升火做飯的,攜帶的食物是趙振華昨天用真空袋打包好的。每個人的身上還裝配了無線電和軍刀,出了駐哨附近的磁場范圍,就可以使用無線通訊,軍刀是趙振華的作品。駐哨只有三支槍,趙振華留守駐哨配一支,參與行動的四人只有兩支步槍四十發(fā)子彈。一旦遇到突發(fā)狀況,戰(zhàn)斗力實在顯得薄弱。
這是駐哨戰(zhàn)士們第一次接到巡戒任務(wù),馬德明忍不住對趙振華又叮囑了幾句。然后,馬德明把全副武裝的三人看了一遍說“出發(fā)!”駐哨的大門緩緩打開,遠處去看,四個模糊的身影向著山坳出進發(fā)。
翻過山坳以后,坡度陡然增大很多,山坡上都是風化的碎石和稀松的土壤,在上面行走很不方便。然而這些并不能難倒訓(xùn)練有素的戰(zhàn)士,四人在朦朧的晨曦中快速前進。按照馬德明預(yù)先的計劃,每行動三小時停下休整二十分鐘。天色逐漸明亮,他們已經(jīng)來到了山腰處,康康把通訊設(shè)備在手里反復(fù)調(diào)試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目前仍然無法使用。休息十分鐘后,康康前去偵查行動路線。其余三人抓緊時間休息,山腰處的坡度已經(jīng)變緩很多,剩下的路程,可以采用強行軍的速度到達2號界碑。過了一會馬德明看到康康返回,急忙起身過去,辛子銘看到兩人交談了幾句后馬德明沖著他和徐虎招手。于是四人繼續(xù)行動,天色已經(jīng)大亮,辛子銘看著周圍荒蕪的環(huán)境,聽著自己急促的呼吸聲。徐虎來到辛子銘身邊說“每隔一小會兒,喝一點水潤嗓子,盡量不要張口呼吸?!闭f完他把水管叼在嘴里喝了一口,辛子銘對著徐虎笑笑,也同樣喝了一口水。
強行軍自然很快,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行進在平坦的地面上了,山下的環(huán)境要比山坡上蔥郁,有灌木叢和枯黃的草叢。這樣的環(huán)境,雖然可以很好的隱藏四人的行動,但是也同樣易于可能存在的敵人隱藏,馬德明突然停下做了一個集合的手勢。四人湊到一起,可以聽到每個人都有急促的呼吸?!翱悼等デ懊嫣铰?,確保路線準確。徐虎你殿后,子銘和我在中軍負責四周警戒。”馬德明一說完,康康和徐虎立刻各自行動。辛子銘一邊警戒四周,一邊對馬德明說“班長,神經(jīng)不要太過緊繃?!毙磷鱼懣偸强梢愿杏X出馬德明的不自然,按理說,單憑馬德明過去的經(jīng)歷,這樣的行動可以說是班門弄斧?!疤脹]執(zhí)行任務(wù)了,確實有點緊張。”馬德明擠出一個尷尬的笑臉回答。
遠遠的,辛子銘看到康康對著這邊做了一個手勢,他打開無線電通信,調(diào)至預(yù)定的頻道。耳中先是傳來一陣短促刺耳的電流聲后,聽到康康的聲音“呼叫,呼叫,收到回答,完畢?!薄靶磷鱼懯盏剑戤??!彼f完話對著徐虎四根手指平伸在自己的無線電上拍了兩下?!榜R德明收到,完畢。”“徐虎收到,完畢?!薄皟牲c鐘方向,前進兩千五百米,注意左側(cè)地形?!笨悼抵v完,無線電靜默,三人按照指示方向行動。經(jīng)過兩次休整,時間已過了正午,四人的體能消耗極大,豆大的汗珠掛在臉上。這次康康沒有通過無線電指示路徑,他返回到三人身邊,氣喘吁吁地說“前面就是2號界碑了!”說完咧開嘴開心的笑起來,笑的卻不止他一個人。
374號界碑安靜佇立在這偏遠荒涼的邊疆,界碑之外哪怕一分一寸,都是異國他鄉(xiāng)。四人圍在界碑前,心里由衷泛起絲絲縷縷的崇高敬意。馬德明把用具分發(fā)給大家,隨后開始對界碑進行清理。界碑是大理石材質(zhì)的長方體,高一米五,寬五十公分,厚十公分。四人都半跪在界碑前,顯得有些擁擠但清理的有條不紊,他們顧不得臉頰上繽紛的汗水,認真的將界碑擦拭得明亮耀眼。擦拭完畢,馬德明辛子銘徐虎康康并排面對374號立正站好,“敬禮!”伴隨馬德明的口令,四人齊齊敬軍禮。界碑是無言的哨兵,對于駐邊的戰(zhàn)士們來說,界碑是他們的戰(zhàn)友!禮畢后,四人開始沒人一筆地為界碑描紅,描紅是巡邊的傳統(tǒng),也是每位駐邊戰(zhàn)士渴求的榮譽。他們把界碑上的國輝擦拭的熠熠生輝,他們將界碑上深刻的“中國”,界碑號和年份仔細地描上鮮艷的紅色。四人無聲地做著這一切,心里的那種感受,也只有他們自己最清楚!
完成對374號界碑的巡戒工作后,四人小隊圍在一起吃了午飯,此時的氣溫已經(jīng)非常高了,陽光直射下皮膚有針刺般得灼燒感。馬德明命令休整三個小時,避開一天地表溫度最高的時間段,然后向3號界碑出發(fā)。在這荒涼而莊重的環(huán)境下,大家都沒有說話。
辛子銘此時的內(nèi)心活動十分劇烈,經(jīng)歷過艱苦的跋涉來到國家邊界??聪蜻h處,是自然環(huán)境一樣的異域。辛子銘吞咽著口水,“祖國”這個他從小就熟悉的詞匯,此時在他的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不同以往的含義。他的眼眶不經(jīng)意地濕潤起來,那是一個軍人的淚眼。
如若未曾來過這邊防,不曾見過這界碑,是沒人可以感同身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