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修士的日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疤爝z宗”門下,雖有上千名弟子,每日俱是行色匆匆,長年滯留在宗內(nèi)者,反而寥寥無幾。
“在下嚴漢,多謝王師兄應(yīng)允入小隊,必定加倍努力,不負各位師兄的栽培關(guān)照。”
“虛禮客套,能免則免。只因吳師弟一力舉薦,念在同門之誼,總要給幾分薄面。”
“外出歷練的其他事宜,師弟都已一一交代過?!?p> “既是如此,趕緊出宗啟程!”
宗門“福祿殿”前的空地上,時??梢姅?shù)支狩獵隊伍,在此聚集商議,整裝待發(fā)。
“領(lǐng)取宗門福利的時限,轉(zhuǎn)瞬即逝,自當只爭朝夕!”
一同入宗的新進弟子,大半存此念頭,想方設(shè)法進入他人隊伍,早早開始外出狩獵。余躍忙碌的身影,卻僅在“授業(yè)樓”、“地火丹室”兩處之間,來回往返,似乎樂此不疲。
“嘿嘿……磨刀不誤砍柴工?!?p> 參與歷練的沖動,不時自心底涌起,余躍唯有強自按捺。緊守本性,方得始終,凡成大事者,最忌人云亦云。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練氣之境,因無神識之力相佐,故欲煉丹者,首重控火……”
宗門的丹道授業(yè),不久如期來臨,余躍盡力放低姿態(tài),將基礎(chǔ)入門的丹術(shù),事無巨細都重溫一遍,以往心中留存的困惑疑難,正好一并向夫子請教求證。
“余師弟的丹道天賦,雖不甚優(yōu)越,操縱倒是頗為熟練。”
進入“地火丹室”印證之時,不光授業(yè)夫子略敢詫異,余躍亦是有所察覺。相比往日,手法技藝更為圓熟老到,“青芽丹”、“回復丹”的成丹率,很快就超過了兩成。
“聞師傳道一日,勝讀十載經(jīng)書!”
余躍滿心歡喜,將鼎爐中的丹藥,悉數(shù)收進玉瓶,一粒粒飽滿圓實,藥力充沛。甚至在一次偶然的機遇中,居然出現(xiàn)了一粒中品“青芽丹”。
……
又是一日之晨,余躍自弟子精舍中走出,腳下步履輕快直奔“授業(yè)樓”,前去聆聽陣法禁制之術(shù)。
“咦……居然如此冷清!”
聆聽丹道授業(yè)的弟子,稀稀拉拉,尚有雙手之數(shù),而此刻空曠的大殿中,孤零零僅有余躍一人。
夫子須發(fā)灰白,修為已至煉氣后期,看起來不茍言笑。仙道功法雖駐顏有術(shù),但如臨近大限,還未突破至更高境界,自會顯出應(yīng)有的老態(tài),此乃天地偉力,無人能夠幸免。
“陣禁之道,玄奧無方,無中生有,虛實難辨。然究其本源至理,不外乎以靈材異寶為媒,汲天地靈氣為己用,達互為依托之妙,其運用之法,全存乎一心……”
似乎對此早已司空見慣,授業(yè)夫子淡然落座,目不斜視,自顧自地開堂授課,余躍趕緊收斂起唏噓感慨,抱著極大的興致與期待,凝神傾聽。
隨著夫子授業(yè)的進程,滔滔不絕,余躍卻眉頭開始緊鎖起來,如墜五里云霧,深感晦澀難懂,顯然于陣禁之道,己身的天資與悟性,有些慘不忍睹。
“這位師弟,可有疑難困惑之處?”
蒲團上的余躍,顯得坐立不安,時而眼神茫然,時而神情頹喪,夫子漸漸有所察覺,忍不住出聲詢問。
“咳咳……實不相瞞,在下余躍,新近入宗,以前乃一介散修,倒也施用陣盤陣旗,獵殺過不少妖獸?!?p> 余躍滿臉尷尬,連忙起身施了一禮。
“在下從未師承此道,探究其來龍去脈,更是不曾涉獵,故而師兄方才所授,大多覺得不知所云,慚愧之至!”
“呵呵……原來如此,陣禁之道,繁復無比,確非一日之功?!?p> 夫子飽經(jīng)滄桑的臉上,現(xiàn)出一副了然的表情,隨之仰面沉吟起來,想到入神之處,不時還微微點頭。
“不過陣法之本,實為萬千禁制,依照固有法度,互聯(lián)互依。不如今日授課,改為禁制的布設(shè)破解,相對淺顯通俗,或許師弟會略有所獲?!?p> 少人問津的夫子,與被人冷落的怨婦,有著諸多相似之處,心底的千般思緒,萬種意念,不可言傳,更難以意會,唯求一吐為快而已。
因材施教之下,成效斐然。不但余躍大感輕松,夫子的性情,亦是變得十分高昂,雖座下僅有一人,卻與桃李滿座無異,一氣呵成,居然傳授了近半個時辰之久。
似是意猶未盡,夫子隨后自儲物戒中,取出幾樣材料,宛如行云流水,篆刻上一些奇怪的符文,隨手擺放在玉案之上。單手一揚,掌中的一枚下品靈石,頓時化為齏粉,凌空落下來。
“起!”
一聲輕喝,蒼勁低沉。
余躍當即隱隱察覺,半空中的靈氣,泛起一陣輕微的波動。緊接著眼前一花,一層水藍色的光幕,攸然閃現(xiàn),倒扣在面前的案幾之上。
“學以致用,方能知行合一。”
夫子目光灼灼,含笑望向余躍。
“融匯方才所授,嘗試找出其節(jié)點所在?!?p> 所謂“節(jié)點”,乃禁制運轉(zhuǎn)樞紐,亦是破除的命門所在。余躍起身上前,駐目仔細端詳。足足半盞熱茶的工夫,似乎僅有一處略有異常,余躍有心繼續(xù)探尋,卻再無任何的發(fā)現(xiàn)。
“師兄,此處應(yīng)為一處節(jié)點。”
一抬頭,夫子閉目端坐在上首,已如老僧入定,余躍心中忐忑不安。
“哦……余師弟如此確定?”
夫子睜大雙眼,一臉驚訝,余躍別無他法,只好如實回答。
“在下愚鈍,所得僅此一處。”
“哈哈哈……師弟于破禁之術(shù),頗有心得!”
夫子突然開懷大笑,先前的嚴肅表情,顯然是故意做作。
“打鐵趁熱,熟能生巧,望師弟再接再厲!”
余躍暗道僥幸,連忙拱手稱謝。夫子興致勃勃,陸續(xù)掏出材料,開始布設(shè)新的禁制。不知不覺之間,授業(yè)時限已到,兩人沉浸其中,渾然不覺。
說來也怪,初次涉獵的余躍,居然表現(xiàn)不俗。而陣禁本屬冷門之藝,得弟子如此,夫子傳授也格外賣力。
“和師弟相逢甚歡,日后可直呼師兄之名?!?p> 分別之時,夫子曹踞亭將名諱告知,又取出了一枚玉簡。
“這部《陣禁初解》,乃師兄多年心得積累,送與師弟自行參詳。若有何不解之處,隨時前往居所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