圭懶第一次知道,精神力消耗過度,會讓她產(chǎn)生一種醉酒的錯覺。
那種感覺怎么說,不舒服,但要具體說哪里不舒服,她又說不上來,她想清醒,卻又覺得自己不能清醒,她想沉睡,又覺得自己的世界就像是在夢中,但是她是沒有夢的,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仿佛一切都不太真實,她覺得自己仿佛到了一個地方,漂浮在無盡空間里一條大的看不到邊際的河上。
河水明明很清,卻看不到她的倒影,但是她仔細(xì)看過去,又覺得河水好像很渾濁,仿佛里面有無數(shù)的東西在掙扎,特別是在發(fā)現(xiàn)她后,似乎掙扎的更厲害了,她有些好奇,還有些熟悉,伸出手,她想去摸一摸,確認(rèn)這一切是不是她的幻覺。
“老子當(dāng)年就不該手賤”,鬼主猛的出現(xiàn)在她面前,一掌把她拍飛,嘟嚷了句消失了。
她呆呆的啊了一聲,耳邊忽然就聽到了無數(shù)的聲音。
“主子!主子醒了!”
“快去通知縣主!”
“水水水,快拿點溫水來!”
“不,快把大夫叫進(jìn)來!”
“主子你怎么樣了?”
“主子你哪里不舒服?”
......
“果果”,在眾多嘈雜到讓她惡心煩燥的聲音中,一道焦急的嘶啞女聲由遠(yuǎn)及近,她似有所覺的偏了偏頭,“姐姐?!?p> 聲音有若蚊蠅,在燕秋湖耳里,自帶放大無數(shù)倍的委屈與傷心,仿佛在控訴她,控訴她為什么沒有陪在她身邊,控訴她為什么沒有及時回來,控訴她為什么拋棄她,害她身陷險境,她只覺得雙眼發(fā)酸,本就發(fā)紅的眼睛都似有水霧氤氳。
伺候的人安靜的退到一邊,她珍重萬分的輕觸妹妹的頭,語聲輕顫,“對不起果果,對不起,姐姐錯了,姐姐不該把你一個人丟下,姐姐不該自以為是,姐姐忘了你還小,姐姐不該把所有事情都讓你扛,姐姐錯了,你快點好起來好不好,姐姐帶你飛高高,帶你去跳城門,帶你去抓小動物,你想抓什么姐姐都同意,再也不嫌臟不讓你玩了,好不好?!?p> “我...要...養(yǎng)...刺...團(tuán)”,圭懶眼睛亮了亮,本來正在激動中的燕秋湖眼淚一收,陰沉沉的盯著自己的妹妹,一腔腦補出來的感動感傷心疼,全被這一句話給拍到九霄云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她才沒讓自己發(fā)火,“天冷,它們在冬眠,等春天再給你抓。”
圭懶失望的看著她,姐姐又想忽悠她,“那...蛇...寶...寶?”
燕秋湖覺得自己的神經(jīng)在跳,她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些發(fā)木,“也在冬眠,打擾人家睡覺不是好孩子?!?p> 圭懶不高興的嘟了嘟嘴,提了最后一個期待,“那會...吐...錢...的?”
“沒有沒有通通都沒有”,一吼完,迎著妹妹快要哭出來的樣子,燕秋湖猛的抹了一把臉,猙獰的神情立即恢復(fù)了溫柔,她強(qiáng)扯出一個親切的笑來,“乖啊,寶貝,這些東西都在冬眠,姐姐要是把他們都捉來陪你玩,他們就會因為睡眠不足困死的,果果這么善良,肯定不忍心它們困死不對?”
青笑死死的咬著嘴唇低著頭,她怕自己一個不小心笑出聲來,成為第一個因為笑而被縣主砍死的人。
郡主喜歡的寵物奇奇怪怪,他們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但是說郡主善良?怕寵物死了?她只覺得在縣主心里,不知道把郡主給美化了多少倍,郡主第一次抓刺猬玩的時候,把一堆刺猬疊在一起,用石板間隔著,就想看看刺猬的刺有多硬,完全不管最低下的刺猬被壓的吐黃綠水,又好奇刺猬的針,非得逼著他們撥人家的刺。
至于蛇,縣主自己都玩蛇,讓郡主看到了后,郡主也愛上了玩蛇,但是她玩蛇是連睡覺的時候都喜歡帶在身上,有一次縣主陪她睡覺,一睜眼就看到她脖子上和臉蛋上有蛇在爬,才知道郡主干了什么好事,又氣又急又害怕,把郡主養(yǎng)的所有蛇都拿去燉了湯,哪怕郡主哭了半天也無濟(jì)于事。
最讓他們無語的是,郡主還喜歡癩蛤蟆,是個正常孩子也不能喜歡這個啊,多丑多難看,可是郡主就喜歡這東西,沒事蹲在旁邊看它跳,甚至學(xué)它跳,聽縣主講故事說這東西會吐錢,哭鬧著不讓丟,非要看到吐錢才行,縣主為了不讓自己的眼睛受罪,硬是偷偷的喂了錢到癩蛤蟆嘴里,硬逼著它吐錢給郡主看,他們眼睜睜的看著小丑東西流著眼淚,要多可憐有多可憐,看的他們都忍不住同情起來。
未想,郡主看過吐錢的蛤蟆后更興奮了,要不是他們再三攔著,幾乎都要抱在懷里不放手,縣主又是悔又是氣,跟郡主發(fā)了火,約法三章,不許抱,不許放被子里,不許拿手碰,否則就丟掉,才讓郡主沒吵著要抱要親,只是沒事的時候,就拿根棍子戳它身上的鼓包,有一次直接給戳破了,差點還被毒汁給濺到臉上,急的縣主狠狠的揍了她一頓。
自此以后,郡主的寵物全都變成了各種做出來的假寵物,好在郡主似乎沒有發(fā)覺,只開始的時候奇怪了一段時間,就自己玩的很開心了。
“疼”,圭懶一遇到燕秋湖,仿佛就變小了很多,誰也無法把海成外面,那個殺的一路慘象的兇煞,跟眼前這個淚眼汪汪,還在撒嬌的孩子想到一起。
燕秋湖伏下身體抱住她,聽到妹妹帶著泣音的輕聲喊疼,只覺得自己的心也疼死了,可是再心疼,妹妹想要的寵物都是不可能給她的,“果果乖,姐姐馬上就讓你不疼了?!?p> 一股暖流隨著接觸的地方,在身體里散開,原本各種難受的感覺,似乎都被這股暖流安撫住了,圭懶眨了眨眼睛,覺得有些困,她喊了聲姐姐,又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圭懶這一修養(yǎng),一直修養(yǎng)了近一個月,從她醒來后,每天都能看到姐姐,每次姐姐都會讓她舒服的只想睡過去,云天眼饞極了,好幾次都想跟圭懶說說,它想吞噬燕秋湖體內(nèi)的能量,但是已經(jīng)跟著宿主去過幾個世界的它明白,這是不可能的,圭懶絕對不會同意不說,甚至反過來跟它拼命。
“主子你不知道,當(dāng)時縣主駕著一只神鳥從天而降時,別說我們,就是那些賊人都看傻了,有些本來還在逃的人都不敢逃了”,青笑一邊喂她喝乳羹,一邊跟她講燕秋湖的神跡。
“你是沒看見有多壯觀,縣主在最前面那只神鳥上,神鳥后面還有十五只神鳥跟隨,從天上飛下來時,跟神仙下凡一樣,當(dāng)時要不是顧著您,我跟你說,所有人都恨不得上來舔縣主的腳?!?p> 圭懶眨了眨眼,問她,“那你呢?”
青笑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唇,她的臉蛋紅撲撲的,像個紅蘋果一般,眼睛里冒著星星,把玉碗捧在胸前,閉上眼睛像是重見了當(dāng)天那一幕,“我也想啊,縣主當(dāng)時那樣子,渾身威風(fēng)凜凜的,看的我腿都軟了?!?p> “好吧”,圭懶可惜了下,自己當(dāng)時昏過去了沒看見,姐姐一定帥死了,“那神鳥呢?”
她一定要見見,也要姐姐帶她飛,不過什么鳥能承受一個人的重量飛行?
“神鳥送了縣主回來后,又飛走了”,青笑奇怪的看向圭懶,“那可是神鳥,當(dāng)然是從哪來回哪去了?!?p> 圭懶小小的翻了個白眼,她總算不用擔(dān)心自己的胡鬧了,畢竟姐姐如此夸張的出場方式,她那差點把自己作死的行為,根本就比不過。
雖然這樣想,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好像有點不對勁,至于哪里不對勁,她也沒弄清楚,不過姐姐找她算賬是肯定的,這些時間的平靜,可都是看在她差點掛了的份上,等她好了...她忽然不想好了,“姐姐什么時候走?”
她期待的問青笑,還是讓姐姐早點去打仗吧,等打完回來,大概就能把她的事情忘干凈了?
青笑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相處久了,郡主的表情那么明顯,她才不會說她也被嚇怕了,也得讓郡主受些教訓(xùn),要不是縣主趕回來的及時,郡主可就差點去了,不用想,她就知道,如果郡主出了事,她們也活不了了。
在外面,海成縣主仙人下凡,能駕馭神鳥之事果然傳了開來,很多人都說,難怪海成縣主跟普通的女子不同,原來是仙人下凡。
想也知道,堂堂一個下凡的仙人,又怎么會與凡俗之輩一樣,就連她的妹妹也是仙童臨世,小小年紀(jì),跟傳說中的仙童一樣,身披戰(zhàn)甲,手持七尺長槍,殺的圍攻海成的人血流成河。
雖然很多人對海成縣主妹妹之事懷疑,但是對海成縣主卻深信不疑,畢竟有好事者還畫了一副仙人臨凡圖,畫的正是燕秋湖在空中飛來那一幕,畫畫的人深深抓住了畫中人的氣勢,讓人一見畫,都有一種撲面而來的威懾之感,壓的一般人都透不過氣來。
這副畫的真跡被人送到了縣主府,現(xiàn)在世面上流傳的全是海成印刷出來的贗品,當(dāng)然,即使是贗品,也似乎跟真跡一模一樣,幾乎不辨真假。
圭懶恢復(fù)正常的時候,年都過去了,但是她在街上閑逛時,卻覺得沒有以前熱鬧了,不過想也知道,她姐肯定又殺人了。
走到一處拱橋下的時候,她聽到有人在說她姐姐,腳步不由的停了下來。
“縣主這次生氣了?!?p> “殺的太多了?!?p> “一萬人哪......”
“是啊,一個活口也不留,投降的也殺了......”
“怎么就不能殺了,就允許他們殺光了海成外的村子,就不允許縣主殺光他們,誰的命不是命,難道那些賊人的命就有多高貴了!”
“不是這么個說法,他們確實該死,可是...可是...”,有心善的,可是了半天可是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長長的嘆了口氣,說來他們確實該死,海成周圍的十多個村子全被屠戳一空,不然這么多人肯定藏不住,只是死都死了,殺了一半也夠了,縣主竟然把那些投降的也殺了,他們也不知道哪里不對,就是覺得吧,縣主殺的太多了。
“這算什么,縣主還直接把人都燒成了灰,全都用來和了泥修炸壞的官道,你說,這以后,還有人敢走嗎?”
“為什么不敢走,別把你那軟心腸用到敵人身上,也不想想,要是沒有縣主跟郡主,這些人進(jìn)了海成,還有我們的活路?更何況他們差點害死了郡主,縣主不怒才怪!”
“只可惜那天我沒在城樓上,不然就可以看到郡主大殺八方了”,有人相當(dāng)可惜,聽說郡主小小年紀(jì),身穿戎裝,手執(zhí)七尺長槍,如同仙童下凡,殺的賊人鬼哭狼嚎,四散奔逃,聽說她一人一馬一槍,殺的是天地失色,如同地獄之景!
“是啊,不管是縣主還是郡主,都非凡人?!?p> “唉,就是擔(dān)心縣主殺人太多,會傷了福德?!?p> “縣主這是在立威!”
......
圭懶問身邊跟著的青若,“全殺了?”
青若抱著劍,整個人有些懨懨的,聽到這個問題,她聳了聳肩,“全殺了。”
圭懶眨了下眼,哦了聲就繼續(xù)往前走,路邊有人看到了,遠(yuǎn)遠(yuǎn)的就是一禮,她看到了就點點頭,繼續(xù)悠哉悠哉的逛著,倒是一旁跟著的青笑好奇了,“主子...你就沒什么說的?”
圭懶抱著布球揉來揉去,沒怎么在意的答話,“說什么?”
“縣主...可是殺了萬余人”,提起這個數(shù)字,青若也覺得渾身一個機(jī)靈,青笑更是臉色發(fā)白,“縣主帶著神鳥隊伍,炸死了大半,沒死的都讓人上去補刀,那可是萬余人,補刀都壞了幾百把刀,血水流了一地,縣主也不讓收尸,就是把尸體堆在了一起,讓野狗啃了一晚上,第二天才派人放火,整整燒了一天一夜,你不知道,整個海成都是那股焦臭的讓人惡心的味兒?!?p> “怎么燒的?才燒了一天一夜就燒干凈了?”
圭懶好奇的地方永遠(yuǎn)與眾不同,青若依然不怎么說話,青笑總覺得主子這個樣子很可怕,她抖著聲音,只覺得自己還是太天真,“縣主找來了一種紅的發(fā)黑的水,遇火就燃,他們都說是神仙水。”
紅的發(fā)黑的水,可以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