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顏瑾一邊播音一邊用余光搜尋搭檔的時候,看到了穿著正裝的傅清和走了過來,他手里拿著一瓶礦泉水,目光直直的望著前方,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就在顏瑾以為他要走過去的時候,此人竟然狀似無意的將水放在了顏瑾前面的桌子上,還用手指點了兩下,全程沒看她一眼,就走了。
等顏瑾反應過來他給自己送了一瓶水的時候,已經看不到他的背影了。
顏瑾內心澎湃極了,但面上不動聲色的繼續(xù)播音,她沒有馬上喝水,直到搭檔回來,讓她去下面休息會兒,她才拿著那瓶傅清和送的學校統(tǒng)一發(fā)放的礦泉水下去了。
顏瑾坐在后面的休息室里面,擰開蓋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啜飲,好像喝的是一瓶瓊漿玉露,經過嘴全部流進了心里,感覺有些甜甜的。她原本以為選修課結束,再見到傅清和可能就有些困難了,自己這場沒由來的暗戀也就慢慢的淡了,像那些無數曾經喜歡過他的學生一樣,最終回歸到正常的校園生活中去。
她始終在內心告誡自己,她就是萬千暗戀者中的一員,像喜歡自己的偶像一樣,從來沒想過現實生活中會有交集,因為知道不可能會有任何結果。
可是現在,這個人反復的出現在自己的生活中,每一次接觸,那種遙不可及的感覺就少了一點,慢慢的發(fā)現他和自己生活在同一時空,越是這樣想,她就想得到更多,猶如孩童對糖果的貪婪。她慢慢開始了解,程淼那種因求不得而失落傷心的心情了。
好在顏瑾不是一個沉浸在負面情緒里出不來的人,她用力甩了甩頭,起身去臺子上繼續(xù)播音,但是卻始終集中不了注意力,頭還疼,最后強撐著勉強播完了整場。
這面剛結束,顏瑾就接到了站長的電話,讓她和搭檔的學長去站里集合,大家出去聚個餐,可她實在是沒有力氣了,頭又疼,跟站長好說歹說,才同意讓她回家休息。
掛了電話,顏瑾強打精神,拖著沉重的步伐,攔了一輛車回家。這些日子,自打天氣轉暖,她每天都是騎自行車來回上下學的,今天確實是難受極了。
顏瑾腿腳發(fā)飄的回到家,鞋都沒換,從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涼的礦泉水,也沒怕胃疼,咕嘟咕嘟全喝了。喝完連衣服都沒換,只脫了褲子和鞋,穿著學校統(tǒng)一發(fā)放的T恤就撲到了床上,睡了個昏天暗地。
顏瑾睡到半夜就感覺身上一會熱一會冷,一點力氣都沒有,估摸著自己可能發(fā)燒了,強打起精神起身找了兩片退燒藥吃了。吃完又是一通睡,反正明天休息,沒什么后顧之憂。
正當她睡得不知今夕何夕的時候,感覺有人在拍她的臉,她不耐煩的把拍她的手打掉,打算繼續(xù)睡。誰知此人鍥而不舍的又是搖又是喊的,顏瑾只好勉強睜開一條縫隙,整整過了五分鐘才恢復了一絲短暫的清明。
自打上次吃完火鍋,程淼就有事沒事的往顏瑾這里跑,有時候晚上不愿意回去,就在她這里住。
顏瑾看她跑的這么勤,就大方的邀請她來跟自己住,誰知她竟然果斷拒絕了,聲稱自己一個快要畢業(yè)的人,不想再折騰了。但顏瑾第六感覺得這絕對不是真正的理由,所以還是給了她一把備用鑰匙,這樣自己不在家的時候,她也能可以隨時過來。
今天程淼是來她公寓取上次落下的專業(yè)書,摁了半天門鈴都沒有人開門,以為她沒在家,只好拿出自己的備用鑰匙開門。誰知屋里溜達了一圈發(fā)現顏瑾竟然還在睡覺,都快下午了,程淼感覺不大正常,就站在她臥室門口試著叫了她一聲,誰知她半點反應都沒有,嚇的程淼趕緊走進去把人從被子里刨出來,發(fā)現孩子整張臉燒的通紅通紅的,嚇的程淼登時大腦一片空白,也不管她疼不疼,又是拍又是搖的才勉強把人弄醒。
雖然人反應慢了點,但應該還沒燒傻,程淼在顏瑾衣柜里隨便翻出一條運動褲扶著她穿上。顏瑾幾乎不能靠自己的意識挪動了,雖然人很瘦,但對于體重不到九十五斤,平時還缺乏鍛煉的程淼來說,能幫她穿上褲子已經是極限了。
程淼累的坐在床邊大喘氣,邊喘邊想要不要打120。她伸手又探了探顏瑾的額頭,很燙,不行,得趕緊送醫(yī)院,不然燒出別的毛病就完了。她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似的,對著床上意識模糊的顏瑾說了一句:“等我兩分鐘?!本痛颐Φ哪弥€匙出去了。她電梯都沒坐,從安全通道一口氣跑到樓上傅澤明家門口,又是摁門鈴又是拍門的,她不知道傅澤明在沒在家,但傅清和肯定在,因為她就是搭自家導師的車過來的。
果然開門的是傅清和。
他穿著深色休閑的長衣長褲,頭發(fā)上還滴著水珠,一手拿著毛巾,一手打開門,居高臨下的望著程淼,完全沒有要請她進去的意思,波瀾不驚的臉上難得帶著一點疑問:“怎么了?慌慌張張的?!闭Z氣帶了些嚴厲的責備。
程淼關鍵時刻是能挑大梁的主。對著一身深色衣服的自家導師,再配上標準的黑臉,簡直就是活生生的大魔王本尊了,可她愣是沒被鎮(zhèn)住,張牙舞爪條理清晰的說明來意,某人在樓上燒的都快傻了,希望您老能出手相救一下,送她去醫(yī)院。
傅清和聽她說顏瑾發(fā)燒起不來的時候心里就開始動搖,但他常年板著一張臉,任誰也看不出來他情緒上的變化,直到程淼說完,他眼神凝了凝,盯著自己的得意門生,頓了好幾秒都沒表態(tài)。
程淼心里著急的不行,看著一言不發(fā)的導師,有點尷尬,壯著膽子的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教授?”
傅清和又頓了兩秒鐘,轉身回屋拿起手機和錢包,經過玄關的時候又拿起鑰匙,利落的關門,和程淼一起下樓了。
兩人走的還是安全通道,程淼小跑著拿鑰匙開顏瑾家的門,把傅清和請進來,帶他去看顏瑾。
顏瑾這個時候已經又陷入了昏睡,完全不知道兩個大活人站在自己床前。
傅清和看著她通紅的臉頰,微微的皺起眉頭,果斷的上前,打橫抱起床上昏睡的顏瑾,邊往出走邊對著程淼吩咐:“把她書包帶著?!?p> 程淼迅速的在客廳找到了書包,拎著就跑出去了。
她看到傅清和抱著虛弱的顏瑾在等電梯,全程沒說一句話,英俊的側臉緊繃著,比平時多了一絲凌厲。
程淼不大敢靠近這樣的自家導師,總感覺可能會殃及池魚,于是離他遠遠的站著。顏瑾乖乖的躺在他的懷里,腦袋窩在他的胸口,好像一只營養(yǎng)不良的小貓咪,傅清和長身玉立,畫面沒由來的讓人感到和諧又養(yǎng)眼。
幾人乘著電梯直奔地下車庫,傅清和將顏瑾輕輕的放在后座,示意程淼也坐過去,讓她扶著搖搖欲墜的,。然后自己轉身大步上了車。
由于節(jié)日放假,主干道上擠滿了出來游玩的私家車,傅清和開車繞了幾條小路才勉強順利的到達了醫(yī)院。他在路上就已經讓程淼把顏瑾的身份證從書包里翻了出來,拿在手里去掛急診,忙活了好一陣,顏瑾才看上醫(yī)生。
果然燒的厲害,39.2度,醫(yī)生埋怨的看著傅清和,看他忙前忙后的,看架勢,感覺他應該是床上躺著的女孩的男朋友,但后面又跟了一個,她就有些摸不準了,實在猜不出這幾個人的關系,只好側面敲打一下,“都燒成這樣才送來,你們這幫年輕人也太不把身體當回事了?!?p> 程淼聽見醫(yī)生不明情況的指責,在一旁想開口解釋,被傅清和一個眼神就給阻止了。
傅清和思路清晰的向醫(yī)生了解顏瑾現在的情況,加上一些住院事宜,可能是自帶領導者氣場,醫(yī)生很快被他的問題打斷了想說教的心思,只好順著他的思路回答問題。
顏瑾是由于長時間脫水暴曬導致的輕度中暑,當時回家也沒注意,沒及時吃藥補水,所以才越燒越厲害。幸虧程淼發(fā)現的還算及時,才沒造成更嚴重的后果。在醫(yī)院吊了三瓶藥,她才緩緩退燒轉醒,看見程淼守在床前,迷迷糊糊又睡著了。
等她第二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她躺在病床上,看著周圍陌生的環(huán)境,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過了一會,程淼和傅澤明一起走進來,看到顏瑾醒了,趕緊叫護士,護士又給她測了一下體溫,已經恢復正常了,告訴他們如果不想在醫(yī)院過夜,可以收拾收拾幫她辦出院了。
傅澤明是程淼叫來的,萬一要是需要住院,多一個人她心里還有點底。
自家導師下午跟醫(yī)生確認完顏瑾沒什么大礙以后就走了,程淼連要幫顏瑾說聲謝謝都沒來得及。心想他還真是做好事不留名,等顏瑾醒了自己去道謝吧??蓜e怪姐妹不上道,機會能不能抓住就是你自己的事了。她能感覺到自家導師對顏瑾還是挺照顧的,但是有沒有別的意思她就不敢猜了,畢竟傅清和那個人做事滴水不漏,想窺探他的想法,自己還是嫩了點。
傅澤明剛才出去給顏瑾打包了一碗蔬菜粥,看醫(yī)生檢查完確定沒事了,才遞給她,“你吃點東西墊墊吧,醫(yī)生說你身體虛弱,只能吃這個。”他看顏瑾虛弱的樣子,沒敢嘴賤氣她,說話比平時順耳了不少。
顏瑾此時坐在病床上,手里抱著傅澤明遞過來的粥,看著他和程淼這么晚了還在陪著,既感動又過意不去,“兄弟們,大恩不言謝了?!彼曇羰痔撊醯呢氉?。
“誰是你兄弟們???”程淼邊說話,邊把她手里的粥拿到旁邊的桌子上,打開后又遞到她手里,“吃吧,吃完送你回家?!?p> 顏瑾也沒跟兩人客氣,示意他倆先坐著等會兒,就拿起勺子一口一口的喝粥。
她將近一天半沒吃任何東西,這會才發(fā)現自己餓的渾身直哆嗦,抬手都費勁,強迫著自己喝了大半碗粥。
顏瑾吃飯期間,傅澤明自己出去把出院的手續(xù)辦了。等她吃完,程淼扶著顏瑾胳膊,傅澤明背著她的書包,幾個人慢慢的走出去,打車回公寓。
到了目的地,傅澤明把兩位女士安全的送回家,就上樓了。難得的傅清和沒在書房工作,而是捧了一本厚度感人的書坐在沙發(fā)上看。
傅澤明進門說了一句“還沒睡???”就當是打招呼了,轉身就要回屋睡覺。
誰知他小叔今天好像吃錯藥了一樣,竟然多嘴的問了他一句“怎么回來的這么晚?”
傅澤明心里立馬拉響警報,“我最近好像沒做錯什么吧?”
兩人從來不干涉對方的私生活的,今天有什么大事發(fā)生了嗎?他默默的在腦袋里轉了好幾個彎,一點頭緒都沒有,只好認認真真的回答他:“我去醫(yī)院看顏瑾了,她中暑住院了?!?p> “沒事吧?”傅清和邊翻書邊貌似隨意的問了一句。
“沒事,都出院了,剛送回去?!备禎擅骱翢o心機的回答。
“嗯嗯,早點睡?!闭f完傅清和就合上書,起身去書房了。
傅澤明盯著他消失的背影發(fā)了半天呆,“SO?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小叔一會兒不會趁我睡著大義滅親吧?為什么呢?”他頂著滿腦子的問號回屋睡覺去了。
不怪傅澤明抓不住重點,他平時大大咧咧的,從來沒注意過顏瑾對傅清和的態(tài)度有問題。他不像女孩子心細,程淼吃一頓火鍋的功夫就看出來顏瑾對自家導師有意思。這是性別上的鴻溝,這輩子他是跨越不了了。
而且程淼自始至終都沒告訴傅澤明是他小叔親自把顏瑾送來的,至于為什么,程淼不好說,也不敢說。反正傅清和那個性格,肯定不會主動跟自己侄子提起此事。
而顏瑾,就更不可能了,她是最害怕自己的那點小心思被別人知道的人了,尤其是傅澤明這種大嘴巴,知道了以后肯定會當成把柄記好久,然后沒事拿出來說一說,她相信,這種缺德事他絕對能干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