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桃汽水沒有想象中那么甜,是淡淡的桃子的清甜,氣泡破裂發(fā)出細小的聲音,像是初夏的溫柔的風。
抵了抵自己的左腮,季執(zhí)生低頭,意味不明地壓抑著悶笑出了聲。
喻理安安靜靜地喝著湯,不一會兒就喝了兩碗。
祁佻休息了會兒,開始吃水果,又踢了踢陸川,陸川又被迫坐了起來,呆了好一會兒才拿起筷子吃肉。
吃完已經(jīng)三點多,想著要返校上晚自習,四個人就地解散。
祁佻家是別墅區(qū),離得遠,攔了輛車先走了,喻理和他們倆往公交站臺的方向走,陸川還想拉著季執(zhí)生去網(wǎng)吧。
“先送你回去?”季執(zhí)生沒理陸川,低眸看比自己矮了大半個頭的小姑娘。
喻理回頭看他,“不用了,我家離得近?!?p> 她今天穿的是霧霾藍的衛(wèi)衣和黑褲,和他一前一后地走在一起,畫面意外和諧。
陸川在心里小聲嘀咕,勾著季執(zhí)生的脖子道:“小理家就幾站公交的路,她又不是小孩子了,自己可以回去?!?p> 站臺的這幾班公交車都可以到她家,她隨便上了輛,刷了卡之后在后面的座位上坐下,朝陸川揮了揮手。
陸川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喻理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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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雖然覺得季執(zhí)生不好接觸,但真接觸了才覺得他其實很好相處,也是個挺好的人,陸川也才會把拉出來。
也是因為一起吃了頓烤肉,祁佻對季執(zhí)生的敵意漸漸消失了,喻理偶爾也愿意和他調(diào)侃一下,幾個人的關系還不錯。
“同學,作業(yè)借我抄一下唄。”季執(zhí)生用筆戳了戳喻理的后背,懶洋洋的,尾音一挑,拖腔帶調(diào)的懶散的不像話。
喻理轉過身涼涼地看著他,把他還沒收回去的筆拽走,歪了歪腦袋,揚起一個假笑:“同學,自己寫唄?!?p> 季執(zhí)生:“……?”
就一支黑筆都給我扯走了怎么自己寫?
過了一會兒喻理才反應過來,慢吞吞地轉身把筆還給他。
“小同學,怎么這么傻?。俊彼麊问种еX袋看她,右手轉著筆,嘴角勾著一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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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閱讀課,顧局照舊給他們看百家講壇,陸川躲在后面打游戲,偶爾冒出幾句壓低了聲音的咬牙切齒的罵聲。
季執(zhí)生坐在他旁邊,手撐著半邊臉瞇著眼睛看一體機,漫不經(jīng)心的。黑暗中屏幕上的光映照進他的眸,就像是漫天的星,眼尾微微上挑,勾人的弧度,似笑非笑。
他沒那么專心在看,幫陸川打了幾分鐘拿了個雙殺就把手機扔了回去,看見喻理托著下巴在睡覺。
“這么吵你怎么能睡著啊?!逼钯p聲說著,給她小心翼翼地戴耳塞。
塞了耳塞之后稍微沒那么吵,手撐著太累,喻理干脆趴下來睡,其實也睡不著,只是想閉上眼睛,什么都不去想。
四月的天氣微涼,喻理趴在那兒,看上去只有小小的一只,身影單薄。
喻理還在想過段時間的月考,頭上就突然被一件衣服罩住,還帶著人身上的溫度,衣服上是淡淡的薄荷味。
她有些懨地把衣服扒拉下來,露出一顆因為被衣服襲擊而亂了頭發(fā)的腦袋,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她回頭,“干嘛?”
“不是冷?”季執(zhí)生挑了挑眉,理所當然地看著她。
“……”他怎么就知道自己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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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旬的時候喻欣給喻理打了個電話,問她有沒有什么要的日牌,她過段時間就回國了。
喻欣是喻理的表姐,比她大了七歲。
周六的時候喻欣來接喻理放學,喻理和祁佻走出校門就看見了一輛紅色的法拉利停在門口,引人注目。
喻理一開始沒太注意,走近了些才覺得車牌有些眼熟,和祁佻說了聲就走過去了。
打開副駕駛的車門上車,喻理把粉白色的書包往后邊一扔,邊低著頭系安全帶邊問:“晚上飯店吃飯?”
前些年喻欣去日本留學的時候也組了兩次飯局。其中一次都是喻欣的朋友,只有喻理一個小朋友。
那些個富家子弟在喻理小的時候就見過她,那時候其中一個大言不慚對喻欣說讓她把妹妹送給他做童養(yǎng)媳,差點沒被喻欣打死。
“和我朋友,你想一起嗎?”喻欣把手機放在一邊,問她。
姐妹倆眉眼間有些像,只是喻欣的五官更溫柔,卻又透露著股禍人氣息,而喻理的長相更具有攻擊性。
喻理默了默,“一起吧?!?p> 書包放在車上,喻理拿了手機跟著喻欣一起進了餐廳。
包間里人還不少,快十來個人已經(jīng)要了兩扎啤酒開始吹了,見喻欣身后還有個小美女,不正行地調(diào)侃。
“收斂點,我妹妹?!庇餍栗玖缩久迹瑺恐骼碜龅讲妥狼?,“你們點菜了沒?”
“沒呢,這不等喻大小姐呢嗎?”
“挑你喜歡的點吧,他們請客?!庇餍腊巡藛谓o喻理,說得風輕云淡。
喻理乖巧地點了點頭,拿著鉛筆點菜,速度不滿,刷刷得點完,推到喻欣面前小聲說:“你看看?!?p> “妹妹,還記不記得哥哥?”一個耳朵上帶著耳釘?shù)哪猩接骼砼赃?,吊兒郎當?shù)匦?,有些痞帥?p> 喻欣“嘖”了聲,把手邊的不知道是誰的一盒煙扔了過去,“穆行,這是我妹,你他媽收斂點?!?p> 穆行接住煙,依舊笑,“喻欣,不是說讓你妹妹給我做童養(yǎng)媳嗎?”
“你是畜生嗎你?!庇餍罌]好氣地罵他,轉頭安撫喻理,“你身邊這人兒不是什么好東西,別去理他,嗯?”
“嗯?!庇骼睃c頭。
穆行還想逗逗喻理,人小姑娘直接坐到在場為數(shù)不多的女生崔宥佳身邊去了。
“不是,我這么可怕嗎?!蹦滦杏X得好笑又好氣,問自己的兄弟。
兄弟神色復雜,“嗯,你個畜生?!?p> 你就不能清楚地認識自己嗎???
“……”艸。
喻理的口味和喻欣差不多,又專挑了貴的點,一頓飯吃下來心情舒暢。
“我們還要去唱歌,你想回家還是接著玩?”喻欣給喻理點了杯酸奶,這小姑娘剛才喝了點酒,有些上臉了。
喻理不知道是不是有些醉了,反應有些遲鈍,好一會兒才放下酸奶撲進了喻欣的懷里,小聲說:“再玩一會兒?!?p> 喻欣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那你先醒醒酒,不然一會兒睡著了我就要把你送回去了?!?p> “……好?!庇骼砭透C在喻欣懷里,抱著被酸奶小口地喝,看著有些可愛。
“誒,這么一看我還真想當回畜生?!蹦滦泻陀餍乐g隔了幾個位置,收回目光之后默了許久,才幽幽地開口。
兄弟:“……?”
你他媽在說什么屁話?
轉戰(zhàn)KTV的時候才八點多,喻理坐在車上吹了會兒風,清醒的差不多了,和喻欣要了充電寶給手機充電。
包廂在三樓,一行人先上樓,喻欣陪著喻理買零食,“都多大了小朋友?”
“干嘛?”喻理不滿地瞪了眼喻欣,又多買了桶爆米花,才心滿意足地上樓。
顧慮到有未成年在場,他們也不敢玩得太放肆,中場調(diào)侃著讓小朋友唱首歌,喻理大大方方地拿了話筒點了首歌。
“There's only two types of people in the world, the ones that entertain and the ones that observe……”
她唱歌的聲音和平日說話的聲音不太像,眉眼間都添了幾分不羈。
唱完歌喻理就借去洗手間的理由出了包間。
洗手間在走廊快盡頭的地方,走廊上的燈光是昏暗曖昧的橘黃色,喻理走過去的時候隱約看見一個男生在走廊盡頭的窗邊抽煙。
額前的頭發(fā)遮住了他的眉眼,昏暗中顯得他的五官特別深邃,襯衫上打著的領帶也被扯開。煙頭是猩紅的光,忽明忽暗。
喻理沒太在意,在洗手臺前洗了把臉。
雖說他們一開始挺收斂,但到了后來玩嗨之后就控制不太住,包間里吵得厲害,還真讓她有些……恍惚。
她洗完臉,雙手撐在洗手臺上,低著頭緩了會兒,準備離開。
一轉身就看見了剛才站在窗邊抽煙的男生,兩個人的視線撞了個滿懷。
季執(zhí)生。
“抽完煙了?”喻理沒覺得尷尬,波瀾不驚地問他。
“這么晚了你還不回家?”季執(zhí)生皺了皺眉,沒回答她這個明知故問、帶了些意味不明的像是調(diào)侃或者輕嘲的問題。
喻理微微揚眉:“你不是也沒回家嗎。”
“這不一樣?!奔緢?zhí)生啞著嗓子,眸光沉沉地看著她,“你是女孩子,一個人在外面不安全?!?p> “我和我姐一起出來的?!庇骼淼馈?p> “那不是更不安全了嗎?”季執(zhí)生皺著眉,走到喻理身邊,拽著她的手臂往外走,“你去拿東西,我送你回去。”
“那我姐怎么辦?”喻理拍掉他的手,瞪他,“誰要你送?!?p> 他身上帶著淡淡地煙草味,好像有點酒氣,領帶微微扯開的樣子有些痞,眸子微斂深沉望她的時候讓人感覺就要陷進去了。
一種很不好的、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
“還喝酒了?”季執(zhí)生和她面對面,像是對峙,語氣微涼。
“你管的怎么這么寬?!庇骼戆櫰鹦銡獾拿?,平日里不帶什么情緒的眼睛終于有了些許神色,“煩死了?!?p> 這是季執(zhí)生第一次見到喻理發(fā)脾氣的樣子。
像是無理取鬧。
聲音的尾音拖長了,又像是在撒嬌。
他習慣性地抵了抵自己的左腮,有些不耐又有些煩躁地“嘖”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