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葉箋交了份檢討,事就算這么翻篇。
陳聰知道事情之后,什么也沒說,只是無奈地?fù)u搖頭。
不過,那件事后,葉箋倒是小心了很多。
多做事,少說話,總是沒錯。
“葉箋,”陳聰轉(zhuǎn)了陣筆,難得見葉箋在發(fā)呆,“你知道為什么醫(yī)院的檢驗報告上面從來都是寫‘未發(fā)現(xiàn)其他病灶’、‘只對樣品負(fù)責(zé)’,而不是寫‘一切正?!瘑??”
“知道?!?p> “作為一個醫(yī)生,首先要學(xué)會保護自己,”陳聰拉開抽屜,“你是顆好苗兒,”
葉箋以為陳聰會繼續(xù)說下去,沒想到,他把一疊東西遞過來,“你把這東西送過去給顧璞,然后,聰哥請你去吃飯?!?p> “順便叫上顧璞,他要是拒絕,你就跟他說,他敢不來,老子明天就吃狗肉。”
葉箋當(dāng)然不敢這么講。
不過顧璞倒是沒難為她,她給完東西,叫了聲顧醫(yī)生,剛委婉地傳達了陳聰要叫他吃飯的請求,正思索顧璞拒絕的話她下一步應(yīng)該怎么說服,結(jié)果,顧璞竟然嗯了聲。
就這么輕易地答應(yīng)了。
完成任務(wù),葉箋安靜地站在門邊,想等顧璞先出去自己再跟上。
“我脫衣服,你站這?”
顧璞見葉箋杵在門口,皺眉問。
這是第二次聽顧璞說的除了嗯之外的話,葉箋一個激靈,發(fā)現(xiàn)自己唐突,鞠躬說了句對不起,就利索地帶上門退出去,乖乖地等在門外。
顧璞看著她莫名其妙的乖張,突然想起那天中午他離開經(jīng)過樓角看到護士長訓(xùn)她的場景,腦子里只有一個問題:她很喜歡鞠躬?
剛帶上門,葉箋心跳如鼓,嚇得差點背氣,照理,他說脫衣服,頂端就是脫了白大褂,她就是看也沒能看啥,她慌什么?
而且,陳聰經(jīng)常都是當(dāng)著她的面脫的,她沒覺得哪里不對勁。
……
“坐那,別動。”
“我脫衣服。”
“你在哪?”
“坐好,摔下去有你痛的。”
“你在那,我會找你的?!?p> ……
又是一晃而過的對話,不真切,卻又不似假,葉箋屏息,卻又什么都沒有了。最近這些對話好像出現(xiàn)得越來越頻繁,匪夷所思,又有些細(xì)思極恐,但里面,一定有一段故事,她相信。
葉箋沒能多想,身后的門便從里面打開。
她退后一步,留出更大的空間。
顧璞關(guān)上門,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葉箋感覺剛才顧璞打量了她一眼,很快,快到她根本來不及分辨那是什么意思。
見前頭的顧璞開始走,葉箋才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后。
她在后面悄悄估計了一下,顧璞的身高至少要在一米八五以上,一米九也不無可能。
她那頭還在計算人家身高,那邊,一轉(zhuǎn)角,就碰上了不知打哪來的梅燃。
“師兄。”
梅燃打了聲招呼,見顧璞沒回答,一抬眼,就發(fā)現(xiàn)站在顧璞身后的葉箋,她突然笑開,“你是陳聰?shù)膶W(xué)生?”
“是的?!?p> 葉箋不想失了禮數(shù),尤其是在梅燃面前。
“長得這么漂亮,你叫什么名字?”
銘牌上就清清楚楚地寫著名字,梅燃這個問題根本就是沒話找話,明眼人一眼就看穿,她說這話,明顯只是為了引起顧璞的注意。
“這么有空關(guān)心別人的學(xué)生還不如多寫兩臺病歷?!?p> 葉箋沒開口前面的人已經(jīng)不耐煩。
“師兄對我要求還是這么嚴(yán)格?!?p> 梅燃拉住葉箋的手,動作頗為親昵,事實,兩人見了不過兩面。
葉箋雖然不習(xí)慣,但也沒抽回手,現(xiàn)在不適合說話,她只能尷尬地看著面前的兩人。
“我對你沒什么要求?!?p> 顧璞不知存什么心思,又補了一句。
這下,空氣徹底安靜下來。
托梅燃的福,葉箋也總算知道小仙之前說沒人想招惹顧璞的原因,丫的,這就一祖宗。
梅燃干笑兩聲,圓場,“師兄還是喜歡口是心非,”
好在,顧璞沒再接話,大概也明白還有第三個人在場。
梅燃心里松了口氣,眼角飛快地掃了顧璞一眼,見好立馬轉(zhuǎn)移話題,“小師妹,還沒吃飯吧,師姐帶你去吃些鮮味兒?!?p> 很久以前就聽說梅燃了不得,才幾句話,葉箋已經(jīng)見識到了。
這人家不單宣示完主權(quán),就連最后一句話,也是說的天衣無縫。
梅燃開口前就很清楚,顧璞不能問,問了鐵定吃他臉色,所以,拿葉箋搭橋。
這個點,葉箋能叫動顧璞,還是往上走,不用猜都知道是陳聰?shù)囊馑肌?p> 她問葉箋吃飯沒,一來,如果陳聰約了顧璞飯局,依照陳聰?shù)男愿?,使葉箋下來叫人,那就說明陳聰也叫了葉箋,她這么一說,待葉箋說出實情,她就可以順?biāo)浦垡黄鹑?;二來,即使沒叫飯局,她作為師姐,請師妹吃頓飯,也不是什么越矩的事,或許,還能從葉箋嘴里套點什么。
可惜的是,葉箋心里也是明白人,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兔。
“謝謝師姐,我……”
“我想你沒機會吃,話多,做事慢,先上去寫份5000字的檢討精力有余再考慮你的午飯問題?!?p> 葉箋話沒說完,顧璞已經(jīng)臭著臉把她拉走,等拐過樓梯角,顧璞一臉嫌棄地甩開她的手,兩步上完樓梯,再也沒瞧她一眼。
葉箋揉揉被他拽痛的手,心里罵了句遇人不淑,卻撞上下來的周木華。
周木華看著剛上去臭著臉的顧璞和在半樓梯蒙受冤屈似的葉箋,以為葉箋又挨批,正要開口詢問,葉箋揮揮手說了句沒事,又匆匆跟過去。
周木華撓撓后腦勺,一頭霧水。
三個人走的是最旁邊的電梯,平時基本沒什么人,聽說以前是貨梯。
小飯?zhí)迷谑畼?,是醫(yī)院專門給在職醫(yī)生設(shè)的,每個醫(yī)生都有個固定的飯卡,小飯?zhí)貌唤邮墁F(xiàn)金交易,所以,像葉箋她們這樣的實習(xí)生就只能和病人家屬去另一棟的大飯?zhí)谩?p> 小飯?zhí)玫膬r格便宜,伙食質(zhì)量又比大飯?zhí)玫暮玫枚?,?jù)說,不少醫(yī)生跳槽來這家醫(yī)院除了待遇好之外,飯?zhí)靡彩窃蛑弧?p> 當(dāng)然,偶爾帶教老師心里爽了,帶自己的學(xué)生來吃頓小飯?zhí)玫牟水?dāng)作鼓勵的也不是沒有,但畢竟,這樣的事不多。
就說葉箋,實習(xí)這么久,一次都沒來過。
所以,葉箋一進到飯?zhí)?,就有種破格飛升上天窺見從來只存在于傳說里的神仙的好奇和心驚。
陳聰和顧璞在前頭說著話,葉箋就老實地跟在身后。
“葉箋,你想吃什么自己叫,別跟聰哥客氣?!?p> 陳聰突然回頭,笑得痞里痞氣。
“好,謝謝老師?!?p> “來來來,上來,別總在后面,聰哥都是從你的階段過來,別搞得我像吃小孩一樣好嗎?!?p> 說完,陳聰就強行把葉箋塞在自己和顧璞之間。
顧璞懶得理他,就徒留葉箋一個人尷尬。
葉箋走了幾步,笑稱想去看看有什么菜跑開,后頭兩人則慢悠悠走過來。
葉箋起先裝模作樣地看,后來,聞著飯香,肚子真餓起來,倒認(rèn)真留意起各列都有什么菜式。
“你們口罩戴得不規(guī)范,我說了多少次,應(yīng)該按照標(biāo)準(zhǔn)戴法,細(xì)菌才能隔絕。”
興致盎然的葉箋走到一半,就被面前正教訓(xùn)得起勁的男人擋了路。
她停下腳步,看看里頭打菜的阿姨,那阿姨口罩是沒按規(guī)范來戴,不過,一般人戴口罩覺得喘氣不順,拉下來留個鼻子通氣,也不是什么不可饒恕的事,何況,她學(xué)校的阿姨好像都是這么戴的,她倒沒覺得有什么細(xì)菌。
這人,怎么這么……
“是的是的,下次我會注意的?!?p> 阿姨賠笑著道歉。
男人用手指指,“用腦子記著。”便大步流星地離去。
葉箋瞠目結(jié)舌。
“曾醫(yī)生剛才講道理飛出來的唾沫星子比這殺傷力大不知多少倍?!?p> 后面上來的顧璞經(jīng)過男人的時候輕飄飄地回了句。
“曾醫(yī)生,你的德行?!?p> 陳聰又接了句。
“不勞二位操心。”
男人吃癟端著盤子走開。
一邊看熱鬧的葉箋突然有種打勝仗的感覺。
“咦,小師妹怎么在這?”梅燃端著餐盤關(guān)切地問,偏頭見兩人,笑得更燦爛,“好巧,師兄也在,還有陳聰。”
“啊……巧啊巧啊……”
陳聰覺得腦仁有點疼。
“師兄,現(xiàn)在不好占位,我們一起,我先去占位?!?p> 梅燃扔下一句話,也沒問意見,就兀自過去占位。
腦殼疼中的陳聰一副沒眼看的表情,反倒顧璞完全沒事發(fā)生一樣,“請吃飯,還不走?”
“走?!?p> 陳聰火速打完飯,把卡丟給顧璞,就趕著過去。
葉箋沒卡,就只能跟在顧璞旁邊,等他打完。
顧璞故意似的,慢吞吞來回像散步一樣走了兩圈,才把飯打完。
葉箋什么也不敢抱怨,老實跟了兩圈,等顧璞把卡給她,她已經(jīng)記好想打的菜在哪列。
等她過去,才發(fā)現(xiàn)梅燃占的是四人桌。
梅燃和陳聰并排坐,陳聰對面是顧璞,顧璞旁邊還剩一個空位,就是梅燃對面的位置。
葉箋好像瞬間明白了陳聰剛才跑那么快的原因。
更讓葉箋不敢坐下去的是,三個人,除了顧璞在低頭慢條斯理地吃飯,陳聰和梅燃,動都沒動,好像是在等她似的。
“小師妹,坐啊?!?p> 梅燃笑著對葉箋說。
“謝謝?!?p> 葉箋如坐針氈地坐下,一邊要小心留意以防踢到對面的梅燃,又要避免碰到旁邊的顧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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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大板
葉箋:真棒,這么快就有人找上我了。 顧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