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腳尖點的比剛才還高，小腿繃的緊緊的，她仰頭，努力把脖子和衣服之間的狹小距離讓出來，她頭發(fā)長長了，順滑的溜下去，厚厚的一沓，很漂亮。
他兩只手并用，右手在上摁住拉鏈，左手在下抓住拉鎖，這實在是很困難，因為拉鏈左右兩部分已經(jīng)岔開很多，連帶著衣服下緣左右不齊。
他骨節(jié)分明的細長手指一會靈巧的撥弄，一會用力，連帶著手背上的青筋也鼓起。
她快要撐不住，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向上蹦了一下，脖子挺得直直的，努力不讓自己踮起的腳落下去。
顧天磊低著頭，手指松了一下，臉瞬間變得通紅，耳尖也是粉色的。
他很快繼續(xù)捏住拉鏈，她都沒有察覺，也還不知道，剛才是撞在他的鼻子上了么？她怎么有點暈暈乎乎的，覺得他有點模糊？
看他沒反應(yīng)，她覺得也可能是她沒撞到。
他覺得害羞，不再拖延也不再使壞使，一下子使出很大的力氣來，有一只手四指并攏小心翼翼的放在拉鏈里側(cè)，害怕夾到她脖子間細膩的白肉，“唰”的一聲，拉鏈順聲而下。
林音音無語，見到他她羽絨服必壞，難道總是要縫縫補補才行嘛？
她落腳，踩到他的腳上，她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看著他只穿著襪子拖鞋，問道：“疼不疼??？”
他低頭，說：“還好”，匆匆?guī)讉€大步邁到陽臺上去吹風(fēng)。
林音音站在原地看他，他趴在陽臺的欄桿上，欄桿很高，裝飾得也豪華，白色的復(fù)古雕花和他明明不相配，外面的冷風(fēng)吹起他的頭發(fā)和衣服，還好，不是冷冽的風(fēng)，是冬天罕見的溫和的風(fēng)，他只是站在那兒就顯得氣勢非凡，像是個氣質(zhì)翩翩的貴公子。
她在腦海里腦補了一出他戴金絲邊眼鏡的大戲，簡直絕了。
果然，人長得好什么都好。
林音音在后面捏著下巴點點頭，顧天磊回過頭看她，透過那一層透明的玻璃門，她能感受他的真誠。
好奇怪，她居然覺得他在叫她出去。
她走出去，外面的雪還在下，上面的透明棚頂上是她看得見的厚厚的一層積雪，她也學(xué)著他的樣子，想靠在欄桿上。
他看著她，她眼睛彎彎，帶著一絲不好意思的說道：“太高了，趴不上去......”
“在這兒等我”，他說完跑進屋里，幾秒之后就風(fēng)馳電掣一般跑過來，在她面前急剎車。
他把手里的小凳子放在她腳邊，他按壓住呼吸，看著說道：“上來就能夠到了?！?p> “啊，好”。她抓著欄桿踩上了板凳，嘿嘿，居然比他還高出來一截了。
他收了手，剛才他的手虛虛的扶住她，沒碰到她又怕她摔倒。
他仰起頭來看她，這樣她的臉更顯得小了，她抓著欄桿像個小孩子似的玩的不亦樂乎，東扭一圈西扭一圈，他在側(cè)面笑著看她，說道：“小心點?！?p> 她在凳子上那么高，兩只腳交替移動轉(zhuǎn)起圈來，周圍的景色都在眼前飛逝，這間屋子里的燈被拉長，像是流星一樣拖著長長的尾巴一閃而過，外面那些聳立的高樓也和黑夜交融，變得晦暗不明。
她轉(zhuǎn)暈了，在眾多方位之中找到他，兩只胳膊向下搭在他的肩膀上，說：“哈哈哈，哎呦，我暈啦。”
“不行了，不行了”，她說道，轉(zhuǎn)起圈來還是想笑，她低著頭一直笑著回味剛才的感覺。
她頭暈暈的，被他扶下來，她連走幾步都找不到方向，歪歪扭扭的，顧天磊提著她的衣領(lǐng)說道：“站好！”
“好！”她還回頭給他行了一個軍禮。
顧天磊臉上三條黑線，他定睛一瞧，這才發(fā)現(xiàn)，她臉上有淡淡的紅暈，他按住她的肩膀，她的手臂還是敬禮的姿勢，他問道：“不是只喝了兩罐？”
她捂住他手指比劃出的“二”，說：“噓”，她把食指放在嘴邊，說道：“是一罐半?！?p> 她站不穩(wěn)，手還是捂住他的手指，整個人一直往他身體上貼，幾乎快撲在他身上，說：“啊，好暈。”
他束手無策，簡直要做舉手投降的姿勢，她居然還用臉蹭了蹭他的衛(wèi)衣，他終于掙脫她，兩只手從她的腋下穿過，把她抱起來，無可奈何卻語氣輕柔的說道：“站好?！?p> 她閉著眼睛放任他把她擺成站姿，她嘴唇抿得緊緊的，仰著頭，后背挺得直直的，手臂在兩側(cè)夾得緊緊的，顧天磊看了一眼，心里嘆氣道，雙手居然還不是自然下垂的。
他試著掰開她的手臂，她不肯，偏偏要和他作對，夾得緊緊的和他笑，他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她大概感覺到有陰影，半瞇開一只眼睛，果然看見他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自己。
她又閉上眼睛，閉得緊緊的，嘴角卻忍不住笑，亮白整齊的牙齒都露出來，也不知道是裝作看不見他還是故意逗他玩。
他嘆了口氣，外面的雪還在下，越下越慢，越下越綿柔，像是一團一團的棉花從空中落下來一樣。
他拽緊她的衣服，她扭了一下，仰起臉和他說：“熱！”
他松開捂住她壞掉的拉鏈的手，說：“進屋去?！?p> 她搖搖頭，臉一直都是仰著的，仰的特別高，顧天磊覺得她像是在和天上的星星對話。
“不要”，她說。
他彎下腰，臉離她近了一些，他都怕她再這樣仰頭會后腦勺著地，他兩只手放在彎曲的膝蓋上，說：“進去吧，好不好？”
她終于肯定動，不過也是伸出一只手指來在他面前搖了搖，語氣堅定而且語速很快，她說道：“不好不好?！?p> 他很有耐心，覺得很神奇，剛才的時候她還是個好好的大活人呢，現(xiàn)在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可愛的像是一個小孩子。
他簡潔明了：“外面冷，你喝醉了?！?p> 她轉(zhuǎn)過去，閉著眼睛對著玻璃門，好像生氣了不想再和他說話。
他終于決定聽自己的，反正她是喝多了的，她很輕，但他不想這樣突兀的、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抱她，他會覺得自己像是偷偷做了壞事。
他拽了她袖子幾下，戳戳她后背，她都不給反應(yīng)，他只好——拎起她羽絨服的衣領(lǐng)來，她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被人拿起來，穩(wěn)穩(wěn)的放進了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