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再會，自由自在的社團生活

　　“再見了，英國?！?p>　　被中年男人牽著手的男孩子，淚眼蒙蒙地踏上了前往日本的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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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再會，自由自在的社團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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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月的一天，偶然間看到了一份新生刊物。作為不用考慮升學的學生，我們平時很少留意?？锷?，竟白紙黑字地登載了足球社即將轉(zhuǎn)型為校隊的消息！發(fā)刊時間是4月初，也就是開學之前。

　　回想起來也是滿滿的諷刺，我們足球社自己的人，竟然比剛?cè)雽WJonny的新生更晚知道學校即將組建校隊的消息——但當年知道的時候，還興奮得滿操場亂竄。藪也靜靜地坐在一旁聽我們暢談理想，一邊回應校方的各種指示，一邊告訴我們，要進校隊，就應做好覺悟。

　　進校隊，確實是需要做好覺悟的。像足球這樣競技類的項目，日后必將參加高中生足球聯(lián)賽。那個年代對年齡的限制相對寬泛，就算畢了業(yè)也依舊可以代表學校再參賽兩到三年。而倘若能夠被市隊或者縣隊相中，那簡直會有極大的飛升。此外，進入校隊以后，球員還能發(fā)到一筆可觀的薪水，比剛畢業(yè)的大學生的平均工資還高，很多人都樂此不疲。

　　但比起這些福利，先給我們帶來深刻領悟的，是必須退掉其他一切社團（做社長的也需要卸職）。這是校方的規(guī)定，以保證校隊的正常訓練。

　　除了奔著我們足球社而來、沒有參加其他社團的知念不受影響外，這件事關乎所有人。因此，那段時間里，大家?guī)缀醵荚谙蚣尤脒^的社團道別。就連藪和八乙女，我們足球社的正副社長，也難以幸免。據(jù)我所知，那個社團里還有與他們關系親近的朋友，對他們來說也是不小的打擊。

　　我非常能理解，因為我自己也不得不離開一個參與了很久的社團。那個社團的名字叫什么，是做什么的，早已忘得七零八落。但其中社員的名字，我倒至今還能回憶出一串。他們與我不同班、甚至不同年級，社團便是我們認識并相守的地方。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校隊意味著什么。

　　好在沙灘社這樣的小社團，不占用工作日的時間，我依舊能夠參加。這樣的許可，成了那段時間里唯數(shù)不多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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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退社團的事告一段落以后，藪似乎還在為些其他的事情煩惱，有時甚至會在訓練的時候走神。知念也悄悄問過我們，社長他是不是有點不高興。我們以為是學校方面在組建校隊時沒有詢問過他的意見，惹他生氣。很多年后，我問起藪當時的想法，問他是不是預感到些什么。他坦言，也算不上預感，但僅從校隊建成都沒有提前告知他的這件事上，他能感受到我們團隊的權利在丟失。這讓他有些沒法想象之后的校隊生活。

　　但他還是答應了組建校隊，一方面是出于自己的私心，進入校隊的話，自己將有機會在足球這條路上走得更遠，另一方面則是為了我們這些向往進入校隊的社員。

　　藪是做出過抗爭的，他答應組建校隊的同時，還在延緩校隊的建成。他以“人員依舊存在變動”為由，遲遲不上交愿意留下的成員的名單。這一步，為他爭取到了在他看來很重要的時間。

　　人員變動是合理的理由，校方不能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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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社團要轉(zhuǎn)型成校隊的消息剛一傳出，不少人選擇了退社。很多人能接受的是社團的自由，校隊不是想進就進、想退就退的地方。一旦承諾進入校隊，除非校方勸退，中途不能輕易退出，關乎金錢，也關乎契約與誠信。

　　藪一個也沒攔。他認真地詢問過我們每一個人是否有打算退出的想法，我們還笑他走形式。他說，我們這些人進入社團是為了一個興趣，但進入校隊以后，足球?qū)ξ覀儊碚f就算半個職業(yè)了，他不想讓我們的興趣成為我們的負擔。

　　現(xiàn)在想來他看得很遠，但當時，我們都認為他多慮了。像中島和知念這樣剛剛升入高中的小孩，可能連聽都沒聽懂。中島是純粹覺得有好玩，還想踢下去，知念則表示想繼續(xù)和大家在一起。就我自己而言，在目睹中島的點球表演后，滿腔的斗志都被激發(fā)了起來，多一點練習，我也能像他一樣在賽場上擁有帥氣的表現(xiàn)！我開始不甘心只做一名后衛(wèi)，想通過實力得到更刺激的角色！這個想法才剛剛開始，不能就這么輕易拋棄！有岡選擇留下，伊野尾也沒退出。正式球員留下我們7人。替補球員留下6人，是否轉(zhuǎn)入正式，尚未確定。

　　有人離開，勢必就需要招人進來。學校方面反復催促藪，但又清楚招新球員急不來，因而無法過分施壓。

　　說來也巧，就在藪拖延時間的日子里，八乙女似乎也在忙著另一件事。他詢問了我們的生日、家鄉(xiāng)，還搜集了我們除足球以外的興趣愛好，嘗試組織了很多為隊員慶生、一起外出看電影之類的活動。仿佛已然超過了校隊的定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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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zhuǎn)型為校隊的過程中，學校也為我們提供了資源。我們從此擁有了一名教練和一名醫(yī)護老師。

　　醫(yī)護老師是典型的大和撫子，杏仁般的眼眸充滿柔情，賽前賽后還會給我們做細致的心理輔導，是無比溫和的女教師。

　　但我們沒料到，教練竟然也是女性！服帖的短發(fā)，嬌小的身材，扔在隊伍里都找不出來。我真沒有輕視她的意思，只是倘若女足找男老師做教練恐怕也不合適。我們隱約察覺到了校方的隨意。也是呢，僅僅是個校隊而已，我們學校要多少有多少。

　　與女教練見過面后，她給我們做了各項測試，以確定我們在校隊中的職務。大家普遍發(fā)揮正常，不出意外的話，應該與之前比賽時的職務保持一致。安排完我們以后，女教練被要求和藪一同招新。但主要是校方和教練選人，藪只負責打下手，不參與人員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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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回是真的不怕招不到人，自從知道這是校隊的甄選，報名者蜂擁而至。

　　其中，替補成員主要面向初中生，而正式成員原則上要求必須是高中生（畢竟是高中生足球聯(lián)賽），分開招生，不相互調(diào)劑。而所謂高中生，即一部分從Jonny初中部升上來的本校生，以及一部分考進Jonny高中部的外校生。

　　校方要求選拔公開透明，其他學生可以去場邊圍觀。并且報名的選手，都平均地分配給除藪以外的6名正式球員，也就是我們——作為志愿者兼介紹人，帶領報名選手參加甄選。

　　等待甄選的過程中，我們被要求維持等候區(qū)的秩序，并且向選手描述足球隊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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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足球隊的生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足球社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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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分到的選手中，有一個名叫森本龍?zhí)?。他比知念還小，是我們初中部初三的學生。

　　“你的志愿是替補組成員吧！”我蹲下問他。小小的孩子，太可愛了，成了我問他問題。

　　“不是，我想進正式！如果發(fā)揮得好，還是有機會的吧！”說著，他給我看自己寫的志愿。只寫了正式組，連第二志愿都沒有填。

　　我被他的膽識驚到了?？戳撕啔v的其他部分，原來他在運動會上拿到過不少名次，在同齡人中，是佼佼者一般的存在。

　　“如果只是因為是初中生，而錯過了成為正式成員的機會，多可惜??！這甄選本來就有點不科學……”

　　竟是提出了我們想問但又不敢問的疑惑。不過我還是建議他，

　　“第二志愿上補寫一個‘替補組’會更好哦！這樣的話，萬一正式組進不了，還可以入替補，那么日后發(fā)揮好的時候，或許有機會……”

　　我不知道自己當時為什么這么熱心，好像特別希望他能進校隊一樣。如今想來，或許他沒能通過甄選，才是更好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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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選的結(jié)果出來了。

　　替補的12名成員（23=11正式+12替補，多一個門將）最先公示，我沒有找到龍?zhí)傻拿?，幾天后卻在正式名單中找到了他！成為了正式組中唯一一個初中生！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但我又發(fā)自內(nèi)心地為他感到高興。得知自己被選上的龍?zhí)?，也看到了圍觀公示的人群中的我，我們尖叫著沖向?qū)Ψ健?p>　　與龍?zhí)梢煌贿x拔出來的，還有山田。

　　“我是今年考到jonny高中部的山田涼介，選拔時，有岡前輩是我的介紹人。我的興趣和特長的是足球……呃，不不不，到足球隊就不能這么說了……請，請大家多多關照?！鄙教锟目慕O絆的自我介紹逗笑了一群人。中島甚至當場笑跪，可把山田嚇了一跳。

　　“別緊張，”八乙女拍拍他的肩，“你比人家初中生都拘束……”

　　誰都不曾想過，他會是未來的王牌。

　　有岡考慮到他剛來我們學校，告訴他說，我們學校的社團文化非常有名。若他一來就直接進了校隊，以后就再也沒機會體驗這類輕松的小組織了。建議他在校隊真正建成之前，多去社團轉(zhuǎn)轉(zhuǎn)。短期內(nèi)出入社團的話，也不會像我們一樣有離別的痛苦。

　　有岡還用自己的空余時間，陪他上了好幾節(jié)社團課。有有岡配在身邊，拘束的山田漸漸變得不再那么緊張，時常能看到他的笑容。原來小孩子都是那么地喜歡有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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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繼森本和山田之后，又有一名成員加入了正式組。我稱呼他為A君。而替補組名單中，多出的那一名門將，便是我之后將提到的B君。請原諒我沒有透露A君和B君的姓名，而他們本人的意愿也是如此。

　　他們是隊內(nèi)特殊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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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最后一名正式成員，他的名字遲遲沒有公開。藪觀看了所有人的選拔，告訴了我們原因：剩下的與被選拔的山田、森本和A君相比，存在實質(zhì)性的落差，短期內(nèi)無法出結(jié)果。

　　在這樣的窘境下，暑假悄然來臨。想到最遲下學期，校隊一定會建成，很多人都不愿放棄這最后一個愉快的暑假，便決定打著合宿的幌子去近郊游玩。

　　藪不反對，但他表示自己還要為女教練打下手，沒法和大家一起。八乙女、伊野尾和龍?zhí)煞謩e由于經(jīng)濟條件受限、有準備高考的意愿以及家長不放心等各種原因放棄了“合宿”，我們也不多強求。

　　“你們好好去合宿吧~”圖書館的窗口邊，伊野尾朝我們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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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著合宿的玩笑，真正準備開始浪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選好的地點還真是另外一個高中足球隊的合宿場所！看著別人訓練得那么認真，我們也心虛了，選擇把一半的時間花在訓練上。

　　社長不在的時候還能主動訓練，藪和八乙女知道了恐怕會笑出眼淚。但事實就是這般驚人，還意外地讓我和有岡給學弟們留下了做事靠譜的印象。對方在得知我們也是足球隊的成員后，邀請了我們踢5對5的小型足球賽。

　　我們擔當了和平時一樣的職務，中島擔當前鋒，知念擔當前腰，我和有岡一左一右兩個后衛(wèi)，還沒有職務的山田，被我們推上了中場。

　　“有岡，把球斷下來！！”

　　“啊，好可惜……”

　　“這個球漂亮！”

　　“山田接球——”

　　……

　　“原來你們是今年剛成立的校隊！或許今年的高中生聯(lián)賽上會遇到你們！”

　　“期待能有這樣一天！”

　　看著學弟們與外校學生聊天的背影，我和有岡也有了幾分平日里藪和八乙女關照我們的心情。“合宿”雖然和計劃當中不太一樣，但卻意外地令人感到愉快。

　　“晚飯吃什么好呢？”到了飯點，大家開始考慮這個問題。

　　“我們?nèi)フ沂巢?，至于掌勺，當然是山田咯~”知念推舉道。

　　“料理：苦手，苦手，苦手，苦手，”山田對我們四個挨個數(shù)了一遍，苦笑說，“也只能是我啦?！?p>　　大家笑成一片。

　　說起來，得知山田有這個特長的，是在他的生日聚會上；而大家對料理都很苦手這一點，似乎也是某次出游時聊起的。我隱隱地感受到了八乙女的用意，或者說藪有意拖時間的用意。他們或許是計劃在校隊成立之前，盡可能地拉近成員之間的距離，營造起除足球以外公認的文化。

　　——如果我們這群人還能因為訓練之外的其他理由聚集到一起，彼此便會產(chǎn)生超越球場的默契。如果說社團是民間的組織，校隊就是校方的私有物，再閃耀的校隊也是被動的，要想更多的自由，除了隊友，誰也依靠不上。這是多年校隊生活以后，我所擁有的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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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位正式成員決定下來了，據(jù)說是個英國留學生……快回來見見洋小伙吧！”

　　秋季學期即將來臨的時候，安然度假的我們接到了藪的電話。

　　最后一個愉快的暑假結(jié)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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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單遞交，兩排人站好，借著明治神宮外苑的大操場，拍下一張合影。

　　昭和9年，Jonny中學男子足球隊，正式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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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表：

　　姓名----------編號----職務

　　藪宏太------J******1*-中場

　　伊野尾慧--- J******1*-門將

　　八乙女光--- J******0*-中場

　　知念侑李--- J******1*-前腰

　　有岡大貴--- J******1*-后衛(wèi)

　　中島裕翔--- J******1*-前鋒

　　高木雄也----J******1*-后衛(wèi)

　　森本龍?zhí)?J******1*-中場

　　山田涼介--- J******2*-后衛(wèi)

　　A君---------J******0*-中場

　　岡本圭人---J******2*-后衛(wèi)

　　替補1------ J******1*-前鋒

　　替補2 ------J******1*-前鋒

　　替補3------ J******1*-中場

　　替補4 ------J******1*-中場

　　替補5 ------J******1*-中場

　　替補6 ------J******1*-中場

　　替補7 ------J******1*-后衛(wèi)

　　替補8 ------J******1*-后衛(wèi)

　　替補9 ------J******1*-后衛(wèi)

　　替補10---- J******1*-后衛(wèi)

　　替補11 ----J******1*-門將

　　 B君------- J******0*-門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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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吶，宏太，為什么正式組里會有初中生？”八乙女指著新名單問。

　　“你知道外校是怎么評價我們的嗎？”藪捧著水杯看向窗外，沒有直接作答，“「成立時平均年齡最小的校隊」，破了全國的記錄?！彼捒嘈α艘幌拢靶７秸J為，成立一年的校隊是很難在比賽中出成績的，名次不突出的話，外人也不會在年齡問題上細究。等到第二年，全都是高中生了，就不會被說閑話了?！?p>　　“jonny為了出名，還真是別有用心。”八乙女閉上眼睛點了點頭。

　　“但是啊，當初，我和龍?zhí)杉s好，是等他進足球社，而不是足球隊……”藪的目光飄向遠方，好像在回憶很久之前的事，“校隊對一個初中生來說，會不會過于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