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伊野尾篇☆還愿行

　　本篇為伊野尾篇，上下兩篇均主要為伊野尾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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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年的春天來臨之時，我開始盤算起了二度還愿的計劃。

　　如果這個男人真像八乙女所說那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等我，一定會被他撞上。為這事兒，我苦惱了很久，發(fā)際線也越爬越高，我念書時都沒到過這種地步。為了保護八乙女的發(fā)際線，我就沒有再把這個煩惱分享給他，嘗試自己解決。

　　我想到了一個能讓他主動放手的方法。如果我正在戀愛中，他也就差不多該放棄了！

　　——只是可惜，我不存在那樣的女朋友。正試圖找人配合我表演的同時，意識到了另一個問題，倘若那個男人足夠不要臉的話，可能會繼續(xù)搶奪，我可不想讓女孩子因為幫我演了戲而受傷落淚。我必須找一個足夠強大的戀人！

　　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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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高木雄也踏上了回小城的火車~一路春光明媚，鶯歌燕舞~可惜，我只顧著欣賞我身邊的高木！我讓他扮成了我的女朋友。他頭戴一頂長長的卷發(fā)，化著濃妝，腳踩尖頭高跟鞋，身穿妖嬈的紫色長裙，靜靜地坐在我邊上。

　　我們這些馳騁球場的選手，在生活中也不過是社畜。因為各自公司的年會，或多或少都穿過女裝，我們因此有幸看到過除岡本以外所有人的“艷照”。高木的扮相，是眾多小可愛中，最為成熟而彪悍的，如此潑辣的女友，一定會教那個男人知難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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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是穿了女裝的緣故，高木的聲音也變得細細軟軟的，讓我真的產(chǎn)生了一種“戀愛中”的錯覺。

　　我們走呀走，走去了小城的寺廟。三月溫暖的季節(jié)里，游人如織，穿圍裙的女人帶著孩子在古樹下玩耍。正看得入迷，一陣大風(fēng)吹過，把高木的假發(fā)刮進了河里！

　　“雄子大姐，我?guī)湍銚啤！蔽覄傁胂滤?，被他輕輕按住，只見他脫下高跟鞋，挽起大裙擺，一個縱身，優(yōu)雅地跳入河中……這樣既有柔情美，又有男友力的高木，簡直讓我有了一種想拉他走一回占卜潭的沖動！

　　唯一遺憾的是，一下水，他的妝沒了，假發(fā)也濕了，正當(dāng)我不知所措的時候，換下女裝的他提出一個建議，

　　“我可以創(chuàng)造一個比讓他得知你談了一個女朋友，更讓他崩潰的現(xiàn)實！”

　　當(dāng)我握住他朝我伸來的溫暖手掌，迎上他帶著水花的清爽笑容時，我發(fā)現(xiàn)我充滿奇遇的人生，仿佛又邁向了新的高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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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抓緊時間還愿！這里我撐著！”

　　其實，在他提出這個計劃的時候，我內(nèi)心就開始不安了。

　　高木想的是以毒攻毒的策略，但我總感覺那個男人比高木更有毒。即便高木真的有成為我“男朋友”的潛質(zhì)，即便我倆有擔(dān)當(dāng)左右后衛(wèi)、在“總統(tǒng)套房”里睡過一張床的微妙經(jīng)歷，他也無論如何吵不贏一個流氓。

　　高木怕自己沒有辦法說服他放手，一露敗相就勸我趁著他倆吵架的機會，趕緊去還愿。

　　而我，又怕高木會和他動起手來，心里默默“續(xù)愿”，跑到半路就折了回來。

　　只見高木沒踩穩(wěn)高跟鞋，一個踉蹌掉進小潭，一句跑了音調(diào)的“降參”（我投降）終于結(jié)束了這場惡斗，氣場比著女裝時還弱了幾分。

　　“沒事吧？”看他一天下了兩回水，我著實擔(dān)心。

　　“伊野尾，你回來干嘛？”他抹去臉上的水草。

　　“你別讓他知道我的名字啊，高木你個傻子！”我簡直氣急敗壞，全國一共就50個人姓伊野尾！

　　“那，那我的名字就能讓他知道嗎？”

　　“‘takagi（高木）’又不少，他也分不清是哪個！”

　　“去你的，我的‘高木’是‘ki’不是‘gi’！”

　　戴墨鏡的男人用一副看傻子的表情靜靜地看我倆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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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事情，只能依靠自己。

　　“我……我要趕回去交圖稿了，明年的今天，我一定要給這件事做一個了結(jié)！我再也不會逃跑了！”我昂首挺胸地朝那個男人叫板。高木的氣場，由我挽回！

　　還沒聽到那個男人的回應(yīng)，腳已經(jīng)自顧自地溜出了兩三百米遠。

　　顧不上高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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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和23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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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有岡大貴踏上了回小城的火車~一路春光明媚，鶯歌燕舞~可惜，我再也沒有了欣賞的心情。高中選了文科的有岡，時不時地吟誦兩句俳句，贊嘆眼前的美景。我也聽不懂，聽著心煩意亂。

　　一路走走停停，再三猶豫，終于走到了讓我害怕的小城寺廟。三月溫暖的季節(jié)里，游人如織，古樹下，穿洋裙的婦女抱著嬰兒，牽著孩童，與朋友相互介紹著孩子之間的排行。依舊有很多年輕貌美的姑娘，但我滿腦子都在想著如何應(yīng)對那個糟糕的男人。

　　我剛還完愿，就發(fā)現(xiàn)了他。他眼中的那團火，和兩年前一樣灼熱。我花了一年時間準備的措辭，一瞬間被他眼中的火焰燒成了灰燼。正在重新組織語言時，有岡上前一步，站在我和那個男人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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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朝那個男人鞠了一躬，

　　“謝謝你，始終如一地愛慕我們的伊野尾?！蔽也欢惺裁春弥x的。還有，別說我名字。

　　“其實，伊野尾這孩子真的很可憐。”又重復(fù)了我的名字！而且內(nèi)容我也覺得不太妙。

　　“你知道嗎，這孩子，當(dāng)年在初中，因為在教室里坐了兩分鐘，被老師抓去社團登記處，莫名其妙地登記進了一個自己沒報過名的社團。

　　這孩子，當(dāng)年在高中，因為忙著學(xué)理科，分到了一個最清閑的職務(wù)，沒幫隊里得過一分，倒幫隊里失了不少分，帶新人活動時也沒有一個新人愿意選他。

　　這孩子，在畢業(yè)前，回家過了一個暑假，回來以后，（守門員）飯碗都被搶了。他跟別人互換了球服，得到他球服的孩子（中島），長高了；接受別人球服的他，就此長停了。

　　這孩子，進了大學(xué)，不知怎么搞的，得罪了其他院的院長，對，還是其他院的院長，從此背上了沒口德的罵名；這孩子，又不知怎么搞的，好像是虛構(gòu)了一段野蠻女友的傳聞，惹火了整所大學(xué)唯數(shù)不多的女生，從此壓根沒有開始過一段成功的戀情。

　　還有啊，這孩子，抽了不該抽的簽，把自己送進了一間轉(zhuǎn)角寢室，還把我變成了附帶的犧牲品。

　　還有啊，這孩子，一口答應(yīng)幫我們出海留學(xué)的隊友照顧他養(yǎng)的貓，結(jié)果一去他家，發(fā)現(xiàn)他家有五只貓……”

　　嗚嗚，有岡沒說這些話之前，我還真沒意識到我有這么可憐。嗚嗚，我哭到不能自已。

　　“所以，你能看上這樣不器用的伊野尾，作為他的隊友，我深表感激。”

　　嗚嗚，我也感激。

　　“我認為，自從遇見你，他的人生發(fā)生了一個轉(zhuǎn)折。我也相信，你是能給他帶來幸福的那個人。但是，在把他交給你之前，我得確保你對他的真心，我們誰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這樣可憐下去，對不對？

　　如果，你覺得，你的實力無法改寫他這樣像上輩子不知道干了啥壞事似的悲慘人生，還是把他留在我們那里吧。他再不器用，我們也沒放棄過他。不管你喜歡男人也好，喜歡女人也好，請讓我看見你對他的感情。這孩子，真的不能隨隨便便地從了一個根本不愛他的人?！?p>　　·

　　戴墨鏡的男人沉默了，隨后避開我們的視線，輕笑起來，“都告訴了我這么多，我不介紹一下自己，似乎不太好意思?！?p>　　不知道是否是我淚汪汪的眼睛看出了幻覺，竟覺得他眼睛里的火焰漸漸平息了下去，匯成了涓涓溪流……

　　他是從戰(zhàn)場上回來的士兵，被炮火擊中，缺乏救治，雙眼惡化成弱視?；貋硪院?，沒有得到家鄉(xiāng)人的待見。他離開故鄉(xiāng)，開始尋找新的生活。盛情留下他的，是另一個村子，一個只剩下了女人的村子。

　　住了一年后，他厭惡了那里的生活。

　　他說，他只是希望得到一個純粹的二人世界，無關(guān)其他，只是想要簡單的愛情。他坦白說自己確實不是同性戀，只是厭惡了女性；他也不是真的喜歡上了我，只是兩年前途經(jīng)寺廟企圖獲得救贖時正好撞上了我，突然發(fā)現(xiàn)愛情或許還有另一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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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識到他沒有想象中那么危險以后，我們給他買了一張去橫濱的火車票，告訴他，在我們那個城市，因為有大量沒有上戰(zhàn)場的理工生，是男女比例最為協(xié)調(diào)的城市。到了那里，他就再也不會被逼著做自己不喜歡的事了。

　　他說了感謝我們的話，還開玩笑說，自己這樣糟糕的性格，到其他城市會不會給別人添麻煩。他能有這樣的覺悟，我覺得或許他還是可愛的人呢。

　　遞給他車票以后，我和有岡離開了寺廟?；厝サ囊宦罚瑳]有恐慌，卻滿是空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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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和24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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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續(xù)：

　　今年，我陪家人逛了廟會。

　　剛踏進廟門，又一個男人迎了上來，我條件反射地想逃跑，卻發(fā)現(xiàn)來者原來是廟里的住持。

　　他是來感謝我的，他說，那個戴墨鏡的男人，自打去年三月以后，再也沒來廟里鬧過事。我道歉說，給廟里添了麻煩。

　　他可能拿著火車票去了大城，可能留在小城開始了新的生活，也可能真的找到了一份兩情相悅的“激情”，總之，祝好吧。

　　“依老衲所見，施主姻緣淺薄，是否愿意前去小潭求得一段良緣？”住持這么對我說，我家人也跟著起哄。

　　我真的謝謝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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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和25年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