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請安排我上場！

　　“你們這個隊伍可真是奇怪！還有十分鐘就開始了，到底是你們上，還是你們的替補上？！”主辦方拿著秩序表吼道。

　　“原替補成員”們換好球服，合上行李柜。

　　“啊，來了！”

　　************************************************************************************************

　　七十五、請安排我上場！

　　·

　　哨聲響起，比賽開始。關(guān)工大乙隊的正式組成員，兩年來再次登上全國聯(lián)賽的賽場！

　　看著球在離我很遠(yuǎn)的地方跳躍翻滾，我悄悄放松下來，回想著比賽開始前的場景。

　　·

　　六點多接到的岡本。見到面的那一刻，等候在地鐵站四處聯(lián)絡(luò)時的無奈和絕望，全部消失殆盡。我們知道他在海關(guān)口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就我們自己而言，也無法克制住三年不見的想念和激動。若不是有比賽催促著我們，我們定要好好“疼愛”他一番~

　　不過正副社長說了，遲早會補回來的！

　　原先想著岡本剛剛回國，身心疲憊，便告訴他，去球場看我們比賽就行。

　　“今天你們上比賽？”岡本問。

　　我們想了想，沒有急于解釋正式組和替補組對調(diào)的事，只是簡單地點點頭，告訴他到時候坐在一旁，好好休息就行了。

　　而對于這樣的安排，岡本弱弱地提出抗議，“其實，我已經(jīng)在海關(guān)那兒‘被迫’休息很久了，如果可以的話，請安排我上場？”

　　·

　　那簡直是再好不過！

　　我們期待這一天已經(jīng)期待很久了。拍拍他的肩膀，離開了三年，怎么還是一副膽小的模樣。

　　地鐵門合上的瞬間，知念和山田一起跳上車廂，終于一個不落地奔向了體育場……

　　·

　　——忽然感覺到球勢在朝我們后場推進，腳下有意識地準(zhǔn)備搶斷，這一球，不出意外應(yīng)該可以輕松拿下！

　　對方即將抵達跟前，我正要抬腳的片刻，一個更快的速度，夾雜著細(xì)風(fēng)從側(cè)面朝我們襲來！

　　那是靠跑步難以達到的速度！

　　來不及做出任何防備，來不及進行細(xì)查，球被一腳鏟出，彈跳著躍向我們中場的中路區(qū)域——

　　這才意識到，可能是友軍？

　　眼看岡本斜方向跌坐在我身邊，關(guān)于友軍的猜測終于得到了驗證。雖然是虛驚一場，但我也注意到他剛才做了一個非常有技巧的滑鏟。扶起他的時候，我忍不住發(fā)表了自己的感想，“圭人，進步好大！”

　　“雄也君也是！搶斷比以往更及時了！”岡本立即回應(yīng)了我。

　　·

　　聽到的一瞬間，我內(nèi)心是泛起苦笑的，我在斷球上確實有那么點改進，但三年前應(yīng)該也沒讓人不放心到需要這么緊急救場的地步吧？

　　或許是岡本剛剛歸隊，還沒進入角色。我這樣想著。

　　雖然略有疑惑，但能聽到贊美，情緒還是高漲的，因為同是后衛(wèi)的伊野尾從來不會這樣夸我——

　　果然，他瞇起雙眼瞅著我倆，發(fā)出讓人不愉快的聲音：

　　“商業(yè)互吹的兩人真是夠了?！?p>　　·

　　這場球的前半場基本沒有壓力，因為跟計劃好的稍有不同。原本想著努力贏下這場球，爭取在岡本參賽之前不要被淘汰，這樣便可以等到他一起參加比賽?，F(xiàn)如今岡本已經(jīng)回歸賽場，這份動力也消退了幾分。直到下半場被對方踢進一個球后，才有些認(rèn)真了起來。

　　這份認(rèn)真，或許還拜對方教練所賜——對方教練拿來鼓勵自己的球員的臺詞竟然還是，“今天關(guān)工大上場的都是替補！別被他們嚇倒！”

　　聽到這樣的吶喊，我猜我們場上選手的內(nèi)心大概是非常郁悶的。此前的比賽，都是替補組的學(xué)弟在踢，我們被當(dāng)成“替補”也是無可厚非。而他的話確實也給我們提了個醒：如果我們輸?shù)暨@場比賽，導(dǎo)致就此被淘汰，無疑是揮霍了替補組先前的努力。雖然他們答應(yīng)在岡本歸隊后，會如約歸還正式組的席位，但這種情形下的歸還，我們也接受得毫無顏面。思想上突然緊張了幾分。

　　·

　　那個時候，距離結(jié)束還有將近半個小時的時間，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

　　藪開始微調(diào)人員之間的站位：十人有十人的站法，十一人也該有十一人的策略。并不只是簡單的十加一，而是應(yīng)當(dāng)融為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我還沉浸在缺一人的陣型中沒有調(diào)整過來，也不知藪是如何在如此短的時間內(nèi)，安排好這一切的。

　　·

　　觀察到我們的動靜后，對方教練也指揮自己的球員做出應(yīng)對。他們教練的應(yīng)援，應(yīng)該也對他們起到了激勵作用，這以后的幾十分鐘，對決尤為激烈——

　　好幾回我已經(jīng)斷球成功，還沒來得及喘一口氣，球再次折向后場，叫人措手不及。岡本來回移動的頻率也高了很多，我能看懂那是在及時補位，是他臨走前說過的、想要習(xí)得的“自由人”技能。但那也是相當(dāng)耗費體力的，越發(fā)不能理解他為什么剛剛回來，就如此急切地想要參加比賽，還這般地拼盡全力！

　　·

　　“其實我已經(jīng)在海關(guān)那而‘被迫’休息了很久了，如果可以的話，請安排我上場？”

　　·

　　忽然意識到！那并不是膽小的請求，而是一句謹(jǐn)慎的試探。

　　他那時還不知道自己回到球隊以后依舊是正式組的身份，還是已經(jīng)被劃入替補的行列！他僅僅知道，這場比賽，自己被允許上場！

　　或許，他把這當(dāng)成了最后的機會！

　　也因此，他表現(xiàn)得緊張與不安。甚至在我面前做出那樣極不自然的鏟斷！我們十多年來的默契，使得我們本能地會去幫忙救球，但也不會去爭奪隊友能力范圍內(nèi)的球。好比樂隊里察覺到同伴的聲音有了沙啞的趨勢，會幫忙救場，但在發(fā)揮正常的情況下決不會去打攪他人的solo一樣。那一球，不是鏟給任何人看的，是鏟給他假想中取代他席位的替補隊員看的！

　　而就在剛才，對方教練的那句助威，卻無意間告訴了岡本他所不知道的真相：正式組為了替他保留席位，臨時降格成為了替補組！想來，岡本才是最受刺激的那一個。短短幾十分鐘的比賽里，他的內(nèi)心經(jīng)過了太多的波瀾。先是對自己未來在球隊中的地位的不安，而后是得知正式組為他做出犧牲后的自責(zé)，附帶著的，或許還有因不顧隊友、盲目搶球而產(chǎn)生的悔恨。是帶著這樣的心理負(fù)擔(dān)在踢球??！

　　想到這里，我鼻子一酸?？粗c我對稱站位上的伊野尾，他的目光也隨著岡本的移動而流轉(zhuǎn)，不像平時那樣將大部分的注意力集中在足球之上。

　　伊野尾向來是比我更聰明的人，我能想到的事，他一定也能明白。交換了一下眼神，我們也立即再次投入到比賽當(dāng)中。

　　岡本回歸的第一場球，我們不能再給他帶來更多的負(fù)擔(dān)，要盡可能地不留遺憾！

　　·

　　最后一刻鐘，比賽逐漸走向高潮。

　　在一個被對方死纏、沒及時搶斷的緊要關(guān)口，岡本追趕著填補我的空位！為了求得更高的速度，先后兩步幾乎直接在草皮上滑行而過，那架勢猶如草原上的雄鷹，凌厲而不失風(fēng)雅。真的把及時修復(fù)陣型漏洞這件事做到了極致！

　　方才斷下的那一球，在對方激烈的圍攻下，沒能完全控制在安全范圍內(nèi)，他把球傳給了我。就我當(dāng)時的處境來說，我也自身難保，就在勉為其難地接下球、不知如何進行下一步時，卻見岡本已移動到了我最希望傳球的理想位點。我明白了他的想法！一連幾個來回傳遞，我和他一同把球送進了中場。我從未沒想過只會在中前場發(fā)生的、激動人心的交叉換位，有一天也發(fā)生在了我們后場！

　　·

　　“三年不見，真的變強了呢！”

　　伊野尾的瞇瞇眼完全睜開了。

　　某種意義上說，來自從不說好話的伊野尾的認(rèn)可，或許比來自藪社長的還要珍貴。我能感受到岡本的興奮，我也從心底里為他感到高興，回味著伊野尾剛才說的話，卻隱隱地又覺得他似乎漏表揚了誰，交叉換位不應(yīng)該是兩個人的事嗎？

　　打斷我“腹誹”的，是前場球員的歡呼。在最后的十分鐘里，靠著山田一發(fā)漂亮的電梯球成功扳回了比分！趁著集體歡呼的機會，大家不約而同地抱緊了岡本，安慰他，三年的缺席很快就能在訓(xùn)練中彌補回來，也毫不吝嗇地告訴他，球隊需要的就是像他這樣的中后衛(wèi)，需要的就是像他這樣的“自由人”！

　　這才發(fā)現(xiàn)，在意他而勝過在意比分的，遠(yuǎn)遠(yuǎn)不止我們后場……

　　************************************************************************************************

　　“岡本現(xiàn)在的水平，在下都有信心匯報給藤島小姐了！”A君也激動地抹了把臉上如雨的汗滴。

　　“閣下有心了。”B君奉承道，“當(dāng)然了，這也是閣下作為jonny中學(xué)新主人——藤島小姐的耳目，應(yīng)該做的?！?p>　　言語中，不知透露的是羨慕，還是慰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