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是佛教用語,即上天,下地,東,西,南,北,生門,死門,過去,未來。
往日用來舉行大型佛事活動的十方廣場,今日來了包括耶律寶輪在內(nèi)的十位高手,武者一品已是極難得,而這十位中最差的已是小金剛境,最強(qiáng)的是耶律寶輪和一名中年美婦,皆問玄境圓滿,只需一個契機(jī)便可邁入天相之境。
“十方廣場迎十方客,妙極妙極……”布袋和尚笑呵呵看著幾個來者不善的家伙,目光從他們身上依次掠過。
如果楊布衣勝唐大,耶律寶輪還算穩(wěn)如泰山的話,當(dāng)布袋和尚現(xiàn)身時,他的心境終于起了波瀾。
與耶律寶輪境界相當(dāng)?shù)闹心昝缷D,跟布袋和尚是老相識,她是最后現(xiàn)身的,雖裝扮樸素,卻難掩風(fēng)華。她一直看著布袋和尚,目光悠沉而復(fù)雜。最終,她微微地嘆了口氣,幾不可聞。
所謂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在錯的時間遇到對的人,往往是唏噓遺憾。
她的江湖諢號叫“血梨花”。她自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嚴(yán)格來說,兩年前的她相當(dāng)殺伐果斷。自兩年前那件事后,她便像變了個人一樣,從以前的粉面香衣,變成了現(xiàn)在的荊釵布裙,似乎甘之如飴。
至于脾氣,以往是咄咄逼人,現(xiàn)在……也沒變多少。
“慈廣,你要躲我到何時?兩年多不見,我是不是老了?”薛麗華雙眸如水地看著布袋和尚,她保養(yǎng)得當(dāng),加之修為高深,就面容而言也就三十歲左右。
她不想同別人一樣叫他布袋和尚,所以叫他慈廣。他是孤兒,她也是孤兒,慈廣是他師傅賜的名,薛麗華也是她師傅賜的名。
這在某些時候想起來莫名會有些苦痛的身世,似乎也成了某種甜蜜。薛麗華每每想到此,心中愁郁便會消解許多。
布袋和尚目光平靜,笑呵呵地摸了摸大光頭道:“女施主風(fēng)采依舊,可喜可賀!”接著問道:“施主是從草原來還是早就到了中原?”
“叫我麗華即可,我兩年前到了洛陽,在南城開了家有間客棧?!毖惾A瞧了眼布袋和尚身后的少林諸僧,微笑道。
“布袋,別扯這些沒用的,既然有膽叫我們出來,可想好了怎么接待?”旁邊背劍的瘦高老道,摸了摸頜下短須,目光冷冷地陰笑道。
“松花道長,聽說你叛出了龍虎山?如今何處高就啊?”布袋目光微轉(zhuǎn),波瀾不驚道。
薛麗華目光微凜地瞟了眼老道。
“去該去之處,謀該謀之法,與你何干?”背叛師門是江湖大忌,松花道長被當(dāng)眾點(diǎn)出,當(dāng)即羞怒。
布袋和尚并未多言,看了看與松花道長同來的矮小老頭:“慶林老祖,你不好好在波陽湖待著,跑到少林來作甚?莫非大魚大肉吃慣了,想來吃吃粗茶淡飯?”
“哼……胖子,你管天管地,還能管本老祖?”身高只到松花道人膝蓋的羅慶林瞥了眼布袋和尚,不樂意道。盡管他身材矮小,卻無人敢輕視于他,因?yàn)檩p視他的都死了。
要知道,那水光瀲滟晴方好的三百里波陽湖里,除無盡水產(chǎn)外,還有無數(shù)的冤魂吶。
布袋和尚笑呵呵地,也不回話,目光微轉(zhuǎn),看向氣質(zhì)衣著皆冷的三人,也是從藏經(jīng)閣里被扔出來的三人道:“七殺樓一向在江南活動,莫非想在中原攪弄風(fēng)雨了?”
那為首的英挺男子瞇了瞇眼,冷笑道:“去年八月十五的賬,今天正好討回。”
他身旁的男女是他同門,皆目光閃動,先驚訝地看了看自家?guī)熜?,接著好奇地打量著布袋和尚?p> 布袋和尚笑道:“不就壞了你一筆小生意嗎?小氣鬼………”
眾人面色微動,七殺樓的生意可不是一般生意,請大金剛境出手的生意,自然也不是小生意。
“布袋和尚,你身為出家人,竟然濫殺無辜,今天老身就要為我那可憐的孫兒討回公道……”一位滿頭鐵海棠花的花發(fā)老嫗,手中鑌鐵拐重重砸地,青石板咔擦碎裂。
“鐵花婆婆,你那三孫子看中一員外小妾,那女子不從,便將其與家人共六十七口殺害,手段殘忍至極,貧僧路過時,那宅院已是火光沖天,你那三孫子和扈從卻看著火海猖狂大笑,貧僧只廢了他與扈從的武功,并未下殺手?!?p> 眾人并不懷疑這點(diǎn),因?yàn)椴即蜕袕牟粴⑷恕?p> “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如果不是他武功被廢,興許就不會被殺?!辫F花婆婆面容猙獰道。
“阿彌陀佛……施主說得有理,稍后,貧僧誦《金剛經(jīng)》百遍,望其早日輪回?!辈即蜕写姑嫉褪椎?。
“禿驢……少惺惺作態(tài),若要念經(jīng)贖罪,就滾去陪他?!辫F花婆婆眼中兇光涌動,像極了盯著獵物的禿鷲,握拐杖的手更是青筋畢露,周圍冷風(fēng)微急。
“哈哈哈……如果地府愿意接納貧僧,貧僧并不介意走一趟?!?p> “去地府前,請將金帳王庭供奉的圣藥交出來?!遍_口的是來自戎狄的挎刀武士,面容粗獷,胡須如戟,僅那么一站,卻似有刀芒閃動,他嘴里還叼著一根不知名的茅草。
“刀施主,那日便說過,貧僧見到那刺客時,那刺客已殞命許久,至于你等口中所言圣藥,貧僧更是見所未見。”
“刀百里所言或許有蹊蹺,我南海劍派的靈飛子在去年臘月初七被你所殺,卻是弟子親眼所見,你怎么解釋?”南海劍派的靈云子也來了,是為他師弟之死而來。
“貧僧從不殺人,便是鐵花婆婆那十惡不赦的孫子,貧僧也只是廢其修為,何況你那還能挽救一二的師弟呢?至于有弟子見過貧僧,那更是無稽之談,去年臘月初七我正在成都同蜀中三俠吃火鍋?!?p> “禿驢,找死……”
“休要玷污我?guī)煹芮遄u(yù)……”
鐵花婆婆與靈云子同時呵斥道。
少林諸僧自布袋現(xiàn)身,再到幾大高手出來,再到幾大高手“興師問罪”,其面上神情幾度變換,可謂異彩紛呈,時而驚時而喜時而憂時而怒…………
雖然慈慧慈溪對布袋和尚的放浪形骸有些不滿,卻知其品性純善,如今大敵當(dāng)前,自當(dāng)同仇敵愾,二僧站在布袋和尚兩側(cè),成犄角防御之勢。
慈云方丈一如既往地慈和,他上前一步,越過布袋和尚半個身位,一邊輕捻佛珠,一邊掃視眾人道:“是非曲直,辯不過一個理字,諸位若為恩怨而來,何不坐下談開,若作他想,還請?jiān)缭珉x去。”
“哈哈哈……方丈大師,民間有句話叫請神容易送神難。你覺得你是武林至尊嗎?一句話就想將我等打發(fā)了?哈哈哈…………”耶律寶輪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