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章黑豹與少年（15）

　　柳空青懂了小貓兒對他的安慰，只感覺自己何其有幸，遇上這么一只神奇的小伙伴。

　　他將長生舉起來，四目相對，“你一定不是普通的小貓兒，我幼時聽奶娘講過，會有狐仙、蛇仙封印法力下凡歷劫。

　　你是貓仙是不是？如今你沒了法力，還得找個凡人過日子，那你不如跟我回家吧！”

　　長生:……

　　小屁孩兒的奶娘同志，你到底給這孩子講了什么靈異故事？

　　還是說你們這世界的妖精真的這么苦逼？

　　還有小屁孩兒，你懂什么叫“過日子”嘛？

　　長生一副“嫌棄臉”:孩子，腦補也是種病，快吃倆核桃補補吧！

　　看長生沒反應(yīng)，柳空青焦急的道:“我能養(yǎng)你的，雖然我現(xiàn)在很窮，但我認識許多草藥。

　　到了開春就能進山采藥了，草藥能換錢，我給你買魚吃。真的，不騙你?！?p>　　兩輩子，這是第一個對長生說“我能養(yǎng)你”的男人，額、男孩。

　　雖然年齡有點小，這話的意思和長生理解的也不一樣，當(dāng)然長生對一個小屁孩也沒啥想法，但這不妨礙她驕傲一下。

　　果然她望長生人見人愛，哪哪都吃得開。

　　看著小孩亮如星辰的眼睛和滿臉期待的表情，長生是真不忍拒絕。

　　但是，不拒絕不行啊，她又不是真的貓，更不是什么貓仙。

　　她是想到人類世界去吃喝玩樂，但沒準備給自己找個鏟屎官。

　　所以，長生裝作聽不懂，就像被抱的不太舒服了，掙扎了幾下，從小孩兒身上跳下來。

　　不過她沒走，她就蹲在一旁看著小孩兒。

　　但顯然這個讓她另眼相看的小孩兒有一顆敏感的心，或者說敏銳的直覺。

　　他居然再次看懂了長生表達的意思——拒絕。

　　大失所望的小正太眨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若是再胖點，就更可愛了。

　　打住，打住，再可愛也沒有用，她是個莫得感情的“貓”。

　　長生低頭，用爪子扒拉著自己的尾巴，好像頭一回見到這么油光水滑的皮毛一般。

　　小正太失望的嘟著嘴，“哦”了一聲。

　　不過很快他又重燃了斗志，好像奶娘說那些妖仙都喜歡有學(xué)問、長得好的少年郎。

　　他雖然認識不少字，讀過不少書，但算不上有學(xué)問，且他還得再過三四年才算是少年郎呢。

　　肯定是這樣，貓仙才不和他回家的。

　　但是沒關(guān)系，他會努力讀書努力長大的。

　　若是讓長生知道小屁孩兒是這么開解自己的，肯定會想把那“誤人子弟”的奶娘拉出來大刑伺候，老子信了你的邪。

　　……

　　柳空青的爺爺是大夫，且還不是一般的大夫。加上在柳空青剛一歲時，他爹娘就因遇上匪類雙雙遇害了，所以柳空青是在他爺爺?shù)耐壬虾退幏坷镩L大的。

　　話還說不利索，就開始背《湯頭歌》（別問我為什么異世界也有這本書），五歲就開始學(xué)習(xí)診脈，六歲就跟著爺爺在下鄉(xiāng)義診時打下手。

　　雖然在八歲時家里遭了難，不得不遣散仆從和爺爺回到高祖爺爺出身的小山村，但也沒把醫(yī)術(shù)放下。

　　反而因為他爺爺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對柳空青更加嚴苛。

　　雖說醫(yī)者不自醫(yī)，但給自己診個脈，驗個腿傷卻不是難事。

　　腿是骨裂，雖然依舊要綁上夾板，卻不用找人接骨了，這是不幸中的萬幸。

　　有點輕微的風(fēng)寒，好在還沒有發(fā)熱，回家后需要多喝喝水好好發(fā)汗。

　　他是萬萬不能生病的，家里的藥材早就在爺爺生病時就消耗一空了，更沒有錢買藥。

　　雖說以前他也跟著爺爺下鄉(xiāng)義診過，但直到搬到村子里才徹底明白，窮人是生不起病的。

　　將骨裂的腿用幾根樹枝和麻繩固定好，又用柴刀砍了一根粗樹枝當(dāng)拐杖，柳空青背著空空的背簍艱難的往山下走。

　　算他運氣好，上山時沒遇上大野獸，下山又有長生在一旁護著，哪怕有野豬也早早就被她用神識趕走了。

　　雖然一個腿走路實在艱難，更何況還是下山，但除了累點、餓點，并沒有什么危險。

　　一個小時的路，用了三個小時，到了太陽正當(dāng)空的時候，終于到了山腳下。

　　裊裊的炊煙已經(jīng)進入眼簾，以長生的耳力，甚至已經(jīng)聽到了父母喚孩子吃飯、街坊鄰居閑聊的聲音。

　　伴隨著雞鳴狗吠，果然是一副非常有生活氣息的畫卷。

　　就像是幼時長生去姥姥家過暑假感受到的一樣。

　　可惜，她是望長生，已經(jīng)融入不到這樣的凡人生活中去了。

　　此時長生已經(jīng)知道了小孩兒姓柳，名空青。

　　空青是孔雀石的一種，可入藥，主治明目，去翳，利竅。其珍貴者可做寶石。

　　柳空青自幼就父母雙亡，跟著爺爺奶奶生活。

　　他爺爺以前是夏國王宮里的太醫(yī)令，在兩年前被牽扯到夏王后宮后妃之間的爭斗，遭人陷害。

　　雖因名滿天下又救治過上一代夏王，從而被這代夏王豁免了死罪，卻被罷免了太醫(yī)令的職位，趕出王宮。

　　且夏王諭令，因其“醫(yī)德有虧”，不準他在夏國范圍內(nèi)行醫(yī)。

　　有句話叫做“墻倒眾人推”。

　　柳空青爺爺?shù)耐阶油綄O大多與之?dāng)嘟^了關(guān)系。

　　沒有斷絕關(guān)系的，因夏王不喜的原因，也只敢偷偷摸摸來往。

　　但哪怕柳家三口閉門不出，也經(jīng)常有無恥之徒上門尋釁。

　　柳空青的爺爺奶奶皆年歲已大，哪里經(jīng)受的起這樣的折磨和侮辱。

　　不出半年，他奶奶就病逝了。

　　也正是因為這事，爺爺帶他回到了高祖出身的山村。

　　這里消息閉塞，且一村都是柳家族親，至少不會挨欺負。

　　但柳爺爺行了一輩子醫(yī)，居然臨老臨老被人剝奪了行醫(yī)資格，自然心里郁結(jié)。

　　加上年歲大了，更有一段時間連續(xù)趕路、三餐不繼，導(dǎo)致柳爺爺?shù)纳眢w快速衰敗下去。

　　勉強撐了一年半，還是在一個月前去世了，臨終時眼睛都沒閉上，死不瞑目。

　　歷經(jīng)了人情冷暖，柳空青還是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所以他才會捉住長生這么一點溫暖，就舍不得放手。

　　但長生卻沒準備留下來。

　　“喵！”

　　對著柳空青叫了一聲，長生毫不猶豫扭頭就走了，眨眼間就消失在灌木林后，再也看不見。

　　柳空青用力握著拐杖，手上的青筋都清晰可見，將自己內(nèi)心的軟弱壓制下去，使勁眨了眨眼，轉(zhuǎn)身向村子走去。

　　爺爺說過，哪怕至親之人，也不能一直陪他走下去的，他總要習(xí)慣一個人，并且勇敢的面對生活的磨難。

　　不能哭，他已經(jīng)十歲了，哭鼻子太丟臉了，他得趕緊回家燒水，若是風(fēng)寒嚴重就糟糕了。

　　所以轉(zhuǎn)身離開的柳空青就沒有看到就在他轉(zhuǎn)身之際，一個小身影消聲無息的從灌木叢里鉆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