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池吃痛醒來。
天色未亮，零正在胡亂地捏她的臉。見到她睜眼，它煞有介事地扶了扶衣襟，攏起衣袖，仿佛無事發(fā)生。
“……”青池仿佛被夢境抽走了全部力氣，無心與他計較。
逆著光，零低低地嘆了一口氣。青池忽然很想仔細(xì)地看看他。
她太習(xí)慣這家伙的陪伴，卻從未將它從這種陪伴的狀態(tài)中分離出來。盡管他們習(xí)慣相互嘲諷，但零仍是她在緊要關(guān)頭想到的第一人。
想到九寰的警告，青池才意識到，這位伙伴的精神確實不如以往，僅剩的生息也在逐漸向某處流失?？床磺迕嫒莸臅r候，他立在面前仿佛一只離群面向懸崖的鶴。青池有時覺得零仿佛是九寰的反相。九寰的親切中包裹著高傲的內(nèi)核，他能輕易吸引一切、享受一切，因此全然不在意。零卻是在泥濘中掙扎的食塵者，只能在陰暗處發(fā)出譏諷。
縱然心思獨(dú)到，永不能展露在世人面前。
“零……你為什么寧可與討厭的九寰對弈，卻不愿與燭君下一局呢？難道燭君的棋力也配不上么？”
零斟酌了片刻，仿佛要將細(xì)碎的真相翻譯成通行的語言?！岸善宓谋举|(zhì)是‘渡過冥河’，就是使靈魂從執(zhí)念中解脫。所以對我而言，真正的棋局，每人一生只有一次。而燭君的這一局，時候還未到?！?p> 青池這才感覺出了幾分冥河渡公的氣質(zhì)。但歸根到底是無力改變的沮喪?！澳悄銥楹沃慌c九寰行棋九步？”
“九寰他……離‘世界的奧秘’太近了?！绷阏径?，已有晨曦的微光從四面散射。這一次他沒有傾瀉任何個人情緒。
“那又如何？”
“我不知道?！鄙倌晏寡浴！盎蛟S，這會威脅到根基的穩(wěn)定。幽界本身就是這秘密的重要部分，所以這一局決不能讓他走到最后。但他的判知能力實在超乎想象，我也僅僅是在拖延這個過程，也不知道能拖延多久?！?p> “哪有這么可怕?！鼻喑氐男拇藭r向外偏了偏，“明明是在偷懶，還有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
“你到不如想想自己?！鄙倌晟驳剞D(zhuǎn)過話題，“真要去魔王宮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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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時候到了，大地會傳來吾主的訊息?！?p> “舊日的王座將升起，左下的使者依次醒來，只為遵從吾主的意愿……”
暗室之內(nèi)，布滿裂紋的頭骨一開一合，宣唱著干癟的歌。
“這么說來，你們已經(jīng)見過未來的陛下了？真王之誡到底在哪里？”
魔族三長老被捆在魔王宮的地下石室中。
地面上有寒冰與火焰兩層魔陣，交替顯現(xiàn)。極端的冷熱相激雖然不致命，卻極難忍受，在長老的表皮上留下數(shù)道裂痕。
“不用問了，我們什么都不會說的?！崩洗蟛[著眼，他的下半身因為酷刑，已經(jīng)現(xiàn)出了巖石的原型。
辛迦正要繼續(xù)催動法陣，卻聽身旁傳來一陣曼妙的嘆息。
貓眼護(hù)法似乎失去了耐心，“這三個石頭疙瘩，思想最是頑固。他們作為真王之誡的‘守護(hù)者’，并不是真正的魔族，而是被一個守護(hù)式所束縛的精靈。在守護(hù)新任主君登基之事上，只要他們意志堅定，無論怎樣的打擊都不會使他們屈服。說起來這個守護(hù)術(shù)式，還是陛下親授的呢。”想到這里，貓眼微微瞇起，仿佛還有些得意。
見魔使無心相助，辛迦也套不出更多話，咬牙去了。
“呸，就這個搓樣也敢覬覦主君之位！”長老伸頭啐了一口。“等主君來了，好好收拾你！”
女護(hù)法俯身，在三長老耳畔柔聲說道，“你們這話，我也十分贊同。陛下的王位豈能讓他人玷污？順便告訴你們，這石室頂上就是王宮內(nèi)殿。我已經(jīng)布好了迎接新王的‘儀式’。不論是新王，還是覬覦王位的魔種，最后踏上王座之時，都會連著王宮一道灰飛煙滅。當(dāng)然，要是運(yùn)氣好，”護(hù)法的貓眼輕眨，“那個新王如有能耐挨過所有魔種，你們臨死之前，或許還能再見一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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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山圖蘭索瓦，雷衍森林。
雷衍森林是圍繞這圣山山腳的一片古老密林，與極西落日林并稱為兩大原始林。傳說千年前雷衍森林就有魔族鬼怪定居。倘若靈力平庸，根本無法靠近。
雷衍森林古木參天，終日不見陽光，晝夜不辨。藤蔓和樹木的氣根在朽木上相互攀纏，仿佛巨大的黑暗迷宮。
柏舟在一塊石柱前立住。這石柱顯然已經(jīng)是個古物，但依然殘存著某種余威，沒有被森林吞沒。
只聽風(fēng)聲一閃。柏舟狐眼亮起，轉(zhuǎn)向來人。
“原來是四大護(hù)法的墨瑰大人，幸會。”柏舟望著面前的貓眼女子頷首，語氣卻稱不上恭敬。
被稱為墨瑰的貓眼護(hù)法，全身和臉部都籠在黑色紗巾之中，只余一對熒亮的翠綠貓眼，在密林的幽幽磷火中閃爍。
“閣下說笑了。”墨瑰瞳孔收縮，“論在人神之間周旋立足的能力，我等可遠(yuǎn)遠(yuǎn)不如?！彼恼Z氣輕柔嫻靜，順滑的外皮下卻暗藏著利爪，只等著給被迷惑的人一擊兇狠的撲殺。
“人各有志?！卑刂垡膊煌妻o。他身上魔族一往無前的鋒芒的早已被磨平?！安贿^剛剛‘蘇醒’的護(hù)法大人喚我前來，怕不是為了敘舊吧？”
世界的法則是平衡，所有的長生均有代價。永生魔種也有周期性的沉眠。
“沒錯，我提前醒來了……”墨瑰轉(zhuǎn)動著玉似的手臂，她并不想多談這個蘇醒的契機(jī)?！半y道你不也是感應(yīng)到了？真王之誡已經(jīng)被觸發(fā)。”幾道發(fā)亮的金線在她手背浮起，仿佛流動的金色葉脈。四周的幽冥之氣仿佛也受到感召，發(fā)出低低振動。
“是圣嬰降臨了，”柏舟語氣輕飄，仿佛并不在意最后的魔主即將君臨?！斑@一次回歸的，會是真正的魔君。”
“憑什么！”墨瑰銀牙輕咬，“我不會承認(rèn)的。挨過這么多年啊，我已經(jīng)連陛下的樣子和聲音都不記得了……憑什么讓一個聞所未聞的家伙榮登御座？”
柏舟微微冷笑。除了對陛下的忠誠之外，這魔女的一切都不可相信。對于背叛過陛下的自己，墨瑰一定恨極，但也不忘了利用。
“反正這一次，我們都不希望那個御座被開啟?！?p> “沒錯。而且我知道你在為誰做事?！蹦寰`開笑容，之前的怨忿仿佛露水般轉(zhuǎn)瞬即逝?！吧线吥切├喜凰?，難道會坐視不管么。反正我只要圣嬰的血肉，生死無所謂?！?p> 柏舟看出她的結(jié)盟之意，圓滑一笑?！吧弦怆y測啊?！彼焓謸崦?，石柱也騰起短暫的金色紋路，象征著永生魔族曾經(jīng)的榮耀?！昂螞r這此降臨的圣嬰……將與之前篡位的偽王都不同?！彼匀谎氏潞蟀刖渚??！笆乱阎链?，只怕其他保王黨的護(hù)法也要蘇醒了?！?
閃了老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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