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遼國商隊有蹊蹺

　　到了易州，張三娘立即派人去找韃子商隊的宋人，跟人家約好了晚上曾冊請他吃飯，請教一些事情。這件大事一落實，再給曾冊安排了住宿房間，張三娘就忙著店里的生意去了。曾冊在店里轉(zhuǎn)了一圈，這間賭坊比淶水縣的大了一倍不止?？腿艘蚕鄬Χ嗔瞬簧?，而且有錢人居多。

　　曾冊跟張三娘打了個招呼，就一個人到州城四處游覽。這里因為是州府所在，城比淶水的大，人比淶水的多。街面比淶水要繁華不少。但也沒有多大區(qū)別。曾冊特別留意城里的客棧，發(fā)現(xiàn)一個叫“順意客?！钡牡胤接许^子進出。曾冊就打著住店的幌子進去轉(zhuǎn)了一圈，果然看見后面院子里的車隊和貨物。曾冊斷定這里住的就是那個韃子商隊。于是他塞了幾個銅錢給伙計，謊稱是人家的小斯，提前給主人家看房?；镉嫼芡纯斓仡I(lǐng)著他看過了各種房間，把價錢和優(yōu)惠都說得詳細。

　　伙計指著二層樓的上房說，那些房子都讓韃子包了，還抱怨說韃子價錢給得少，人還很粗暴。曾冊見房門都鎖著，一問才知這些韃子都去官府了還沒回來。曾冊又塞了把錢給伙計說他要開門看一眼?；镉嬕饝?yīng)絕不進門這才給開了兩間格局不同的房。曾冊只在門口向里掃了一眼便叫伙計把門鎖了。

　　曾冊下樓時裝著不經(jīng)意地問：“小哥，這些上房可有夾壁或者暗格。我家主人帶的金子不安心?！?p>　　伙計警覺地打量了曾冊一眼道：“幸虧捉了那幾個盜賊，不然可不敢說給你聽。每間上房都有密柜，若帶的錢財太多，也可以交我們代存。我們還從未丟過東西呢。”

　　曾冊見天光不早，連忙拱手告辭，直奔約會地點而來。那里離順意客棧很近，拐過兩條巷子就到了。只是地方挺背靜的。若不是張三娘來時交代的清楚，僅憑曾冊自己找還真有些吃力呢。

　　這里是一間沒有字號的小飯鋪，屋里一頭是火爐灶臺，一頭是一個長條形小屋。靠里墻跟碼著一塊長約5米左右的木板，下面墊著幾摞磚頭權(quán)當(dāng)飯桌了。飯桌跟前擺著四張凳子。地地點是人家選的。張三娘和曾冊看著木板上厚厚一層油垢，皺起眉頭都嫌這里臜。來人是個精瘦的中年人，名叫田喬，是一名記賬先生。一進門就朝二人拱手道：“我有事來遲，多包涵?！?p>　　張三娘忙起身萬福道：“有勞田兄了。咱們換個地方，我們請?zhí)镄趾煤煤阮D酒?！?p>　　田喬連忙搖手道：“這是我兄弟開的飯鋪，離商隊那邊也近。有話盡管說，家里人信得過的?！?p>　　張三娘這才款款坐下。曾冊連忙抓出一把百文銅錢往飯鋪老板手邊一放道：“有拿手的盡管上吧。”

　　老板擺手道：“可使不得這么多呀。”

　　曾冊道：“剩下的全是小費……就是賞錢……反正老板收下就是?！?p>　　老板見田喬沒有制止，也不再推辭，操起刀來乒乒乓乓忙乎起來。張三娘笑著對田喬道：“我家兄弟想在契丹商隊謀個生計，還請?zhí)镄纸o說講說講商隊的事情?！?p>　　田喬摸著下巴的刪羊胡上上下下打量了曾冊一番，又問了問曾冊的情況。曾冊早就編好了來歷都告訴了田喬。田喬聽罷搖著腦袋道：“你托的事怕是不成。我們那邊要身板壯能吃苦的，或是要心眼多的懂契丹話的。你兄弟既然讀過書，還是考舉人吧。”

　　曾冊當(dāng)然不用他為自己的前途操心，就端起酒來敬田喬，一個勁把話題往商隊上引。田喬喝著酒吃著小菜這才把商隊的情況說了個大概。原來田喬已經(jīng)跟這商隊跑了四五年了。商隊的老板叫沒里安，聽他自己說他姓蕭，應(yīng)該叫蕭沒里安。在大遼國姓蕭的都是貴族，只有皇后家才能姓蕭。但這個沒里安不去做官卻做起了買賣，顯然不是皇親，大伙都當(dāng)他是吹牛。沒里安在涿州有個商行，聽說今年這趟走完了就在幽州開個分號。每年秋后和開春他們來大宋大名府的榷場交易，然后返回遼國涿州。主要用遼國的馬牛羊、皮毛、礦物換大宋的瓷器、綢緞、文房四寶之類。眼下他們留在易州的有46人，已經(jīng)在易州停了半個月了。

　　曾冊問：“聽說你們再過兩天就去遼國了？”

　　田喬笑道：“你聽誰說的？”

　　曾冊道：“我想去遼國經(jīng)商，去找了開封來的商隊。聽他們說的?！?p>　　田喬只是呵呵笑，既不肯定也不定。曾冊給張三娘使個眼色。張三娘給田喬斟滿了酒道：“我聽官軍里的兄弟說，這回是因為雄州那邊把越境劫掠的遼軍給打得挺慘，遼國所以不開榷場了?！?p>　　田喬聽了笑得更開心了，依舊啥也不肯說，樂呵呵地喝酒。曾冊覺得田喬肯定掌握真相，但他還不肯說出來。于是想辦法套他的話。

　　曾冊問：“我聽開封來的商隊說他們?nèi)ゲ怀蛇|國了，正在想辦法處理貨物呢。我就不明白了，這個沒里安就不著急嗎？”

　　田喬得意地笑道：“我們著什么急？”

　　曾冊問：“榷場關(guān)了你們怎么辦？”

　　田喬笑道：“這小兄弟你就不懂了，只要沒里安手里有勘合，他什么時候想回去就能回去。榷榷場開不開沒關(guān)系?！?p>　　曾冊問：“什么是勘合？”

　　田喬道：“跟古代的虎符一般。就是大宋和大遼商定好的，每年允許多少商隊到對方國家交易，就給商隊頒發(fā)勘合。比如沒里安的商隊先跟遼國戶部申請，再由遼國向大宋戶部發(fā)公函知會。大宋戶部就給公函上列出的商隊發(fā)勘合。沒里安每年入大宋境內(nèi)的時候，邊關(guān)都要檢查。從大宋回遼國的時候，邊關(guān)還要檢查。沒有勘合邊軍絕不敢放行?！?p>　　曾冊問：“田兄見過勘合嗎？”

　　田喬一捋山羊胡子驕傲地道：“當(dāng)然。我是商隊的主心骨，我在沒里安手上見過。是一塊巴掌大的木牌，上面刻著有字，都是半截子。木牌中間都是豁牙。木牌的另一半在邊軍手里。只要兩塊木牌合成一體才能放行。跟說書人講的那個竊符救趙里面的虎符一樣?！?p>　　曾冊裝作大開眼界的樣子道：“如此重要的物件千萬要保存好?！?p>　　田喬道：“那是當(dāng)然，沒里安鎖著呢，鑰匙從來不離身的?！?p>　　曾冊又問：“榷場是什么樣??？”

　　田喬問：“你沒去過大名府么？”

　　張三娘急忙補臺道：“我家小兄弟沒出過遠門，見識淺?！?p>　　田喬搖頭道：“那更不能來商隊了。怎么也需要在大宋境內(nèi)歷練歷練。大名府的榷場小兄弟跟出過遠門的人打聽就是了。涿州的榷場大宋這邊去的人不多。就是在涿州城外用木柵圈起來一塊地。有個幾十畝吧。里面分幾塊，有牲畜區(qū)、綢緞茶葉區(qū)、木材石區(qū)等等好幾個區(qū)。每個區(qū)都有官府設(shè)定的牙行。買賣雙方看好了貨物，要請牙人來核定數(shù)量價錢。雙方拿著牙行的交易文書才能買貨離開?！?p>　　曾冊問：“如此的話要是榷場沒里安的貨也沒辦法賣掉啦？”

　　田喬笑而不答，曾冊知道這里面肯定有故事，直接打聽他又不肯說。只好繼續(xù)套話。曾冊又問：“這樣也挺好的，在易州歇著，田兄正好在這里快活?！?p>　　田喬苦笑道：“我們這等勞碌人哪來的歇息快活。商隊的事情多得很。”

　　曾冊好奇地問：“沒有買賣做，田兄有何忙碌的？”

　　田喬道：“誰說沒有買賣？剛接了兩個大宋商隊的貨，眼下還等吃下著開封的貨呢……”

　　田喬說到此處，忽然意識到自己說太多了，下意識的一捂嘴，端起酒來喝了一盞。此時菜已經(jīng)上桌。別看地方不干凈，味道聞著還挺香的。田喬抬手讓了讓，兀自的吃喝起來。曾冊和張三娘互看了一眼，勉強吃了幾口。曾冊轉(zhuǎn)身向老板豎起大拇指道：“老板好手藝，我還沒吃過這么好吃的菜呢。”

　　老板憨厚地笑著道：“多吃多吃，還有好多菜呢?！?p>　　曾冊端著酒敬了田喬一碗道：“田兄，小弟有個心愿，能否給引見一下沒里安老板？”

　　田喬一聽就搖手道：“不行不行……”

　　曾冊拿著塊銀子往田喬手里一塞道：“還求田兄幫襯則個?！?p>　　田喬低頭看了一眼，手上也有準頭，約模有二兩重了。這可不是一筆小錢了。他遲疑了一下，還是把銀子放入懷中，思忖著道：“這兩天怕是不成。今天他去衙門認那三個盜賊去了，回來還讓我編寫個失竊清單。下午那邊來了個貴客，他跟人家一起去見刺史大人了。估計得陪貴客在易州留兩天。最快的話也得三天以后了。這樣吧，三天以后你等我信如何？”

　　曾冊連忙拱手道謝。田喬信誓旦旦地道：“老夫總要想個辦法讓他見見你。余下的全憑你個人的造化了?！?p>　　曾冊免不了又是一通千恩萬謝，又應(yīng)酬了一會兒，曾冊給張三娘使了個眼色二人起身告辭。那飯鋪老板抖著兩手的油水一個勁的挽留道：“怎么就走？還有四道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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