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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是深情留不住

第五章、孤獨和難堪都是你給的

自是深情留不住 余念余 2483 2019-08-17 19:22:11

  高三下學期,學習進行到白熱化階段。在這個沒有烽煙的戰(zhàn)場里,每個人都在奮力拼搏,教室里,走廊上,過道里,到處都是學生苦讀的身影。

  三月里的某個清晨,一聲尖銳的叫聲驚醒了人們的好夢,救護車的鳴叫聲劃破了清晨的寧靜。

  有好事的女人披著衣服出門打探,不一會兒就看到顧家的女人被抬上了救護車,顧家的女兒蓬著頭慌忙跟出來,臉上還掛著淚花。

  救護車的車門被啪的關上,車子急速行駛,給人群留下一個遙遙的背影,天邊早已泛起魚肚白,顧攸寧望著擔架上阿媽那張蒼白痛苦的臉,豆大的淚滴打在地上,這是她見過最丑的日出。

  再從醫(yī)院出來已是兩天后了,她回家給阿媽拿換洗衣物,過馬路的時候她有一瞬間的恍惚,腦海里不斷回放著這幾日的事情,一輛摩托車從她旁邊急速飛過,只留下司機破口大罵的聲音,“走路不長眼啊”,后面的話被風吹散在空中,不用猜她也知道是句臟話。

  她拐了個彎,站在路燈下低頭從沾了血跡的小布包里掏鑰匙,上面的血跡早已變?yōu)榘导t,在昏黃燈光下仍舊觸目驚心。很多個煎熬等待的時刻,她就這樣死死地抓住這個布包,這是阿媽的血,是生她養(yǎng)她的阿媽的血,亦是她的心頭血。

  銹跡斑斑的鑰匙從包里被勾出來,她抬頭正準備上前去開門,卻看見門前立著個頎長的身影。她的心咯噔一沉,她沒有防身的工具,正準備拔腿就跑,對方卻早已開了口,“阿寧”,是周齊光的聲音,他喚她阿寧。

  心中的大石終于落地,吱嘎嘎的木門被推開,她輕車熟路地摸黑開了燈,然后從后屋端出兩根小木凳來,“坐吧。”

  凳子很矮,他拘手拘腳地坐在她對面,這才幾日不見,她卻覺得隔了好久。

  屋子里寂靜極了,蛾子在電燈下打轉(zhuǎn),“你……還好么?”是極擔憂的語氣。

  燈光有些刺眼,她聽見自己沙啞的嗓音在屋子里飄蕩,“挺好的?!?p>  后面的話,他沒有再問,他只是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阿寧,你還有我?!?p>  她仰起頭想把眼淚憋回去,眼淚卻在眼底聚集更多。他突然就湊過來擁抱她,他的手摩挲著她的頭發(fā),他身上的味道很好聞,她聽見他低低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他說,“阿寧,別憋著?!?p>  她的眼淚再也繃不住了,她忘不掉那日阿媽倒在地上的場景,也忘不掉自己的驚慌恐懼與無措,在救護車上的時候她就想出事的是自己就好了,她就不用一個人縮在角落里眼睜睜看著冰冷的管子和儀器插在阿媽身上,而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無止境的等待與祈禱。

  “為什么要讓我獨自面對這么大的考驗啊,我只有十七歲,我還不想長大”,她撲在他的懷里邊抽噎邊說。

  “不長大,不長大,阿寧永遠不長大?!?p>  “我真的好擔心阿媽啊?!?p>  “她一定不會有事的,吉人自有天相?!?p>  “我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了,真沒用?!?p>  “不會的,阿寧最棒了,阿寧學習成績又好,又聰明,又善良……”

  她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孩在他懷里喋喋不休,他也不煩,盡心安撫她的不安與自責,她越說越委屈,眼淚像泄了閘的洪水止也止不住。

  她也不知道在他懷里哭了多久,等她回過神來,他胸前的白襯衫濕了一片。

  回醫(yī)院的路上,路燈把他們的影子拉得老長,她望著路燈下交疊的影子,心想能這樣一直走下去就好了,可她最后還是輕輕跟他說了再見,轉(zhuǎn)身進了醫(yī)院大樓。

  那晚的月光很好,她趁著月光躡手躡腳地進了病房,然后小心翼翼地將椅子挪到阿媽身邊,月光透過窗戶傾瀉在床上,阿媽安靜地躺在病床上,她湊上前親吻了她的額頭。

  額上的皮膚粗糙褶皺,她的手輕輕撫過她臉上的每一寸肌膚,她的阿媽真的老了,再也背不動她了。小時候總有人笑話她都那么大了還黏阿媽,每次阿媽都將背上的她摟得更緊,樂呵呵地跟她說,“小寧乖,我們?nèi)ペs集?!?p>  她記得阿媽很能干的,阿媽什么都會,她會講很多故事,她講狼外婆的故事,講狼外婆躲在被窩里將小孩的手指啃得嘎嘎作響,以致后來的很多年她都不吃帶爪的食物。阿媽還很會編辮子,她每天早上上學都會收到好多女生投來的艷羨目光。阿媽還會在她賴床的時候跟她玩撈娃娃魚的游戲。

  她小時候沒有朋友,村里的孩子都說她是被爹拋棄的野孩子,不和她玩,不玩就不玩,反正她有阿媽,阿媽白日里做農(nóng)活,她就坐在門前的田坎里,里面有各種各樣的野花野草,足夠陪她等到阿媽收工。

  她的童年里是沒有多少父親的影子的,記憶里他很少回家。她記得有一年冬天下了好大的雪,她望見別的院子里張燈結彩歡度新年,她轉(zhuǎn)過頭疑惑地問阿媽,為什么隔壁的吳大叔都回來了,阿爸卻還不回家。阿媽沒有回答她,只是手中捧著的碗筷摔了一地,但她很快又收拾妥當,從廚房里拿出干凈的碗筷擺在桌上,然后將站在院門口邊的她拉進屋,摸著她的頭說,“小寧乖,咱們吃飯,阿爸……不會回來了?!?p>  她那時小,還看不懂阿媽說這話時眼里的難過與絕望。等她初曉人事,才漸漸明白那句話的含義與分量。鄰里的冷眼與排擠她未嘗不怨,但她更恨他,恨他喜新厭舊,恨他始亂終棄。

  他離家的這些年,她從未主動聯(lián)系過他,盡管如此,她還是不得不承認,有些東西她無從選擇,無法逃避。阿媽出事那天,她一個人站在醫(yī)院長長的走廊里播那一長串冰冷的數(shù)字,電話很快被接通,聲音尖銳的女聲透過聽筒傳來,“找誰?”

  她聽見自己冰冷的聲音在走廊里回廊,她說,“我找顧浩勇”。

  聽筒里傳來女人的咕噥聲,很快她就聽見略帶熟悉的聲音傳來,問她是誰。走廊上粉過的墻壁已脫落大半,她說,“我是顧攸寧,阿媽病得很重?!?p>  未等對方回答,她就掛斷了電話。她沒喊他阿爸,也沒叫他趕快回來,走廊里有護士走過,她突然就笑了,顧攸寧啊,你怎會奢望他對你們還有情分可念。

  然而他真的回來了,阿媽逝世的第四天,她跪在墳前壟新土。他將行李箱靠在歪脖子樹旁,站在她身后喚她“小寧”。她回過頭冷冷地望了他一眼,“你還回來干什么?”

  “小寧,你阿媽她……”面前的男人面露愧色。

  “她死了,你很開心吧,你終于可以和那個賤女人雙宿雙飛了?!彼男牡酌壬鰺o限的恨意,阿媽到死都沒等到他回來,憑什么他就能逍遙快活,她和阿媽就得受盡苦楚。她走上前替他整理衣領,深藍色的西裝上沾滿了泥垢,她方才罷了手,幽幽地湊到他的耳旁一字一頓的說,“你怎么沒死在外面?。俊?p>  不出意料,她得到了一記耳光。那一刻她腦海里閃過阿媽的影子,臉上是刀割般的疼,大腦也眩暈得厲害,未等她自己緩過來,兩眼一閉,暈了過去,暈倒前她如愿以償?shù)乜吹搅嗣媲澳腥嘶诤蘅只诺纳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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