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07年的南方,綿綿細雨光顧了大半個月,空氣中彌漫著發(fā)霉落葉腐爛的味道,陰雨過后是難得的晴天,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參差地灑下來,風搖晃著樹葉嘩嘩作響,云淡風輕,她低頭演算著數(shù)學題,鉛筆筆尖在她手中跳著舞,雜碎的話語隨風飄進她的耳里。
“聽說咱們班新轉來個同學,聽說是從廣東回來的”,她秀氣的眉皺了皺。
“諾,你看,就是他。”后排的嘰喳聲還在響起,她抬起了頭,想看看八卦的男主角是誰。
也許是那天陽光正好,她的目光望向窗外,他的棱角分明的臉,他穿著白襯衫,細碎的陽光親吻著他清秀的臉,她感受到自己臉上的燙意,忙低下頭重新拿起桌上的筆,腦海里卻全是他清秀的那張臉。那時的他,脾氣溫和,笑容淺淺,而她沖動易怒,愛憎分明,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注定沒有交集。可是人生總有那么多意料之外。
按成績排座位是老師最喜歡的方法,她從題海中抬起頭來活動脖子的時候這才留意到自己的新同桌,他轉過頭和后桌的女生談笑,棱角分明的臉,第一顆紐扣解開露出精致的鎖骨,右邊的鎖骨上是一顆小痣,隱沒在長發(fā)中的耳朵微微發(fā)燙,她將左邊的衣領不自然的拉了拉,左邊鎖骨的同樣位置一顆小痣正安靜地躺在那。他修長的手搭在桌沿上,白皙潔凈。察覺到打量的目光,她的新同桌回過頭來,望見她露出潔白的牙齒微笑。她忙將視線收回到面前的課本上,余光瞄道他從桌肚里摸出一本英語課本背誦起來。真真正正有交集是在第二周,每周一早自習下課老師都會檢查周末的作業(yè),她將自己的作業(yè)攤開,旁邊的人用胳膊輕輕撞撞她。
“那個…能不能把數(shù)學作業(yè)借我抄一下,作業(yè)沒做完?!彼缓靡馑嫉膿狭藫项^。
她將攤開的作業(yè)往左邊挪了挪。作業(yè)的封面,“顧月生”三個字躍入她的眼簾,清秀還帶有男生特有的剛勁,他抄作業(yè)的手骨節(jié)分明,很好看的一雙手。怕是被撞破心事,臉頰發(fā)燙的少女低頭假意看書,有懶洋洋的風吹過,好像,有什么發(fā)芽了。
那時候年輕,很多事情都是純粹的樣子,借了一次作業(yè)就相識好像是最自然不過的事情。很久以后,久到她已經能夠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緒,久到她已經習慣了沉默,把所有的苦難都深埋于心,多少次午夜時分,她一個人像幽靈一樣飄蕩在房間里,四周靜極了,她聽見客廳墻壁上的時鐘滴答滴答轉動著,她像小獸般的發(fā)出嗚咽。如果當初她冷漠一點,沒有把作業(yè)借給他,沒有相識的源頭,那夜夜驚醒在空蕩的夢里的還會不會是她?
可是人生哪有那么多如果,遇見了便是遇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