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魏文長（八）
“站住！”王燁上前喝道，“再上前一步，定斬不饒！”
斥候定睛一看，魏延那強健的體魄和猙獰的表情把他嚇了一跳。
正猶豫著，突然聽到身邊一聲咳嗽。
一咬牙，斥候朝魏延走去說道：“魏兵來襲，還請魏將軍通知丞相、安排御敵！”
“哼！”王燁瞪了一眼斥候，轉(zhuǎn)過身對兩名衛(wèi)兵說道：“我剛才說的忘了沒？”
“沒忘！”衛(wèi)兵大聲答道。
“你，去把他按住了！”王燁指著答話的那名衛(wèi)兵說道。
“遵命！”
這時候，旁邊走來一名留著山羊胡的文士，正是費祎。
費祎見衛(wèi)兵把斥候按的死死的，向魏延問道：“魏兵來襲，文長不去御敵，反而壓住了報信的斥候，這是何故？”
“要你管??？”王燁沖費祎說道，“小癟犢子壞滴很！”
“小癟犢子？”費祎被說懵了，“什么意思？壞滴很又是什么意思？”
“夸你呢！”王燁一邊往大帳門前走一邊說：“看那么多書聽不懂人說話。”
“夸我？……等一下，魏將軍為何壓下斥候？”費祎還是想起了自己的目的。
“丞相在干什么你不知道？”王燁反問道，“此時若讓斥候沖突了丞相，你擔(dān)當(dāng)?shù)钠鹭?zé)任？”
費祎聞言，換了個話題問道：“那魏兵來襲，將軍不去御敵嗎？”
王燁心想，我又不是魏延本人，騎馬我都不會啊，我怎么御敵？
但這也不能直說，短暫回想了魏延的記憶后，王燁張口說道：“此必司馬懿試探之舉。我乃先鋒官，今日我奉丞相之令才來到中軍。若我出現(xiàn)，司馬懿知道前軍空虛，勢必襲擊前軍?！?p> 接著，王燁在大帳門前站定說道：“中軍將領(lǐng)，就沒有能出戰(zhàn)迎敵的嗎？”說著，王燁搖了搖頭，“早知如此，我應(yīng)該把我兒子帶來，他肯定能行！”
費祎一愣，打量了魏延一眼說道：“卻不知文長如此能言善辯也！”
“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王燁沖費祎“嘁”了一聲，在帳前站定，不再答話。
費祎只好轉(zhuǎn)過身，替諸葛亮下令安排御敵。
他當(dāng)然能猜出魏兵的目的，只是丞相一直事必躬親、凡事都要過問，他應(yīng)該匯報一下才對。
現(xiàn)在魏延攔住門，看樣子是不會讓他進(jìn)了，他只能先安排退敵。只要之后跟丞相說清楚，說不定還能讓丞相對魏延產(chǎn)生偏見。
王燁就這樣一直守在帳門口，連衛(wèi)兵都輪班了，他還在那兒守著。
大概守了半個時辰，姜維一掀帳門，走了出來。
“文長？你一直在這兒守著？？”姜維問道?！柏┫嗟饶愫镁昧耍疫€說你可能回前軍去防御魏兵了?！?p> “伯約啊，是這樣。”王燁說道：“我剛來的時候聽衛(wèi)兵說丞相在走七星燈陣，我怕自己魯莽沖撞了?！?p> “嗯，你考慮的很對?！苯S點了點頭，“丞相剛剛走完陣法，現(xiàn)在正打算休息。你既然沒走，就跟我進(jìn)去吧，小心點兒腳下?！?p> “嗯。”王燁點了點頭，跟著姜維進(jìn)了大帳。
諸葛亮已經(jīng)換好了日常的衣服，躺在榻上休息。
大帳的正中央，擺著七盞油燈，最中間一盞又大又亮，就是魏延踢倒的那盞。
“丞相，文長來了！”姜維站在門內(nèi)的一側(cè)輕聲喊道。
“文長來了。”諸葛亮撐著榻邊起了身，伸手指向一側(cè)的席案說道：“伯約，你領(lǐng)文長先坐。”
王燁學(xué)著姜維行了禮，繞過七星燈，跪坐在了席上。
“文長，我的信你帶了嗎？”諸葛亮問道。
“帶了，在這里?！蓖鯚顝膽阎腥〕鰰耪f道。
“伯約你也看看。”
王燁把信遞給了姜維。
待姜維看完信，抬頭看向諸葛亮?xí)r，諸葛亮咳嗽了一聲說道：
“雖然只剩今晚，七星燈便可成功。但那也只能為我延續(xù)一個月的壽命，北伐大計，我是完不成了?！?p> “丞相……”
姜維想說話，被諸葛亮揮手制止。
諸葛亮接著說道：“伯約不要作女人態(tài)，生死由命，能有足夠的時間安排身后事，足矣。”
王燁默默的看著聽著，他很好奇，這位堪稱五千年歷史中臣子表率的諸葛丞相，在魏延這個親歷者的記憶里，會是怎么樣的？
“文長，我信中所提你的缺點，你可有不服？”諸葛亮問道。
“沒有，丞相所寫皆為肺腑之言，都是為了我好。”王燁說的這句話也是發(fā)自肺腑，他知道魏延確實有那些缺點。
“很好，你真的讓我刮目相看?！敝T葛亮說了一句當(dāng)時的流行語。
“丞相過譽?！蓖鯚钪t虛的低下了頭。
“伯約，我心中說，你降將的身份難當(dāng)大任，你可有不服？”諸葛亮又向姜維問道。
“丞相所言，維、無敢不服。”姜維低頭拱手說道。
“呵呵，這些話說的確實有些重，你有情緒也是正常?！敝T葛亮看出了姜維的一絲埋怨，接著對姜維說道：“現(xiàn)在我就要為你二人分析，蜀中派系之爭有多復(fù)雜?！?p> “末將洗耳恭聽！”王燁說道。
“一開始，先帝與關(guān)將軍、張將軍在時……”
蜀中派系非常復(fù)雜，諸葛亮一直講了兩刻鐘，才結(jié)束下來休息。
姜維一臉的詫異，他知道蜀中有派系之別，卻沒想到這些派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互克制又相互利用。
“果真復(fù)雜?。 蓖鯚罡袊@了一句，他都沒怎么聽懂。
姜維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文長，伯約。”諸葛亮休息了一會兒，又對二人說道：“我將不久于人世，蜀中諸將，唯你二人不受派系拖累、又有足夠才能匡扶漢室。為了讓你們戮力同心，我欲讓你二人效仿桃園結(jié)義之舉、對七星燈起誓，結(jié)為異姓兄弟，如何？”
姜維轉(zhuǎn)過頭看著王燁。
王燁也看著他。
姜維點了點頭，王燁也趕忙點了點頭。
“丞相，還請你做個見證！”姜維回頭對諸葛亮說道。
“這是自然?！敝T葛亮撐著榻邊站起身，對二人說道：“于燈前跪好，先自報家門！”
王燁和姜維依次跪好，依照諸葛亮所說誓言，對著七星燈共同起誓：
“我魏延魏文長！”
“我姜維姜伯約！”
“雖不同姓，愿結(jié)為兄弟。今后戮力同心、匡扶漢室。生不同時，死則同日！皇天后土，實鑒此心，背義忘恩，天人共戮！”
諸葛亮看著姜維向魏延喊出那聲兄長，滿意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