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心里仍然存著僥幸。天下相似的東西多了,蘭馨帶來的未必就是她的那個匣子。
可是這樣的希望太過渺茫。
這樣想著,她顫抖著從蘭馨手里接過匣子。
上好的檀香木抓在手里,是熟悉的溫潤的手感,還帶著一股若隱若現(xiàn)的暗香。匣子上看起來雕刻的只是再平常不過的如意紋,但是識貨的人會發(fā)現(xiàn),在雕出的紋路里,還有著細(xì)細(xì)的一層紋路,精巧異常,非等閑的工匠可以做出。
在匣子頂端,繪著一只振翅欲飛的神鳥。大周的貴族們或許不認(rèn)識,但是對遼國了解較深的人都知道,那是遼國至高無上的神鳥鵷雉。
神鳥被畫的惟妙惟肖,似乎能看清它的每一根羽毛,和羽毛上凝結(jié)著的珠光。特別是那雙眼睛,深邃浩渺。南喬輕觸了一下匣子的底部,一個鎖眼就從神鳥的眼睛那里彈了出來。
她的手伸進(jìn)寢衣里,拉出來脖子上掛著的一個鑰匙樣的掛墜,插進(jìn)了鎖眼,打開了這個匣子。
里面整整齊齊放著一沓信,有的因為日子太久,紙張都有些泛黃了。她草草翻了一下,每一封信都是熟悉的筆記,每一封后都有用同樣的字跡寫著同樣的落款:“即問近安。馮揚(yáng)手書。”
“誰允許你自作主張的?”南喬猛地合上匣子,壓低了聲音質(zhì)問蘭馨。
蘭馨跟著南喬十多年了,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她,平時不管自己犯了什么錯,南喬都是慢聲慢氣地給自己講道理,可是今天的眼神之嚴(yán)厲,像是馬上要把自己生吞活剝了一樣。蘭馨膝下一軟,被嚇的跪在了地上:“郡主……”
“你知不知道這個東西可能會招來殺身之禍?我一人死活都不要緊,萬一牽涉到了大周怎么辦?這么多人的努力就可能付之一炬!你明白不明白?每一個人都會死的很難看,不光是你我,不光是外面的那些人,還有周遼邊境好不容易安穩(wěn)下來的百姓!”
蘭馨跌坐在地上:“蘭馨不知道這其中的原委,做了錯事,請郡主恕罪!”
南喬來不及再和蘭馨多說什么,從床上爬起來,從箱子里抓起一件斗篷,帶上昭君帽后吹吸了油燈,然后披了斗篷就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吩咐蘭馨帶好火折子和房間里裝了半盆水的黃銅臉盆跟上自己。
所幸,一路上并沒有碰到什么人。
南喬帶著蘭馨,主仆二人躡手躡腳出了驛館正房,拐了一個彎,繞到了側(cè)面的柴房。
柴房里除了零零散散堆在角落的幾根柴火和幾樣已經(jīng)生銹的工具外,沒有別的東西。
“臉盆呢?”南喬小心翼翼蹲了下來。
蘭馨遞給了南喬臉盆。
“里面怎么沒有水?”看著空空的臉盆,南喬皺眉道。
“奴婢從郡主房里把臉盆帶出來的時候里面就沒有水啊?”
“胡說,今天就寢之前我還吩咐過那些伺候我的侍女不用把水倒了?!蹦蠁瘫г沽艘痪洌贿^她眼下有要緊事做,無意追究蘭馨這一點無關(guān)大局的過失,接過了臉盆和火折子后就讓蘭馨去柴房外望風(fēng)了。
南喬又一次打開了那個精致的雕花木匣,把里面的信件拿了出來,然后點亮火折子,把信紙點著,抓著信紙的一角,看著它馬上要化為灰燼后松手讓它落進(jìn)黃銅臉盆里,一張又一張。
上好的花箋紙燃的極快,不一會兒,所有的信件都化為了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