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帶著我,在眾目睽睽之下鎮(zhèn)定自若地走出了沉寂的大殿。白衣翩翩,墨發(fā)綿綿,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
滿大殿的人都——傻眼了。
大抵他們都沒有想到,竟然會有人這般狂傲,膽敢在他們?nèi)绱酥嗟赂咄刂说拿媲埃环纯梗粺o禮,公然云淡風(fēng)輕,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囂張放肆。
走出了大殿,我靈敏的小耳朵都還能聽見他們的咒罵之聲。
不過聲音很小,以這凡人駑鈍的耳朵,約摸是聽不大清的。
我聽到,他們不敢反抗這凡人的原因有兩:一是因著至高無上的仙盟之主的庇護,另一個,則是因為他深不可測的實力。
但我著實有點不敢恭維。
這凡人,弱不禁風(fēng)的模樣,當(dāng)年還被拐去了大荒,被人當(dāng)了壓寨夫人,他的實力深不可測??瞎了眼吧!
仙界之人,總是眼睛不甚明亮。
他們從來不會用自己的眼睛去判斷事實,而知會聽著一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就斷定所謂的真相。
正也好,邪也好,全在他們的主觀臆斷。
看著順眼,就是同道中人,不順眼,則批為妖道,責(zé)為魔道。
這仙、神、人,與妖魔之間的恩恩怨怨,還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明白,看得通透,理得清楚的。
所謂當(dāng)年彩蝶姐姐戲文里唱的那段:剪不斷,理還亂——便是如此吧。
我也不知道我有沒有把這句詞用對地方。但我所唯一記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便是此句。
因為我怎么也忘卻不了,彩蝶姐姐眉目間的那縷哀愁與心殤。
“小虎?!狈踩送蝗唤辛宋乙痪?。
輕輕淺淺的聲音如清波一般蕩漾在耳畔,甚是好聽。
“我有名字的,我叫瀟瀟,不要老是叫我小虎,怪土氣的?!蔽以谒麘牙锊淞藗€舒服的位子繼續(xù)躺好,糾結(jié)了一番,還是說出了一直讓我耿耿于懷的條件。
我叫瀟瀟。
白狐姐姐給我起的名字。
我不喜歡別人胡亂地叫我,給我起一些亂七八糟的稱號。什么女魔頭、妖孽、魔使、魔尊的,聽著就不舒服,連帶著也不大歡喜這凡人胡亂叫我什么“小虎”。
聽著怪別扭的。
雖然我確實是一只可愛無比的小老虎。但我有一個很漂亮的名字。
我叫白瀟瀟。
白狐姐姐常說我:生世蒼白,命途瀟瀟。起以悲名,以渡茫莽。
她說,這其實是對我的一種祝愿。而我也確實能夠感受到她低沉的聲線中流露出來的溫暖。她希望我,度過命途坎坷,一生平安長樂。
“……好?!狈踩藨?yīng)了一聲,旋即低下頭來,看著我,他繁星般的眼眸中,流露出化不盡的柔光,可我卻看見他的眼底,流星般轉(zhuǎn)瞬即逝的哀傷。
淡淡的,不易覺察。
“抱歉,小瀟兒,一時習(xí)慣,叫順口了?!彼嘀业哪X袋,讓我覺得很舒服。
他一下一下,揉捏著,按按我的小耳朵,揉揉我的小腦門,讓我舒服地想要睡覺。
“沒關(guān)系的,你以后記著不要叫錯了?!蔽液艽蠖鹊卣f道。
本就不是什么大事,這凡人已經(jīng)知道錯了,我也不必抓著不放。再說目前為止他對我很好的了,我寬容他一些,也是應(yīng)該的。
然而下一瞬,他卻屈指在我腦門上彈了一下,嗷——我可愛的小腦門兒,發(fā)出一聲清脆的響!
“嗷嗚!凡人你做什么!”我不開心了。
灰常不開心了。
于是怒氣沖沖興師問罪。
他卻笑得明媚似嬌花:“我尊重你,你是不是也該尊重我?。磕耍铱墒悄銕熥稹!?p> 他低沉的聲音,撓得我小耳朵癢癢的。覺著,這樣的聲音,再聽一百年也不會厭煩。
但是——嗷嗚!這凡人又欺負可愛聰明伶俐的我了!他又欺負最可愛的小老虎了!
哼,真不是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