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歸試圖小心抱起床上的小人兒。
然而，那個古靈精怪的小人兒此時卻軟若無骨，連直起身子這個簡單的動作都無法完成。
“小羽！你可別嚇我！”之歸眼淚瞬間就落了下來。
“又犯病了嗎？”伊可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湊到之歸身邊問道。
“大概是的！該怎么辦？”之歸慌張望向伊可。
“快帶他下去！”伊可讓開位置，示意之歸帶著伊羽下樓。
之歸不敢怠慢，讓伊羽小小的腦袋靠在肩側(cè)，趕緊下樓。
到了樓下，正撞上馬緋。
顯然，她聽見了樓上的動靜。
“怎么了？”馬緋不敢胡亂猜測。
“小羽又犯病了?！币量苫卮稹?p> 以往伊羽也犯過病，但從沒像這次這么嚴(yán)重。
之歸抱著他，不斷在茶鋪前的空地踱步。
以往這樣來回五六趟便能醒來的伊羽，這一次，卻沒有任何清醒的征兆。
伊可第一次看見伊羽發(fā)病，自小鎮(zhèn)定的她，少見的慌了神。
她焦急的跟在之歸身后，密切注意著伊羽。
突然，她叫住了之歸。
“不要走了?！币量烧f。
“開什么玩笑，現(xiàn)在可不是鬧著玩的時候?！敝畾w帶著哭腔吼道。
“你聽我的！”伊可拉住了之歸，語氣前所未有的認(rèn)真。
之歸望著伊可認(rèn)真的眼神，不自覺停下了。
在伊可的安排下，伊羽躺在了之歸的腿上，小小的雙腿也被架高。
他的嘴里被放置了一根兩指寬的空心竹筒，鼻頭也被之歸用力向上抵著。
伊可手里拿著一把扇子，在伊羽面前不停扇動。
馬緋和青雪紅著眼，守在不遠(yuǎn)處焦急等待著。
過了一會兒，伊羽眼皮微顫，緩慢睜開了迷蒙的眼。
他小聲說道：“大姐姐，小姐姐回來了嗎？”
“回來了，回來了。”之歸喜極而泣，忙不迭地回應(yīng)道。
而另外三人，也都同時松了一口氣。
看來，自己的判斷果然是正確的。
伊可慶幸道。
緩了一會兒，伊羽已經(jīng)能夠站起來了。
他撲進(jìn)了伊可的懷里，神情滿足。
“傻孩子，我這不是回來了嗎？你哭什么？”伊可語氣寵溺。
“我以為我要死了。”伊羽語不驚人死不休。
“說什么傻話！”伊可想不到一個五歲的孩子嘴里會說出“死”這個字。
“其實死也沒什么不好，死了就不用看爹娘吵架了?！币劣鹫f這話時，偷偷望了不遠(yuǎn)處的馬緋一眼。
之歸也跟隨他的目光看向馬緋。
此時的馬緋捂著心臟所在的位置，癱坐在椅子上。
青雪則在樓梯下的爐灶前忙碌著。
“以后可別說什么‘死’字了，你好好長大，才能制止他們?！敝畾w也同樣因為伊羽突如其來的那句話感到不安。
“嗯，知道了。”伊羽從伊可話里退出，小小的人兒臉上是不正常的緋紅。
之歸抱起了伊羽，摸了摸他的腦袋。
“又發(fā)熱了，下次可不能使性子了，你看娘被你嚇成什么樣了。”之歸小聲道。
伊羽點頭，窩在之歸頸側(cè)，看上去懨懨的：“嗯。”
抱著伊羽上樓，之歸之前窩著的火此時幾乎全消。
等到伊羽喝了藥躺下，之歸靜下心來躺在了伊可床上。
“心情好些了？”伊可主動開口。
“嗯?！敝畾w抱著伊可，聲音悶悶的。
“到底怎么了？”此時的伊可倒像之歸的姐姐了。
之歸想了想，說道：“我今天在書院遇見一個叫岳老的人?！?p> 伊可沒接話，等待之歸繼續(xù)說下去。
“他說了一些話，那些話影響了我，讓我……開始嫉妒你?！敝畾w最后三個字說得很輕。
伊可內(nèi)心一顫。
她以為……
算了，她也沒資格說什么原諒。
“你能說出來，我很開心。”伊可摸摸之歸的腦袋，無聲搖了搖頭。
這個小家伙??！
之歸眼淚再一次泛濫：“你不生氣嗎？”
“為什么要生氣呢？”伊可反問。
“我嫉妒著你??！”
“你可能不知道，我也在嫉妒著你……”伊可也把深藏已久的秘密說了出來。
“那不一樣……”之歸下意識反駁，卻很快意識到伊可說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你嫉妒我？”
“嗯，誰在另一個人的眼里，都有令人嫉妒的一面，但不是每一個人都能讓那份嫉妒不變?yōu)閻阂?。你能把你的想法告訴我，已經(jīng)超過絕大部分人了。”伊可自問，要不是之歸率先坦白，她大概永遠(yuǎn)不會讓之歸知曉。
“可我，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嫉妒呢？”之歸不明白。
“以后你就知道了，現(xiàn)在不早了，早些休息吧！”伊可結(jié)束了話題。
之歸雖然還想繼續(xù)問，但想起伊可明日還要上學(xué)，便收回了滿腹言語，獨自開始思索。
這一夜，她倆注定無眠。
之后又過去了幾日，先前的一切仿佛都被忘卻，沒人再主動提起。
生活仿佛又回到了最初那種狀態(tài)。
唯一的變化，便是之歸每日多了一項任務(wù)。
天還未亮，之歸便把伊羽從床上拎了起來。
“該去跑步了！”之歸對伊羽說。
伊羽惺忪著眼，很是不情愿：“今天可以休息嗎？”
“不行，你小姐姐說了，吃再多藥不如增強(qiáng)自身體質(zhì)，跑步是最基本的。”之歸搬出伊可來震懾伊羽。
“就今天一天，你別告訴小姐姐就好了，大姐姐~”伊羽撒起了嬌。
“不行！”有了上次的驚嚇，之歸明白不能心軟。
“哼！大姐姐是大壞蛋！”伊羽嘟起嘴，忿忿道。
“隨你怎么罵，我們要趕緊走了，不然太陽出來了，有你受的！”之歸率先下了樓。
在沿河小道上緩慢跑動，之歸心情也跟著輕松起來。
伊羽艱難邁開著步子。
接連幾日的運動，已經(jīng)讓他小小的腿腳酸痛無比，他滿是怨念的盯著前方那個心情美麗的人。
“我想休息！”伊羽停下腳步抗議道：“我太累了，我不想跑了！”
之歸回望一眼不遠(yuǎn)處的岔路口：“你才跑了幾步？”
“我腳痛??！”伊羽越想越委屈，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開始嚎啕起來。
之歸無奈，只得折返，蹲在伊羽身邊輕聲安慰：“我知道你累，這樣好吧，我們今日只跑一半？”
伊羽搖頭：“我只想休息?！?p> “可你的病……”之歸很是為難。
“你再讓我跑，我就……”伊羽一時想不起該如何威脅。
“好了，好了，那我們今日就休息一日，明日你可不能耍賴了！”之歸說著，抱起了伊羽。
伊羽的眼淚終于止住，用力的點點頭。
“乖孩子。”之歸雖然腳步也有些發(fā)軟，可還是穩(wěn)穩(wěn)的抱著伊羽。
回到茶鋪時，之歸眼尖的注意到了門前拴著的那幾匹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