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宴大駭,身子搖晃著倒退了幾步,流光擔憂的伸手去扶,商宴擺擺手,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以前她遇到的刺殺不計其數(shù),但大多都是出自權(quán)貴的野心和貪婪。
如今,卻是她的子民,紅著眼叱責她不配為君,拼死也要殺了她。
怎能不驚?怎能不痛?
“放肆!”,楚依安拂袖起身,微瞇的鳳眼透著殺意。
“當今天子,豈容爾等置喙?”
長臂一揮,侍衛(wèi)明了的點點頭,女子隨即慘叫一聲,骨頭碎裂的聲音在夜里格外清晰。
眾人皆是倒吸了口冷氣,商樂也不由頭皮發(fā)麻,難怪楚虞那么放肆,楚依安……真是強權(quán)的可怕。
“皇叔!”
商宴急切的制止,望著倒在地上的女子,神色復雜,“讓她說完。”
女子右臂被廢,疼的面色發(fā)白,侍衛(wèi)強行將她架起來,她望著那高高在上的帝王,神色倔強。
商宴嘆了口氣,“青城旱災,朕不是早撥了賑災銀兩嗎?”
陳固聽到此處,已是心頭發(fā)涼,他知道不能再讓她說下去了。
果然,女子哂笑一聲,望著商宴,聲聲泣血,“賑災銀兩?青城旱災以來,沒有得到一粒米,一兩銀。他們甚至還控制了城門,不許任何百姓出入,”說到此處,女子已是泣不成聲。
“陛下,青城已經(jīng)是死城了??!”
眾人皆驚,不少權(quán)貴已經(jīng)軟了腿腳,商宴更是又驚又怒,氣的渾身發(fā)抖,這些年來,她一直以仁政治天下。縱使那些權(quán)貴對她步步緊逼,只要百姓能安足的過日子便好,沒想到,在大商,竟會出現(xiàn)死城!
女子見皇帝已經(jīng)動容,仿佛看到了青城百姓的希望,她忍住疼痛,膝行幾步,叩頭道,“陛下,民女出此下策實屬無奈,只是,青城百姓都等著您那!他們還聯(lián)名寫了血書……”,說著,女子伸手入懷欲掏取什么東西。
陳固眉頭緊皺,一不做二不休,疾步上前道,“陛下!小心有詐啊!”說著,拔出侍衛(wèi)的佩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劍洞穿了女子的咽喉。
陳固出手狠辣,納蘭榭欲上前阻止卻還是慢了一步,鮮血噴濺而出,女子似乎還不知發(fā)生了什么,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青城,有救了…
身子卻是軟軟的倒了下去,有殷紅的血不斷的從口中涌出。
商宴感覺渾身的血液都涌到了頭頂,“南陽候!你好大的膽子!”
納蘭榭撿起從女子懷里落出的布片,展開,上面密密麻麻,歪七八扭的寫滿,不,是畫滿了名字……血跡斑斑,滿載著百姓的期望。
納蘭榭輕輕嘆了口氣,“陛下,是青城百姓的聯(lián)名血書?!?p> “什么?”
陳固驚訝的皺起眉頭,隨即痛心疾首的跪倒在地,“陛下,臣也是擔憂陛下的安全??!這才錯手殺了這姑娘,臣該死……”
錯手?商宴冷笑,“你的確該死!”
陳固微驚,將頭埋得更低,皇帝,真的發(fā)怒了……
一邊的商玄早已冷汗不斷,這舞姬是他帶來的,鬧出了刺殺一事他已是難逃干系,現(xiàn)又牽扯出這樣一件驚天大案,陳家也就罷了,恐怕這一半的貴族大家都得記恨上他……
一直沉默的楚依安神色冷清,眸子越發(fā)深沉,這事,絕不簡單……
“陛下,息怒啊,別氣壞了身子……”
流光握住商宴冰涼的手,才發(fā)現(xiàn)她竟一直在抖,心下不由苦澀。
這天下這么大,她一個人,又怎么扛得住?
場面一時僵持不下。
卻突然有侍衛(wèi)上前報道,“陛下,草場后方有賊人夜襲…”
安靜的席間復又喧嘩起來。
陳固心道不好,意料之外的刺殺他已覺不妙,所以叫陳靖去中斷計劃,怎么還會有人襲擊?靖兒是怎么回事?
眼神銳利的掃向楚依安,卻突然發(fā)現(xiàn)……楚依安下首的坐席空無一人,楚珀安不見了。
心念急轉(zhuǎn),陳固暗道不好,起身告罪一聲,便帶著一列侍衛(wèi)匆匆向后方趕去。
看著陳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商宴一掌拍在簡行的龍椅扶手上,手指握緊成拳。
??好,好,她的這些臣子真是太好了!
“陛下,是否派人支援?”,侍衛(wèi)抱拳道。
方才筵席中刺客一事,近半的禁軍都趕了過來,將這一小方天地里三層外三層的包圍起來,南陽候也只帶了一小隊侍衛(wèi)……
商宴冷哼一聲,拂袖坐下,冷冷的開口道,“南陽候畢竟是出生將門,由他剿賊足矣?!?p> 侍衛(wèi)微有些錯愕,但仍是恭聲稱是的退下。
他清楚的明白自己的身份,在場的任意一人都能輕易的碾死他,更別提那至高無上的帝王,權(quán)野之事,知道的越少才越安全。
眾人亦是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楚依安好整以暇的坐下,拈起酒杯輕抿了一口,精致的眉眼沉靜似水。
攝政王都表了態(tài),眾人也只得中規(guī)中矩的坐下。夜風中隱隱傳來兵器相接的聲音,每個人都如坐針氈。皇帝沒有下令收拾尸體,那被一劍穿喉的女子姿態(tài)怪異的靜靜躺在中央,還有血液在汩汩流出……空氣中仿佛都彌漫著腥甜的味道。
商樂只覺得心中作嘔,這鬼地方她是一刻也不想待了,起身就要離開,卻被禁軍伸手攔住。
“滾開!”,商樂怒呵。
秋兒小聲的勸道,“公主,外面太危險了……”
商樂想也未想,反手便狠狠給了她一巴掌,四下寂靜,因而這一聲顯得更加清脆。
“本公主做什么決定還有你說話的分嗎?”
秋兒被摑倒在地,卻又趕緊爬起來,不住的叩頭,“秋兒知錯了,公主饒命??!”
眾人看著這出鬧劇,簡直不敢想象皇帝的臉色,全都噤若寒蟬。
商玄心底暗嘆,商樂未免太蠢了,怎么一點也不知收斂?
那邊商樂還在呵斥禁軍侍衛(wèi),商宴已不耐的沉聲道,“夠了!讓她走。”
商樂咬唇,恨恨望了一眼方才攔住她的禁軍,晃著滿頭的朱釵離開了,秋兒亦趕緊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