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上內(nèi)侍遞過來的便裝,不做耽擱,一路從東華門出了皇宮。
朱慈烺帶著李繼周、黃應恩、朱國詔一行四人直往南行,此時天色已暗李繼周趕緊拉住朱慈烺說道:“太子爺,您這是要去哪呀,咱們還是趕緊去嘉定伯府中吧?!?p> “哼哼,難道你不知本宮的這位外公是什么秉性?”朱慈烺冷笑一聲,對自己的外公,當朝國丈嘉定伯周奎是一點信心也沒有。
不論是太子的記憶還是朱慈烺后世的了解,這位國丈大人都是個白癡!貪財如命,鼠目寸光,簡直完美的詮釋了不見棺材不落淚這句諺語。
“本宮在正陽門內(nèi)的南熏坊備好了房間,咱們現(xiàn)下先去南熏坊暫避,以待時機出城,你等愿隨本宮者必須聽命于我,不愿的就此散去吧?!?p> “我等愿隨太子?!比寺犃T互相看了看,馬上達成共識。
此時京師亂作一片,本來守備力量就不足,兵將甚至官差衙役都已經(jīng)全部被派上城墻。
城中李自成安插的奸細開始作亂,地痞流氓也趁勢打砸搶劫。
雖是夜晚,但大街上人來人往。
朱慈烺等人是能避就避,碰上刺頭就拔劍嚇唬,好在大多數(shù)都是小混混,看見四人不太好惹,也就避開了。
就這么一路下來,很快到了一座小院門口,朱慈烺上前扣門,半天里面才有人回話。
“誰呀?!?p> “住店的?!?p> “兵荒馬亂的,本店暫不對外營業(yè),你們換家吧?!?p> “掌柜的,我是半月前租店的客商,預付了兩個月的店租,這幾日一直在友人家盤旋,只因闖賊突然攻城官府清查城中奸細,我是外地人士不敢待在友人家中,只好趕緊趕回店里,你放我等進去,我多多給你銀兩,這是我的房牌還有店錢?!闭f著,朱慈烺隔著院墻把房牌和一定銀塊扔了進去。
“吱扭”院門打開了一扇。
“快點進來,這兵荒馬亂的不好好在店里躲著,還到處去亂逛,也就是我小店誠信經(jīng)營,以人為本,換二家都不讓你們進來。”
朱慈烺一陣汗顏,心說:“分明是我那一大錠銀元寶說服的你?!?p> 跟掌柜的隨便應付了兩句,趕緊來到房間。
這南行居本就是一間小客棧,一共只有十幾間客房,朱慈烺特意命人找的最不起眼的客棧租下的客房。
此時房間里站立四人,顯得特別擁擠。不過眾人心思都不在此,也就沒人節(jié)外生枝了。
“你們說是天一亮就去正陽門試試運氣,還是等到塵埃落定在想法出城?”
“殿下,我覺得還是等等,畢竟闖賊一時之間也攻不下京城,要是各地勤王軍隊殺將過來,這京城未嘗不能守住?!秉S應恩說的有些沒有底氣。
李繼周和朱國詔也沒好的意見,并未搭話。
“不行,這京城絕對守不住!城中前些時日瘟疫流行,京中各大營皆有折損,再加上派去沿途抵擋闖賊的隊伍基本覆滅,現(xiàn)下京城滿打滿算也就三四萬人馬,算上征集的官差衙役最多不到五萬,闖賊出西安有二十萬大軍,一路下來也就寧武關有些折損,其他守軍可以說是望風而降,這么一來他補充降兵后很可能還要超過二十萬了,再加上剛才大家都聽到了,敵營尚有不少火炮,士氣上更是高下分明,京城最多不過三日必定城破。”
黃應恩幾人聽罷也絕有理,于是齊聲答到:“全憑太子決斷?!?p> 朱慈烺頷首,讓幾人屋中閉目養(yǎng)神,天一亮就出發(fā)。
唯一的一張床榻自然是讓給朱慈烺的,其他人各找屋角席地而坐。
朱慈烺躺在床上,滿腦子都在回憶李自成進京的歷史記載??墒谴笾路较驑酥臼录€有印象,但具體的時間點實在想不起來。
他的計劃是盡快到正陽門處,趁著李自成正在攻城,亮出令牌裝扮成守城士兵,待城破后尋找機會出城。畢竟朱慈烺清楚地記得,歷史上沒有屠城殺俘的事發(fā)生,闖王只是對達官貴人拷餉,應該不會為難投降的小卒。
況且不久女真就要入關,闖王帶軍前去迎戰(zhàn),敗后的混亂就是機會。
半宿的胡思亂想。很快天色微亮,朱慈烺喚起幾人,屋里早有租房時準備好的京營軍服,還有一塊五軍營左哨一個把總的腰牌,這個把總正是太子妃本家親戚,前些日子已被朱慈烺安排護送太子妃一家去山東了。當時朱慈烺特意招呼兵部留下了腰牌,就是準備此時用的。
換好衣服,拿好腰牌,一行人直奔正陽門而來。
從南熏坊街角拐個彎就是正陽門,朱慈烺越走越覺得不對勁,怎么這么安靜?闖賊還沒開始攻城?難道在吃早飯?
朱慈烺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拐過街角,眼見得前面就是城門,卻發(fā)現(xiàn)城門處走來一只馬隊,前呼后擁一個騎著高頭大馬的中年漢子,此人身材魁梧,面色棕紅,眼冒兇光,頭戴鎏金笠形盔,身穿連環(huán)鎖子甲。
慈烺暗道壞了,這八成是反賊入城。
只是夜里也沒聽到喊殺聲,也沒有大炮轟城聲,怎么這么快就被攻破了。
當機立斷,一行幾人趕緊轉(zhuǎn)頭往回走,想著趕緊退回南行居躲避。
“那是太子,快抓住他。”正在朱慈烺往路邊躲避之時,騎馬漢子身邊一人喊了一嗓子,然后朱慈烺幾人呼啦啦就被一群士兵上前圍住。
正在朱慈烺等人進退無據(jù)之時,那個為首的兇漢撥開人群走了進來,身后跟著幾人,有的武將打扮,有的文官裝束,朱慈烺一眼就認出了兇漢身邊一個卑躬屈膝的文官,剛才就是他喊的太子。
“哎呦,這不是我大明兵部尚書張縉彥張大人嗎?”朱慈烺咬著后槽牙突出了下大明二字。
“嗯嗯,這個,太子殿下這是意欲何往呀?!睆埧N彥問道,同時指著為首兇漢說道:“這位是闖王架下權將軍?!?p> “哈哈哈哈,老子劉宗敏,字捷軒,闖王手下,專宰你這樣的王爺,還有他那樣的貪官,哈哈哈哈?!眲⒆诿粢贿呎f著,一邊指了指朱慈烺和張縉彥,說的張尚書臉上一陣發(fā)紅。
奶奶的,老子怎么腿有點發(fā)軟,還有那么一點點尿意,真丟人,別怕朱慈烺,硬氣點。
朱慈烺聽說眼前之人是劉宗敏這號兇人,不由得心里一陣發(fā)虛。
這可是李自成手下第一干將,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呀。一個不對付,自己的大明之旅就要結束了。
朱慈烺也不知道歷史上的太子是不是就是現(xiàn)在領的盒飯,反正自己是在提心吊膽的硬著頭皮回話。
“原來是劉將軍,本宮大明太子朱慈烺,今日京師淪陷本宮心灰意冷,打算由這正陽門出京避難,甘愿做一農(nóng)夫了此殘生,不知劉將軍可否高抬貴手放本宮出去?”朱慈烺以自己認為最和善的面容,低聲細語的忽悠劉宗敏,看能不能人品爆發(fā)讓劉宗敏放了自己。
“啥?種地去?哈哈哈哈,我勸太子還是快快消了念頭,在你家治下,這天下可有種地安生之所?種地的都跟老子一樣,反了你家天下啦。”劉宗敏笑罷,把臉一寒,腰刀抽出一半,寒光閃閃說道:“老子是個粗人,但是不傻,太子要是把我當傻子,我可就要發(fā)飆砍人了?!?p> “把人帶上來?!眲⒆诿羰栈匮?,沖著身后喊道。
只見幾個士兵壓著一個人過來,此人一身素衣渾身染血,看上去應該是守城將軍,被俘后盔甲被扒了下去。
壓到近前士兵高喊跪下,此人脖子一梗完全不做理會。
劉宗敏止住要用長矛桿壓他,強迫他跪下的士卒,說道:“你看眼前這人就是你的太子,他已被我俘獲,大明眼看是亡了。我敬你是條漢子,只要你降了,我保你在闖王面前做大官,比你現(xiàn)在還大?!?p> 這人聽說太子,理都不理會劉宗敏,撣了撣滿是血跡的素衣,沖著朱慈烺跪倒在地:“參見太子殿下,微臣刑部侍郎孟兆祥,奉命監(jiān)軍守這正陽門,誰承想張縉彥這奸賊趁亂打開城門,放賊兵入城,臣罪該萬死呀!”孟兆祥一邊哭訴一邊磕頭。
朱慈烺見了心里一陣感動,同時升起一陣無力感。
這大明真的是爛到根子了,李自成自西安出兵才一個半月就攻破了京師。
一夜攻破京師聽來簡直是笑話,但卻是實實在在發(fā)生了,就因為這些大明的肱骨之臣,他們有帶兵迎敵半路逃跑的,也有這身居高位卻偷偷開城迎接敵寇的。
正因如此,此刻的孟兆祥顯得更加難能可貴,每個王朝的滅亡都會伴隨著他的殉道者,或多或少,或名揚后世,或默默無聞。
朱慈烺心中一陣感慨,趕緊走近幾步扶起孟兆祥。
“孟大人不必如此,若說罪該萬死,那也該是我,該是我的父皇啊?!?p> “太子殿下萬萬不可,圣上英明神武,勵精圖治,怪只怪這滿朝文武尸祿素餐,他們都該死。”孟兆祥滿臉仇恨咬牙切齒。
“哼,孟大人想為大明盡忠,我就成全了你?!眲⒆诿艨疵险紫椴焕碜约?,跟朱慈烺在這君臣相宜的,氣不打一處來,雖說他也敬佩孟兆祥是個忠臣,但是畢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狠主。
見孟兆祥不為所動甚至還撇了撇嘴,劉宗敏直接沖著衛(wèi)兵吼道:“來人,把他給我拖下去砍嘍?!?p> “不要呀!”朱慈烺見孟兆祥被人拖走,嘴里還喊著闖賊不得好死,被拖他的士兵一拳打在嘴上,滿臉是血。
此刻朱慈烺的心在滴血,他感到自己是多么的渺小無助。
他更加想要擁有力量,保護自己和自己認可的人和事物的力量!
朱慈烺癱坐地上,不一會就見士兵手提著孟兆祥的人頭給劉宗敏驗看。
亂世人如草芥,無論士兵還是劉宗敏,完全不見一絲感情,好像殺個人不如殺只雞。
可是為什么自己看著一個活生生的人轉(zhuǎn)眼身首分離,甚至可以看見那顆頭顱眼中的不屈,卻沒有產(chǎn)生一絲恐懼!
朱慈烺知道,現(xiàn)在的自己并不害怕,也不是麻木了,他只是心痛。心,真的好痛。
他覺得自己此刻在升華,二十一世紀那顆中學生的孩童之心正在向著亂世王者進化。
他的內(nèi)心不再僅僅想著保住自己,回到未來。
他覺得結束這亂世,拯救大明是自己穿越而來的使命。
朱慈烺感覺太子殘存的一絲意識此刻完全消散了。
似乎太子完全認可了朱慈烺,放心的徹底離去,把這大明交給了他。
“我一定會替你拯救大明的?!敝齑葻R握緊拳頭心中堅定的許下諾言。
太子、皇上、孟大人,只要我朱慈烺不死,我一定還大明一個朗朗乾坤!
最后看了一眼孟兆祥血淋淋的頭顱,朱慈烺緩緩地閉上眼睛,不再理會外界的一切。
北天豬神
忠臣之死,令人扼腕。然而,每一個王朝末世,都有數(shù)不盡的無辜與不幸。朱慈烺的歷史使命就是減少明末朝代更迭的混亂,守護帝國的一口元氣,等待著鳳凰浴火,展翅還飛! 另外,一章多少字合適呀!